“慢!”刘客大喊一声,几步走到二当家面前说道:“二当家稍等,我去劝劝章夫子。”
二当家斜了一眼刘客,收起弯刀,轻笑着点了点头。刘客转身快速跑回章夫子身旁,先施了一礼,然后小声说道:“夫子,弟子嘴笨,不知该如何劝您。但弟子总觉得钱菜乃身外之物,此时丢弃,日后可以再赚。”
“与钱财无关。祖宗坟茔,后人不能守卫,已是大耻。怎敢自掘?”章夫子平静的说道。
“但人在屋檐下。权且变通一二,日后再修缮,人命关天啊!”刘客的语气有些急切。
“事有可为,亦有不可为。同样有可变,亦有不可变!”
“但也可以,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啊。”刘客说着连自己都一知半解的话,心中感觉想要劝说章夫子实在是太难了。
“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是勇。知其不可为而不为,是忠。但关键不在选勇,还是选忠。而是要辨别事情是好,是坏,是善,是恶……”
“夫子,管不了那么多了。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圣人之言救不了咱们,得想办法啊!”刘客此时非常希望章夫子能像后世上刘庄村长刘爱国一样,为了些许钱财连自家祖坟都刨。
“你带着外姓村民走吧。你对他们有用处,他们不会杀你。”章夫子看着满脸着急之色的刘客,镇定的说道。
“那你们呢?”刘客望向后面的人群,好像和他相熟之人,除了章夫子,还真都是外姓村民。
“章氏族人为守卫祖坟而死,死得其所。”章夫子的声音越说越大,最后四个字,几乎是喊出来的。
“我成全你。”一直坐在马背上,保持沉默的大当家,突然大喝一声,抽出腰间的宝剑,左手一拍马鞍,身体腾空而起,迅速越过一丈之地,剑尖直奔刘客身旁的章夫子。
刘客吃惊的看着身在空中的大当家,无视地球引力,越空飞驰而来。他在心中不禁大喊道:“我草,轻功?还是内功?”
而章夫子已经闭上了的双眼,安详地等待死亡的降临。但他等候的痛感没有传来,反而是“嘣”一声巨响,震得他双耳生疼。
章夫子睁开眼,看到雄鹰岭的大当家仰面躺在地上,胸口有一个指头大小的孔洞,正汩汩向外冒着血,寒光闪闪的宝剑掉在身旁。刘客手中一个黑色的铁管中冒出一缕黑烟,章夫子闻到后,不禁想起那天炸开定县城墙后,空气中也是这样的气味。
刘客举着手枪,小心翼翼的上前,踢了踢正躺在地上的大当家,生怕胸部中枪的大当家,忽然一跃而起,然后哈哈大笑着,用内力将子弹逼出体外。幸好,刘客想象中的画面没有出现,雄鹰岭的大当家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大哥!”二当家看到即将一剑把章夫子捅个透心凉的大当家,在一声枪响后,突然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二当家紧了紧手中的弯刀,发出一声爆喝,急速冲了过来。
“嘣”又是一声巨响,章夫子下意识地用手指掏了掏再次被震得嗡嗡响的耳朵。而正迎面冲锋的二当家,在枪声响起后,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原地。他喘着粗气,上下查看了一番,没有发现身上有伤口。但他身后的坐骑,缓缓倒在了地上,扬起一阵尘土。
“暗器?还是妖术?”二当家自言自语的说道,然后他想起那天被炸为齑粉的城墙。
一阵马匹的嘶鸣声传来,二当家转头看向身后,发现强盗喽啰坐下的战马,全都惊了,带着身上的骑手,狂奔而去。这些马匹比上一次惊得更厉害,疯了一样向后跑去,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它们。
二当家回过头,看了看仍旧躺在地上纹丝不动的大当家,又看了看拿着一个拇指粗细的黝黑铁管正指着自己的刘客。他缓缓扔掉手中的弯刀,一步一步快速向后退去,最后转身飞速离开。
刘客捡起大当家身旁的长剑,轻轻摸了摸锋利的剑刃,扣了扣镶在剑把上的宝石,肯定这只是一把普通的宝剑。
刘客随手将长剑交给刚刚走上来的马大,然后蹲下身来,在大当家身上仔细搜寻。在将大当家几乎扒光之后,刘客搜出了一把匕首,一袋银钱,一个铜印章,没有他期待的武功秘籍。
刘客失望的将匕首塞给吴迅,将钱袋递给林小娘,自己留下了不知道有何作用的铜印章。什么也没有分到的林大炮,机灵的将二当家扔下的弯刀,捡了回来,捧在手里,兴奋的把玩着。
几个屠夫拿着工具将刘客错杀的马匹剥皮肢解,切下大块的马肉,装在车上,最后将一对儿马耳送给了章夫子,把粗长的马鞭送给了刘客。
刘客一脸无奈的向满脸讨好笑容的屠夫,拱手答谢,然后拍开想要摸一摸马鞭的吴迅的小手。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玩意,本想问问厨艺不错的林小娘,但却换来一个大大的白眼。
最后还是章夫子帮他了。只见章夫子将一只马耳放在刘客面前,拿走了本属于刘客的马鞭。这买卖似乎有些不划算,但林大炮却说他赚大了。然后拎起马耳朵,去找林小娘下厨去了。
经过这段风波,章家集的村民们继续上路,天黑之前,达到了靖县。但城门已关,章夫子报上名号,不多时,一个身穿绿色官府的老者,出现在城楼上。
在绿衣老者与章夫子隔着城墙,互相寒暄几句之后,靖县的城门终于缓缓打开。章家集的村民们顺利进城,在绿衣老者的安排下,住进了空无一人的县学宿舍。
刘客终于可以美美的睡上一觉,虽然睡的是大通铺,但却是这么多天睡的最安慰的一次。
第二天,刘客跟随鲍掌柜来到靖县最大的一间盐铺。在盐铺门口,刘客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儒衫士子,抱着一个婴儿,跪在店铺门口,四周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百姓。
刘客挤出人群,来到儒衫士子身旁,略感奇怪的打量着跪在地上的读书人。见惯了章夫子的宁死不屈、舍生忘死,刘客还以为这世上的读书人个个都是铮铮铁骨,没想到还有膝盖会打弯儿的。
刘客也没多管闲事,跟着鲍掌柜走进了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