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熟悉的女声,让我停住了脚步。
回过身,就看到了正在将刺剑别在腰间的吴天泽,浑身上下已经穿戴整齐,我抑制住了想窥探楼梯的欲望,开口道:“吴女士,你睡得怎么样?”
“前所未有的好。”她站直了身子,抖了抖手里的披风,斜视着我,“你要准备出门?”
“这倒没有,我刚刚送永爱回房。”
“嗯?”吴天泽顿了下,就又继续系起了披风的绳结,我看她的口气,似乎是准备现在就出门,向她示意了下到庭院再说,然后提前走了出去。
站到台阶下,扭头看着已经掩饰好自己身份的吴天泽,刚准备说话,她反倒先开了口:“怎么,有新情报?”
我把已经张开一半的嘴,彻底打开:“没错,小陈昨晚发现了新状况,魂兽已经有很大概率可以排除在任务目标之外了,只要等小陈今天再去打听一下,确定下消息就行了。”
“哦?”吴天泽原本望向天色的眼睛,突然转向了我,眉毛都挑了起来,难得地发出了疑问,“说我听。”
依旧是如此的不客气,不过现在并不是斗气的时候,我思索了一下怎么开口,然后说道:“昨晚小陈去看情况的时候,碰到了猎人小镇的警卫队执法——他们集结了一支队伍,到小镇外把魂兽击杀了。”
吴天泽竟然直接扶住了下巴,皱紧了眉头,似乎听到的消息出乎她的意料,但是并没有开口打断我的话。
我大差不差地讲述了一遍陈明昨夜的所见所闻,吴天泽皱着眉,一直没有说话,只是认真地听完了我的叙说。
我简单说了下我的看法:“根据小陈的话,我估计,昨晚魂兽是袭击了镇子附近准备出去做夜单的猎团,但是正好撞到了警卫队潜伏在主干道上的后备队。”
“我出事那天,就观察到小镇的出入口常驻了警卫后备队的人,昨晚可不仅如此,甚至主队、副队长,连警卫队队长本人都出动了。”
“魂兽原本只是在夜晚袭击单个的路人,现在竟然直接袭击完整建制的猎团,很难想象如果继续它继续狩猎下去,会不会直接攻击猎人小镇,警卫队估计发现了魂兽拥有了智力,甚至是在不断成长,所以最终决定昨晚的行动。”
吴天泽的闷声,从手下传出:“前天,你是在甜谷地被魂兽袭击了,是不是?”
“呃……没错,怎么了吗?”
“既然如此,那魂兽的事,也许不是那么简单,可能并没有结束,虽然开始是你提出的观点。”说完吴天泽还指了指我,好像我能提出来是多么了不起一样的事,然后她又捂住了下巴,“魂兽既然在白天袭击了你,又在夜晚袭击了猎团,说明它并没有在特定时间进食的习惯,所以传说顶多只有参考价值,不具备真实性。”
“如果按照你的猜想的话,魂兽倒不是问题了,现在眼下的问题是,我们最开始打的那条狗,肯定会到主人面前叫唤几下,早知道……”
后半截话里,突然冒出来的意图,让我脱离了思考状态,不由地盯紧了吴天泽的表情,她依旧是平静的思考状,没有任何起伏,比起人命,更像是提起了一件不经意的麻烦事。
我打断了吴天泽的话:“吴女士!”
“怎么?”她微微抬起头,看到我的脸,愣了下,放开了嘴边的手,“哼,妇人之仁。”
“妇人……之仁?吴女士!”突然听到的形容词,让我有些哭笑不得。
吴天泽依旧右手抱胸,抬着另一只手,反手用左手食指指着我,一脸冷淡地说道:“你既然早就知道这是一场死亡的游戏,却还指望通过和平的手段,不伤害任何人,来完成游戏?”
“……”
“简直痴人说梦。”吴天泽变回了双手抱胸,“记住,苏云桦,迂腐的善良,不过是愚蠢,只会带来可怕的后果。”
这算是,好心在提醒我吗?倒是意料之外的举动:“多谢吴女士的好意,不过……”我嘴里才吐出半句。
“人与人之间,可不是只有善良美好,更多的是利益,各种欲望。”吴天泽直接说了下去:“其次,与其关心这些虚假的人物,不如把你的注意力放在游戏上,游戏的胜利才是第一优先要素,而他们终究不过是一群非玩家角色,是一段逝去的影像而已。”
听完了吴天泽的话,我皱着眉,再次开了口:“吴女士,你说得不无道理,但是,让我把活生生的人,当作一个物件……抱歉,我做不到。”
吴天泽挑着眉,抱着胸,站在台阶上,一个俯视的姿势审视着我,可是我并没有打算和她争辩什么,毕竟,她有她的观念,我有我的主张。
于是我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这次的任务,经过了三天,已经搜索到的有关信息里,最明显的两个关键点,一个是猎人小镇的魂兽,另一个就是木魂城的大动作。”
“假设,魂兽是我们任务目标的话,也就是说,起码有两只存在。”
强行转换话题的举动,虽然生硬,但是似乎起到了作用,吴天泽再次进入了思考状态,闷声应道:“确实,存在两只魂兽的可能性比较大,你之前遇到的估计是其中一只专门在白天狩猎的魂兽,而昨晚被警卫队击杀的则是另一只魂兽,它只在夜晚里行动。”
我摇了摇头:“如果按照吴女士你的这种说法,那就产生矛盾了。首先,这两只魂兽会分工,偷袭,先从弱小的单体开始攻击,种种行为,最起码说明了两只魂兽存在一定的智力行为。”
“那为什么昨夜,两只魂兽没有一起进攻呢?连只依靠野兽本能的虫兽都知道依靠群体数量来进行偷袭,不是吗?”
“更何况,就算魂兽有两只,这里有个问题,如果,魂兽就是我们此次任务的目标,我们也是绝,对,无法做到……猎杀一只没有受过任何伤的魂兽。”
“小陈昨夜的所见所闻,加上我先前的遭遇,已经彻底说明了这一切,哪怕我们身上的装备,比猎人小镇警卫队的装备还好上一个档次,顶多也就能试着和那一只已经残废的魂兽斗上一斗,前提是如果昨晚那只魂兽,还没死亡的话。”我坚持着自己的观点,向吴女士投去询问的眼神。
她听着我的话,全程皱着眉头,沉默不语,最后缓慢地吐出一句:“那你想说什么,木魂城的大动作?”
“也不是,只是到现在为止,任务的线索实在是太散了,我想不到排除法以外的办法,眼下魂兽如果被排除掉了的话,吴女士,对于谜题,除了木魂城的大动作以外,你还有什么其它意见吗?”
“……黑铺的事,倒是便宜你了。”吴天泽竟然朝我飞了个白眼,着实有点杀伤力。
我干干地笑了声:“哪里的话,那都是吴女士你的功劳,现在就等黑铺那边的消息了。”
“木魂城的大动作,就交给我好了。”吴天泽松开了双手,又抖了抖斗篷,立直了身子:“不过……”
她突然的停顿,让我有好奇地问道:“不过什么?”
“警卫队的事呢?”突然话题一转,她紧紧盯住了我。
我心中一凛,吴天泽是什么意思?她依旧认为魂兽是唯一的答案吗?还是说她也察觉到了李永爱的作用?前面的那些话……难道是想试探我的态度吗?这个可怕的女人……
偷偷瞄了一眼,竟然发现,吴天泽刚刚弄了半天的披风,唯独露出了刺剑的剑柄,而她的手,此时正搭在上面,甚至和我之间的距离,就在一剑之内,她想干什么?
黑船虽然规定了不能在船上实施暴力行为,但是并没有禁止在任务内对同为乘客的他人进行伤害,眼下是安静的清晨,吴天泽背后的大门竟然被她随手带上了,虽然吃了运动员,但是她不比我矮几分的身材,尤其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难道吴天泽也练过些什么?更何况还没有穿戴上盔甲……
我不由自主地向后了小半步,身体微躬,手有些紧张地垂在身体两侧,顾不得掌心的汗,然后再次紧紧盯住了吴天泽的脸。
但是,吴天泽的嘴角却缓缓上扬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一张充满揶揄的表情:“那你,在做什么呢?”
“我……”那张充满魅力的容颜上,一双戏谑的眼睛,让我一时哑口无言,后知后觉,还是被吴天泽算计到了。
无论我说什么,都是承认吴天泽之前言语的对,不说,就是自己打自己脸,无论怎么做,都免不了被她耻笑一番,一瞬间就被彻彻底底地打败了,我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吴天泽挪开了放在刺剑上的右手,左手食指划过自己的嘴唇,轻声朝我声明着:“我对你也很感兴趣。”
在我愣神的瞬间,又如同之前一样,她已经走到了我的身后,当我转过身时,只有吴天泽的声音,从庭院出口处传来:“这场游戏还没结束,好好加油吧,苏云桦。”
婉转悠扬的女声,在空旷的庭院里回荡了一下,才渐渐消失,闭眼深吸一口清爽的空气,清晨的味道格外醒神,我拍了拍脸,重新睁开眼帘,脑海里回荡起吴天泽刚刚才说过的话“这场游戏还没结束”。
没错,虽然已经经过了三天,谜题依然如同镜花水月,不过我相信,今天差不多就能见分晓了,是时候了,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等到那个时候,任务才算真正的开始。
我伸展了下身体,绕着水井,在庭院里跑了起来,感觉到自己开始出汗,就会停下,闭目练习一会儿臆想图,不喘了,就再次跑步,如此反复只希望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吧。
早上的时间,总是过得非常快,当我跑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时候,客厅的大门被打开了,我停了下来,只见陈明醒了。
他还有点迷糊地站在那里,看着我,有气无力地打了声招呼:“哈啊~起得这么早啊,苏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