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白色,没有蓝天白云,只是纯粹的一片白光,但是有什么东西就在这一望无际的白色中,我知道。
我?
意识突然蹦了出来。
我在谁?我在哪?我浮在空中?
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喝从脚下传来,我猛地低头望去,看到的景象把我惊呆了,一个人仿佛战神一般挥舞着双斧,将冲到他身前的一个个怪物劈成两半,冰冷的血液洒在更加冷酷的容颜上,从他的额上、眉梢、脸颊、嘴角淌下,在他的身前汇集成一条血河。
那是瑶琨!
没错,我是我,我是苏云桦!
瑶琨矮小的身体,却如同磐石一样,阻挡住了怪物怒涛般的进攻,双手在飞舞,板斧在旋转,双脚立定,守着什么,身体不移分毫。
我焦急地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怪物,大声冲他喊道:“你快走啊!为什么要傻站在那里啊?!”
不过,我的叫喊并不能传达过去,瑶琨也并没有听到我的声音,只是在那里继续着手中的动作,舞动着双斧。
等等!瑶琨身后的地上有什么!
我扭了下脖子,下个瞬间,我就看到了原因,那是一个蜷缩的人,在瑶琨的背后,被瑶琨牢牢守护着,那是谁?
视角突然拉近,我看清了这个人……是我?
视角突然一黑
眼前的景象突然变成了瑶琨的脚后跟,身体的感觉不断传递到脑中,软弱、无力,如同一个废人!
费力地抬起头,从下往上望去,瑶琨的背影竟然是那么高大,仿佛巨人一般,那些想要伤害我的怪物被这个巨人全部阻挡在身前,我惊呆了。
但是蚁多噬象,近在眼前的巨人,身躯从上到下,已经布满了各种被怪物们飞蛾扑火般攻击所留下的伤痕。
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身体,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怎么办!?但是这么近的距离,只要能出声,肯定能让瑶琨走!我开始朝着面前的巨人说着,喊着,叫着,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哪怕一丁点的声音,只能看着瑶琨的背影,不停地无声嘶吼着让他离开。
突然,巨人一个踉跄,紧接着被一个黑灰色的巨大触手贯穿了眼前的躯体。
“不——!”
世界随着眼前的巨人地缓缓倒下,一起崩碎了,他仿佛一个小男孩,软软地躺在了我的怀里,双手颤抖地抱着这个柔弱的身躯,那苍白的脸庞上,是紧闭的双眼……
我猛地惊醒,坐起了身,喘着粗气,用力扫视了一圈,发现自己在客厅,自己还在席子上,这里是李永爱的家,这才感觉到浑身的冷汗……
呼,原来是做梦,又是用力连续深呼吸了几次,最后吐出一口胆怯,我用手抹掉脸上厚厚地一层汗,感觉盔甲里都被自己浑身的汗沾满了,变凉的汗液把盔甲整个内部都弄得黏糊糊的样子,贴在身上非常难受。
嗯?
不对,我怎么看得见?室内似乎有光?
明明连窗户都没有,大门也紧闭着,理应伸手不见五指的室内,却明显能看见周围的事物。
我望向那盏灯,并没有亮啊,而且那灯亮着的话,可不会像现在这种,如同一大早,太阳还未完全升起时的昏暗。
那照亮室内的微弱暗光又是从哪里来的光源?
这次任务,简直是奇怪到了极点,还以为残月会比新月更简单点,结果反而感觉脑子不够用了,信息太多太杂了!而且不仅脑子……我用力摇了摇头,把梦中的残留景象甩掉。
感觉了下室内的亮度,如果这个亮度就是室外的亮度的话……总之,现在时间应该非常早,旁边的陈明正侧躺着,嘴里嘟囔着妈妈,还在睡觉。
我静悄悄地把上半身的盔甲脱掉后,客厅里的亮度比刚刚要亮了一丝,光亮程度竟然真的在变化。
又将下半身的盔甲也脱了去,感觉到身体轻松了不少,但是浑身都是黏糊糊的,看来需要洗个澡了,而且盔甲也得清洗清洗,不然粘着的汗变臭就惨了。
幸亏盔甲里面还穿着一条麻布裤子!
我来不及顾及未着衣衫的上身,拿着丝袋,想到了瑶琨,有些放心不下,先悄悄地打开了大门看了眼,果然,室内室外竟然一个亮度。
蒙蒙亮也算天亮了吧?我又赶紧静悄悄地走回屋内,进了里屋,查看瑶琨的情况,他如同昨晚一样,有些苍白的脸色没有一点好转,只有身体的起伏告诉我,他还活着。
我从丝袋里取出了老先生口中所说的木浆乳,摸了摸瑶琨有些冰冷且苍白的脸,看着他紧闭的牙关,一时有点难办,会吵醒瑶琨吗?我可不想吵醒如此虚弱的他,但是,这木浆乳估计是老先生给的药,那肯定要抓紧给瑶琨喂下这东西。
欸!顾不得那么多了,我用手掐住瑶琨的颌骨,撬开了他有点僵硬的嘴巴,略微有点冰冷的脸庞,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回温吗?
我赶紧将木浆乳塞进了瑶琨的嘴里,可是却不见瑶琨吞咽,甚至依旧紧闭的双眼,我有点慌了
而且这个药丸玩意也不算小,这……
我又赶忙跑去客厅取了水瓶,感觉着个冰冷的小药丸,思量了下,用力咬碎了它。
这味道彷佛小时候无意中吃到的树根般苦涩,直到变成满嘴苦味的粉末,然后扶起瑶琨的头颈,就着水,用嘴一点一点送进了他的嘴里,感觉到他柔软却冰冷的嘴唇,有些紧张地等待,不过下个瞬间,听到了瑶琨下意识地轻微吞咽声,终于让我松了口气。
笨办法终归是有效果了,影视里技巧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总之,帮到大忙了。
花了不少时间,才用水把嘴中的苦粉,都送入瑶琨嘴里,感觉着他全部咽下,感慨这粉末竟然完全不溶于水,也是神奇。
最后一次松开嘴唇,这药效真是够快,嘴唇已经回暖,这会看去,瑶琨的脸色也开始恢复起来,老先生的木浆乳真是厉害,这一放心,就更加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粘稠了,仿佛多了一层不会呼吸的皮,让人感觉透不过来气,我最后看了一眼瑶琨红润的睡脸,刚准备离开,却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
永爱呢?应该睡在瑶琨身边的李永爱哪去了?
天还有点暗,刚刚太紧张瑶琨的情况了,竟然没发现李永爱不见了,我赶忙在屋内找了一圈,不太可能在阁楼,吴天泽还在那睡觉,那李永爱哪去了?
我赶紧跑出了大门,刚走到水井前,就看到了李永爱从外面跑进庭院。
李永爱看到我,愣了下,然后笑道:“骑士大哥哥?你是骑士大哥哥吧?这就醒啦?时候还早呢,不多睡会儿的吗?”
我松了口气,还好没把其他人吵醒,虚惊一场,等李永爱走近了,又用手使劲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说道:“你个小家伙,跑哪去了?这么大早,天都还没怎么亮呢,不见你人在床上,真是吓了我一大跳。”
李永爱挠了挠头,对我一阵傻笑:“因为今天会有我父亲的信呀。”说完,他双手举过了头顶,那是一封米黄色的信封,让我愣了一下。
为了不打扰其他人休息,我们进屋内拿了些东西,又一起回到了院子里。
李永爱端了个小板凳,坐在房前的台阶上。
而我则从厨房里拿出了打水用的木桶,打算就着井水冲一下身上的黏汗,虽然没有沐浴露,香皂一类的东西,不过,简单冲一下总是会感觉好些。
李永爱坐在板凳上,并没有读信,而是问道:“大哥哥你这是要干什么的啊?”
“准备洗澡,昨晚睡觉出了一身汗,本想偷懒不脱盔甲,结果害的更麻烦了……对了,永爱,你平日里都是怎么洗澡的啊?”我倒是突然好奇起史前的人是如何保持清洁了,毕竟书中只是猜测,推敲,还原出来的有多真实,可说不准。
“哦,洗澡啊,就直接用水井冲啊,很方便的。”答案倒是没有出乎我的意料,毕竟男孩子,是很方便,不过我却忘记了这水井就像是水龙头一样,水桶算是白拿了。
“你就直接这么冲洗吗?”我又问了句,李永爱一拍手,就又跑回了屋内,这次没有过多久,他就拿着一根短棍走了出来,递给我。
我好奇的看着这个木棍,问道:“这是?”
李永爱又把屁股挪回了板凳上,咧嘴笑道:“大哥哥就像文盲一样。”稚嫩的口吻,一丝嘲笑都没有,不过依旧让我讪笑了几下。
他做了个叉腰的姿势,看来是从瑶琨身上学到的,对我说道:“那是藻柳,先沾点水,什么水都行,然后用手握住后,摩擦几下,就会有好多好看的泡沫呢,不仅洗得干净,还很香!”
我将信将疑地试了试,张开手掌,只见手心多了些绿色黏液,却完全没有黏稠的感觉,如同抹了香皂一般,还有一丝芳香。
真是做什么都会发现一件新奇的事物,我抹了一些到身上揉搓起来,别说,还真管用,然后我捏着水井头,照着之前李永爱做的样子,拉出来转了半圈,水就涌了出来,不算大的水流冲在身上,把泡沫和汗液都冲掉了,最后冲了冲头,清爽的感觉,让脑袋也清醒了不少。
我甩了甩头,感觉浑身一股青草芳香,真是神奇,然后准备冲洗盔甲,却发现地面,竟然还是干的,刚刚冲出的水都不见了。
将水井头对准盔甲冲去,水流冲击着盔甲,然后被弹开,流到地面上,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坚实的地面,竟然如同海绵一样把留下来的水,吸了个干净,我瞪大了眼睛,继续观察了片刻,没错,真的是瞬间吸收了个干干净净。
“咕咕。”一只灰鸽落在了洗好的盔甲上,盯着我,似乎好奇我怎么这么傻地看着地面。
我站了起来,看着盯着我的灰鸽,是有点傻眼,眨了几下眼,帮自己回过神来,继续认真搓洗起盔甲来。
很快就冲洗干净了,深吸一口气,感觉今天身体又调整回了最佳状态,跳了几下,感觉甚至更好,只是任务里的接连情况,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有些发愁。
看向台阶处,李永爱还在念着自己父亲的信,神色很是专注。
我松开了水井头,慢慢走了过去,搂住李永爱的小肩膀,问道:“怎么样?有啥好消息没有啊?”
他擦了擦鼻子,吸了一下,抬起头,对我咧开了嘴:“爸爸说他过几天就会来找我!”
小男孩站了起来,举着家信,开心地在院子里小跑了一圈,蹦跳了一会儿,然后又把屁股挪回了板凳上,再次打开书信,念了起来。
“还看啊?”我一边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上凌乱的头发,一边轻声问道。
“嗯!才读了三遍呢,每封信我都会读五遍,然后替父亲念给母亲五遍,我和父亲说好的!”李永爱低着头边看边回道,语气里的认真劲,让人心疼。
我又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笑道:“这下不会乱跑了吧?我去看看其他人怎么样了。”李永爱小鸡啄米般地点着头,害我差点又没忍住去揉他的小脑袋,头发都给我揉成什么样了!
抬脚走回房间,看了眼陈明,他还在小声说着梦话,看来是真得很想他的妈妈……而走进了李永爱的房间里,就看到瑶琨大字形的睡姿,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恢复了,真是太好了,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了下来。
我小心地把毯子给他盖好,擦了下他嘴边的口水,不由得想到,自己的初吻竟然给了这个臭小子,可不能让他知道,这结果真是让我哭笑不得,然后整个人静静退出了屋子。
至于阁楼处的吴天泽,我可没胆子靠近,别说陈明说个吴小姐就被立刻训了下,昨天刚传送到林地里的时候,癫狂的笑容,还有印象呢。
反正其他人还在睡觉,我拿着昨天李永爱给我的本子,再次返回了有些雾蒙蒙的院子。
坐在小男孩身边的台阶上,也读起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