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说你的想法。”孙毅主动做出了让步，“你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他知道现在不能再刺激吴铭了，他的神经已经紧绷到了极点，任何一点火星都能引气一场巨大的灾难。
“咱们不是在开发NC（网络计算机）的同时，一直在寻求PC（个人计算机）的高性价比解决方案。”
吴铭见孙毅终于肯听他一言，脸色不由地缓和了一些，道，
“我们在研究中发现导致现在多媒体个人计算机价格高昂的原因，除了处理器这个我们无能为力之外的因素之外，就是主板、显卡、硬盘、软驱这些计算机配件。
不过限于我们自身的技术实力，我们目前还没有那个能力涉及这些领域。
还好的是在低配版的个人计算机上，这些配件我们都能通过长城计算机的供应链，在国内找到相应生产商。至于对技术要求更低的网络计算机，则更加不是问题。
虽说这些供应商的技术大多落后，但胜在生产的配件价格低廉，适合中国当下的国情，能够让我们将低档的个人计算机的整体成本压缩到三千元以下。
只是这些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随着国民收入的增加，对中端、高端电脑的需求将会与日俱增。
到时候我们如果不能在显卡、硬盘、软驱技术上有所突破，那么我们势必会和市场上的联翔品牌一样，沦为一家给跨过巨头打工的，毫无技术含量的计算机组装工厂，丧失原有的高性价比的优势。”
“谁让我们国家起步晚，工业基础相对落后。而我们宏兴在显卡、硬盘、软驱等电脑部件上，又没有相应的技术积累。
哪怕就是我们现在奋起直追，怕是三年五载都不会有个结果。”
即便孙毅不想再刺激吴铭，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说起来你若想打这些硬件的主意，只怕比起我那推广网络计算机的想法，还要有所不如。
至少网络计算机只要销售额能上百万，咱们先期投入的那些研发经费还能收回来，而自研显卡、硬盘、软驱，却是拿钱投无底坑，连个声响都听不到。”
吴铭似笑非笑地看着孙毅，自信满满地对他道：“我像是那么傻，那么自不量力的人吗？”
孙毅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吴铭一眼，用玩笑地口吻戏谑道：“像，从上到下都像。”
随着他这么一个不咸不淡的玩笑，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又融洽起来。
“去你的，我跟你说的是正事。”孙毅轻笑一声，嗔怪道。
孙毅鹦鹉学舌道：“去你的，我说的也是。”
被孙毅这么一打岔，吴铭心情也愉快了不少，对他道：“我发现软驱将被淘汰，光驱将取而代之，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机会，一个让我们弯道超车的机会。”
孙毅这么有点明白孙毅打算做什么，试探道：“你是打算上光驱项目？”
吴铭点头承认道：“差不多。”
“别开玩笑了，虽然我承认光盘信息存储量大，可知道现在一张空白光盘售价多少吗？”
不料孙毅根本不支持他的这一想法，摇头否决道，
“十美元一张，还是CD-ROM光盘，光驱价格更是贵得离谱，都快赶上买一台廉价计算机了。
也许欧美高收入人群能接受得了这个价格，可国内的用户不一定能接受得了，要知道就是欧美的普通计算机用户也在这个价格前望而却步。”
吴铭不以为意道：“我们没有必要直接从电脑光驱入手，我们可以从侧翼进攻。
最近国内研发了一款VCD，都是使用的CD技术，只是规格不同。我们可以从它入手，逐步积累相关的技术。
更何况现在市面上VCD价格很高，利润近乎暴利。
而我们有实力，又有着自己的下游电子元件供应商，VCD技术又是公开的，没有申请专利。
我们完全可以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开发出我们自己的VCD，依靠我们完整的产业链条将产品快速投入市场。
这样我们就能大赚一笔，用生产VCD赚来的利润，支撑起我们对光驱的研发。
若是发展的好，甚至能靠VCD的利润支撑起硬盘、显卡的研发。
而且我相信往后随着科技的发展，光驱的价格一定会降下来的，软驱也一定会被淘汰下来的。”
“老吴，你是不是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孙毅不由大吃一惊，没想到吴铭竟然是在打VCD的主意。想到日后VCD在中国市场上的火爆程度，他不由地对吴铭刮目相看，开玩笑道，
“咱们虽然想法不同，可目的都是一致的，寻找一个现金奶牛支撑起我们的诸多技术研发项目。”
“未卜先知？我凭的是直觉，对技术的分析。”吴铭道，“对了，你刚才说你的目的和我是一致的，该不会说的还是推广网络计算机项目的吧？”
孙毅道：“老吴，你不是一直埋怨说咱们的销售策略有问题，薄利多销虽好，可是中国市场有限，导致销量低，利润不高，无法支撑起我们现在的诸多研发项目。
这不我就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扩大整个市场，提高我们的利润。”
吴铭非常严肃地对孙毅道：“孙毅，你可不要在这里开玩笑。
我刚才不是跟你说过，咱们国家的因特网正在建设中，你那个网络计算机计划，就是服务于企业工厂，也只能通过局域网的联网的方式，以一体化的计算机办公网络整体提供给客户。
而你要发展个人用户的想法，因为没有因特网作为媒介，无法发挥NC网络计算机的真正优势，不会被个人用户所认可的。
这也就注定个人用户只会选择使用PC电脑，而不是你的廉价NC电脑。”
“那可不一定，我正要告诉你，我的解决办法。”孙毅耸了耸肩，一脸轻松地回应吴铭道。
吴铭追问道：“什么办法？”
孙毅当即反问道：“我们为什么不自己当因特网服务提供商（ISP），要是我们自己做ISP，以我们的技术实力，从服务器到NC电脑，再到拨号上网用的调制解调器、路由器，我们都可以给出一整套的廉价解决方案。
只要我们的价格足够低廉，你还用担心NC电脑等产品卖不出吗？”
“这...”吴铭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他为了解决网络计算机的销售难题，竟然想到了这么一个招。
孙毅看着被他的想法惊呆了的吴铭，得意洋洋地对他炫耀道：“怎么样，这一点是你万万没想到的吧！”
吴铭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疑惑地问吴铭道：“国家政策真的允许吗？”
吴铭道：“这个你尽管放心，国家只会鼓励，不会限制。以我估计，不需要到98年，明年我们就能实现收支平衡，往后的利润只会一年比一年高。”
“若是两者同步推行，可行倒是可行，只是我们的供应链吃得消吗？”
为了保证将来不出现疏漏，吴铭将可能出现的问题倒了出来，质疑道，
“咱们是主机厂，只负责技术上的研发，以及最后的组装。若不是你一直不同意找人代工，我甚至连组装都不想要。”
孙毅无奈道：“谁让咱们追求的是薄利多销，不缩短生产到销售的环节，我们是没有办法将价格压得更低的。没有低价，我们就会失去赖以生存的优势。”
“可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吴铭还是有些担忧。
孙毅安慰道：“你放心，山人自有妙计。”
吴铭苦笑不已：“你那些大胆又不靠谱的想法，能让人放心得了吗？”
孙毅却不这么认为，自信满满地对吴铭道：“你觉得不靠谱，别人就未必这么觉得，甚至认为是神来之笔也说不定。”
“但愿如此。”吴铭长叹一声道。
孙毅见状岔开话题道：“你今天是不是和皮特陈闹矛盾了？我进来的时候见他怒气冲天，脸色十分难看。”
“你都看见了。”吴铭低头凄笑一声，这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悉数说给孙毅听。
孙毅听完拍了拍他的肩膀，达观道：“既然他不认同我们的想法，那大家就好聚好散。”
“可......”
吴铭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刚想说两句就被孙毅打断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是在担心若是他们都离开了，咱们的人手又不够了，更加会拖累下一代红旗操作系统的研发。我说得对不对？”
“本来就是如此。”
孙毅铿锵有力地回应他道：“你完全不必担心，我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
我们中国别的不多，就是人多。
我就不信离了他皮特陈，我们就不能继续开发操作系统了。
不仅人才上你无需担心，资金上的事我也很快就能解决。
当初我能白手起家，一年之内把事业做到现在一亿元的规模，现在我仍旧有信心让它在一年内翻上十倍。”
孙毅知道，吴铭现在最需要的是信心，为了能够让他安心研发，不被太多的压力给击垮，他信心百倍地向他保证道。
“我信你。”
无需多言，此刻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对彼此，对未来都充满了信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