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在瑶琨腿上睡着的李永爱,我轻轻起身,帮瑶琨把小男孩送回了房间里,盖好被子,朝瑶琨示意了下大门。
瑶琨则一边拍着小男孩的身子,一边用另一只手朝我挥了挥。
简单的手势交流过后,我悄悄地走到了走廊上,一丝异样的声音却进到了耳朵里,好像是从厨房的方向传来。
那边除了厨房,也就只有通往阁楼的楼梯了,我思索了一下,有些好奇,尤其今天吴天泽的奇怪举动。于是,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楼梯口处,为了不让盔甲发出声音,整个人如同猩猩一样地展开着身体。
安静,似乎刚刚只是错觉,我疑惑了下,然后又是一丝怪声,这下我能肯定,确实就是阁楼上传下来的了。
这怪声相当的微弱,却好似飞行器呼啸而过的尖啸感,有些刺耳,而且这一次的怪声里,还夹杂着一丝异样的女声,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吴天泽会不会发生了危险?可是她并没有呼救,也没有打斗或者撞击的声音,贸然上去,难保不会被当作心怀不轨之人吧。
尤其楼梯最上面的几级台阶,红色蕾丝花纹的某两样东西,让我更加不敢轻举妄动,嗯……就当没听见吧。
我又如同螃蟹一般地挪回了客厅,松了口气,脱掉了碍事的盔甲,走出门外,准备等陈明回来再睡。
站在门外,闭上眼睛,在脑海里再次开始练习构图,哪怕我想的是白鸽展翅图,在脑海里慢慢出现的,也是那只栩栩如生的灰鸽。
它在脑海里不停的拍动着翅膀,似乎就会这么一直飞下去,我“看着”它,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彷佛也能就这么一直“看”下去。
但是我突然有了一种感觉,之前的感知都是错误的,它并不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鸽子!那只是脑内给自己的错觉,其实这不过是在自己的眼前挂了一幅画,脑海里的“视角”一直被固定在鸽子的一个方向上,一直看着同样的十几帧画面而已。
哪怕在动,但其实,并没有变化,只是一张有3D感觉的超清图片罢了。
竟然是我的“视觉”在骗我,难怪感知似乎一直都没有变化,还是如同这个时代的幼儿般。
按照生命学科精编里,其它固定物品的感知步骤,在感知形成了基础染色图像,完成基础塑性后,就是不停观察臆想图的变化,直到彻底形成感知。
书中的比喻其实也是一种提示了,感知就是看,也就是眼睛。
我现在一直以为自己在“看”,但实际上,我甚至可能只是才把自己的眼睛勾勒出来,脑海里的臆想图,只是用来辅助我长出眼睛、睁开、再到观察,完成感知的全部步骤。
这一层层的难度,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反倒是有些麻烦,毕竟不像孩童那样,成年人的脑子里可有着各种各样的杂念在干扰,与之相比孩童时期的单纯,反而能更快更自然地掌握其中的窍门。
所以,书中记录的低魂晶人群,也难怪只会有极少数能在年纪上去后,能突然开启魂晶感知了。
我们这些人有全新的科技体系,有全新的知识理论,可以拿来借鉴,而这个亘古时代的人却没有,更是难上加难,能突破这层限制的人,无疑都是时代的宠儿。
不过,既然已经把感知的“眼睛”轮廓给勾勒出来了,接下来,就该是想办法,让我的“眼睛”睁开了。
我用力睁开了眼睛,闭上,又用力睁开了眼睛。
思维惯性,让我无法体会亘古纪元,他们的“睁眼”,就像一个从来没有在失重环境中生活的人,突然来到了宇宙中,连最基本的动作,都不知道怎么去完成,得想个办法才行。
……
不过,这本生命学科精编的作者,真是一个天才,没错,既然无法感觉到“眼睛”,又如何确定“眼睛”的存在呢?我又一次被自己的思维惯性打败了,并非只有感觉到“眼睛”这一条路。
就像书中提出的臆想图训练法一样。
参照!就是通过参照,而灰鸽就是我的参照物,可以通过它的变化,反过来感知、确认我新长出的“眼睛”,然后再相互影响!
我兴奋地蹦跶了几下,赶忙闭上了双眼,在脑海里重新勾勒出了灰鸽,果然,每一次臆想图的出现,都是先从模糊的白鸽展翅图开始,就像照相机在对焦,完成了对焦,就能发现这张图其实是一只灰鸽展翅图。
眼睛能做到什么?看、望、盯,等等,但是最基础的就是视距的变化。
现在,我脑海中的“眼睛”还没有睁开,却能感觉到灰鸽在眼前飞,也就是说“眼皮”并没有抬起,那么,首先要做的就是改变我“眼睛”看的部分。
开始在脑海里继续勾勒起灰鸽的爪子,我要看它的爪子,像只看爪子,不看其它的部分。
过了不知道多久,画面似乎有些晃动,有效果!
于是我趁胜追击,连眉间都用力挤在了一起,希望通过身体的发力能帮助意念借力,更加努力地想着灰鸽的爪子。
画面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就像有人在用力晃动我的大脑,坐什么交通工具都不曾体验过难受恶心的我,甚至产生了一种相当严重的晕眩感,估计这就是母亲口中的晕车,不过……
还不够!继续!
灰鸽的动作随着画面的晃动,越来越慢,最终停了下来,而脑海里的臆想图,则不规则地剧烈晃动了起来,连灰鸽的样子都又有一种要变回白鸽展翅图的趋势。
脑袋里突然仿佛有了声音,“嘶,嘶嘶”,画面如同马赛克一般,但是却正在不断凝聚,清晰起来。
那是一只灰色的爪子,灰鸽的爪子。
成功了!
“眼睛”移动了过去,那种感觉,留在了脑海里,我可以挪动我的“眼睛”了,尽管连“眼皮”都还没打开,但总归是踏出了一大步,有变化就是好事。
我舒了口气,都二十好几,奔向三十的人了,虽然现如今银河纪元的人类平均寿命,已经被生物基因科技拉到了将近一百二十岁,高寿的甚至有一百五十岁的情况下,我这年纪在星际时代是完全不够看,但是和亘古纪的人比起来,起码心智应该不会差多少吧,总算没有连亘古纪里七岁的小朋友都不如。
我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继续试着挪动“眼睛”的视角,往上探去,臆想图这一次并没有晃动什么,只是仿佛灵敏度很低的鼠标,拖拽了半天,才挪动了一丝。
不过这并不能影响到我的好心情,只要移动就好,相信经过日后的锻炼,会越来越顺畅。
画面仿佛是一个聚焦镜头,只有中心的一部分有鸽子的纹路,而中心以外的地方却看不清楚,非常模糊,我感觉着大概的方向,缓慢挪动到了灰鸽的腿部。
那些灰色的羽毛并没有动,嗯?灰鸽展翅图这是定住了吗?
我又试着将视角拉远,画面又开始晃动起来,甚至比之前还要夸张,明显不对的意味,吓得我立刻停止了进一步行动:看来比起平面移动,远近需要的魂晶力量更多吧。
视角一直被艰难地挪动到了灰鸽的双腿根部,在这个过程中,别说运动了,连那些灰色的羽毛,也没有产生一丝晃动,彷佛我的臆想图定格了一般。
不会就一直停滞下去吧?我想着,再次拖动视角,想继续前往灰鸽的头部查看下,只是不知道又花费了多久,视角终于爬上了脖子,反正一停下来,就明显感觉到浑身上下都出了一层细汗。
没有晃动,没有抖动,羽毛也依旧如同开始一样的僵硬,就像最开始那只挥动翅膀的灰鸽变成了标本一样,我心里有些发慌,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一个黑糊糊的圆点,慢慢被我拖动到了视角的中心,渐渐清晰了起来,终于抵达了眼睛。
比起其它地方的死,灰鸽的眼睛还是充满了生机,如同正在盯着我一样,我不由得松了口气,看着它眨了眨眼睛,我也下意识地跟着眨了眨“眼睛”,突然画面就被拉远了。
“眼睛”睁开了。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下个瞬间,灰鸽活了过来,不再是通体灰色,而是如同一只鲜活的生命,在我的视野里活动了起来。
羽毛在飘动,爪子在划拉,脖子一前一后地移动着,它抖了抖翅膀,又再次飞了起来。
视野里的鸽子,不再是重复的几帧高清动画,而是不断飞舞的生命,时不时地俯冲过我的“眼睛”,甚至能感觉到它的羽毛,抚过我的眼帘。
我知道,我终于拥有了完整的魂晶之眼,魂晶之路上的第一个脚印踩了下去。
我缓缓将脑海里的臆想图散去,睁开了眼睛,吐出一口沉重的恶心感,接连深呼吸了几次,才止住之前的呕意。
看着眼前的漆黑庭院,我不禁想试试用“眼睛”去看,于是,又迫不及待地回想着刚刚的感觉,闭上了眼睛,打算“开眼”看世界。
感觉是如此的怪异,“眼睛”里的世界,仿佛是一个漆黑的画布,我低下头去,感觉到灰色的线条,从我的脚下缓慢地延伸了出去,如同在生长一般,由近至远地画出一张简笔画般的草图,但是构成画面的那些灰线却有些潦草,还不时的如同水波一样,震荡出些许波纹。
我突然感觉到自己浑身都在细微地抖动,上下颚都在下意识地用力,连忙将双手的食指与中指化作指剑,顶在自己鼓起的太阳穴上,随着眼前草图延伸,眼睛被眼皮都挤得有些痛了起来,相信这时自己的眉眼,也完全挤在了一处。
直到庭院的门口,一个竖着的椭圆形灰线团,平移了进来,一阵阵浅灰色的波浪从那线团上扩散开来,渐渐隐去,那是什么?
“苏大哥,你在干嘛?发功吗?”
陈明的声音突然从那个灰色线团上传出,我一惊,睁开了双眼,松开了双手,草图的世界突然又变回了安静的黑幕,而陈明的身影,渐渐走进了大门里射出的光亮范围。
光线照出了他戴着夜视仪的头,他又补了一句:“怎么啦?怎么这么个姿势?苏大哥你是要对谁放破坏光线吗?”
陈明的话不禁让我感觉好笑,吐出口中有些浑浊的空气,感觉到自己有点口干舌燥,只是挥了挥手,让正在收拾夜视仪的陈明先进屋再说,然后我也紧随其后,带上了大门。
“有什么发现吗?”口渴的我随口轻声问道,目光锁定着水瓶的位置走了过去,举起瓶子,刚打算灌上一口,陈明接下来的话就让我愣住了。
“嗯,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