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客本以为能将一群盗匪流寇捏合在一起的人,外貌应该比浑身粘满血肉的邱老三还要可怖。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八家土匪的话事人,竟然是一位白面书生。
在门口卫兵通报后,刘客几人进入了中军帐。账内空间不小,但物什也不少。几条座椅散乱的摆在正中,两边是大大小小的木箱。在角落里,摆放着一张简单的床榻。一个男子正站在床榻前,观看挂在木架上的地图。
“盟主!”大当家和二当家一起躬身行礼,章夫子负手而立。站在最后面的刘客,探出脑袋,眯着眼睛使劲儿往地图上瞅。
地图前的男子听到声音后,转过身来。三十岁左右的年纪,面白无须,头戴紫色束发冠,身着玄色棉袍,腰间插着一把短剑。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雄鹰岭的两位当家,没有说话。然后,看到了他们身后的章夫子。在稍微愣了一下之后,他走出两步,向章夫子拱手说道:“莫非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章举人?”
章夫子随意的拱手回礼,淡淡的说道:“在盟主面前,不敢妄论功名。老夫只是一个蜗居于乡下学堂之中的糟老头,承蒙雄鹰岭的诸位英雄看重,苟活于两军阵前。”
“呃……章举人可能不认得在下,鄙人姓乔,有幸被大家推举为盟主。未有实才,而居高位,在下一直诚惶诚恐。今日有幸偶遇大才,不知章举人何以教我?”
“乔盟主自谦了。老夫也并不是什么大才,不敢教导乔盟主。只是我的徒儿有几句话,想要献于盟主。”
“哦?”乔盟主这才注意到章夫子身后的刘客,心中疑惑这个一直望向自己身后的十五六岁的少年,能有什么金玉良言献给自己。
“那个,那个,亮有一鸡……不是,我有一个计策。”刘客真心不喜欢古人的说话方式。他停顿了片刻,搜肠刮肚思索一番后,认命的叹了口气。以他高中语文的水平,还是说大白话吧。
“我有个办法,可以攻入县城,并且不费一兵一卒。”刘客认真的看着乔盟主,郑重的说道。
“哈哈哈……”十五六岁少年的严肃表情,引来了乔盟主一阵大笑。旁边的二当家一边尴尬的陪着笑,一边不善的瞅了刘客一眼。
“是用火攻啊,还是用水攻?”乔盟主一直为攻城烦恼不已,此时却有心情调笑面前这个纯洁少年。
“都不是!”刘客看到对方并不将他放在眼里有些生气,语气生硬的回答道。
“那是什么妙计?说出来,让本盟主和两位头领长长见识。”乔盟主嘴角含笑的说道。
“快说啊!刚才你不是挺神气的吗?现在怎么怂了?”二当家隔着章夫子踹了刘客一脚。
“给我十天时间。我一定打开城门,让乔盟主和诸位头领顺利进城。”刘客一脸严肃的说道。
“如若不然呢?”乔盟主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我,我,我……”刘客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然后他一跺脚一咬牙,大声说道:“我愿拿项上人头担保。”
“哦……”乔盟主依旧笑着缓缓将目光移向章夫子。
“老夫也愿拿性命担保。”章夫子平淡的说道。
“好!”乔盟主收起脸上的笑容,转身走到地图前。刘客抬头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感觉自己似乎上当了。
“但是十天不行。你只有两天时间。”乔盟主再次转过身,脸上丝毫不见刚才的笑意。
“不行,最少五天。”刘客也只有一个大概的想法,想要具体实施,并获得成功,他需要时间。
“两天!”乔盟主毫不松口。
“三天,最少三人。要不然,我没把握!”刘客说出了自己的底限。
“好,我给你三天!”乔盟主朗声说道。
“我还有条件。在这三天之内,所有的人都要听我的……”刘客看着乔盟主的眼神越来越寒,马上改口说道:“至少所有雄鹰岭和章家集的人都要听我的。”
“可以!”乔盟主伸手制止了想要开口的二当家说道。
“我还需要工具,还需要食物,还需要……”一天一夜就吃了一个鸡蛋的刘客,想要的东西有很多。
“可以,都可以!只要我这里有,什么都可以给你!”乔帮主温和的看着刘客说道。
“我还要那个!”刘客抬起手,指着乔盟主身后架子上的地图说道。
乔盟主扭头看了一眼,然后又笑着看了一眼刘客,转过身,取下地图,随手扔给了他,爽朗的说道:“它是你的了。”
刘客坐在马上,双手捧着地图,跟着雄鹰岭的两位当家往回走。“这他娘的是什么字?”刘客看着地图上方方正正,复杂繁冗的文字,在心里骂了一句。
一张老羊皮上,几个圆圈由一条弯弯曲曲的细线连接起来。在圆圈的旁边写着一些比繁体字还要复杂的文字。羊皮的最左边,还有两列文字,刘客借着火光看了半天,发现自己真的一个都不认识。
“那是西夏文!”旁边骑在马上的章夫子,探头看向刘客手中的地图,开口说道。
“咱们在这里——定县。离咱们比较近的这个圈是靖县。这个有些远,又比较大的圈,是延安府的府治肤施。这些细线代表官道。这是一幅延安府的地图。”章夫子和刘客的坐骑,都有军卒牵着,走的很慢,所以章夫子详细的向刘客解说了一下他手中的地图。
“西夏文?西夏人绘制的地图?”刘客想起白天,雄鹰岭强盗们领取的武器,与他们平时使用的刀枪有些不同。现在乔盟主用的又是西夏人的地图,可见这个书生模样的盟主,并不简单。
“嗯,党项人怕是……”章夫子看了看骑马走在前面的大当家和二当家,将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刘客将脑海中杂乱的思绪抛开。此时,他必须专注于眼前。他只有三天时间,一分钟也浪费不起。
回到属于雄鹰岭的营地之后,刘客立刻开始忙活起来。首先他先向二当家要来食物,分发给众人,然后又要衣服被褥。临近年关的寒冬,对胆敢露天而居的人们十分不友好。
二当家一项又一项的满足着刘客不断提出的要求,让原本明日便要成为孤魂野鬼的章家集村民,又有了做人的尊严。
在匆忙吃了几口干粮,灌了一肚子热汤之后,刘客立刻喊人准备返回章家集,去拿他需要的东西。
首先被刘客叫过来的是他的邻居老蔡和马大。老蔡在强盗进村后,与他的婆娘一起被抓。虽然两人没有受伤,但家中最值钱的车马却被强盗据为己有。
本以为在劫难逃的老蔡,只求保住小命即可,从未奢望还能从强盗手中要回自家的车马。但现在他又可以驾着马车,奔驰在官道上,虽然是在众多强盗的“护送”之下。
老蔡和马大两人各自赶着一辆马车。车中除了刘客,还有林大炮和他的父亲,以及章家集几位比较有威望的老人。而章夫子留守营地,组织村民吃过食物后,抓紧时间休息。因为天亮之后,有重要的事情需要村民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