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了空荡荡的甲板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瑶琨喜欢占据“自己”位置的缘故,我也沾染上了类似的动物习性吗?
竟然不由自主地又走到了,自己上次发闷时候的位置,也就是在刚刚登上黑船上时,回过神来的站立位置。
黑船的外面的灰色浓雾依然在翻滚着,微弱的光芒透过那些搅动的浓雾,照射在身上,就像是站在深海下的玻璃通道内,而周围的甲板,也有着细微的明暗变化。
至于黑船船体的周围,有着一圈半人高的栏杆,而唯一的缺口处,就是登船的位置:这里空着一段两人宽的距离,像是专门为登船桥留下的接口处,仿佛只要轻轻一迈,就能越过这段缺口中,由地面凸起的十几厘米高的小丘。
第三次站在这里,我已经不再害怕,没有围栏遮挡的船外灰雾。
只是,相信已经登上了黑船的所有人里,没有谁会弱智到自己跑去试探这个出口是否能够出去。
尤其,在经过了这一次的任务之后。
想到第二次任务,就不由得让我回想起连连看里,亘古纪的人类文明世界。
警卫队,黄柳大妈和她的孩子们,甚至是猎人小镇街道上,那些来来往往的猎人们,都让我记忆深刻,而他们不过是吴天泽眼中,游戏世界的组成部分之一。
哪怕是李梓岷和李永爱父子。
游戏世界里的游戏人物,一群NPC,是这么回事吗?
再仔细回想一下,守则上虽然也写着“任务”,但是,第四条里的那两个字,却让我相当在意,尤其在体验过了猎人小镇之后,那种异样感更加明显了起来。
“玩家”
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两个字,却让我感觉分外的无力,因为那只是一份事实。
对于黑船的主人来说,我们这些乘客不仅仅是他的人体试验材料,更是他所认定的游戏玩家。那么,亘古纪的那些人、那些事,对于黑船主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
不愧为陈明口中的疯狂科学家。
当今的人类文明虽然已经进入到了眼下的银河纪元,但是那些著名的高智商犯罪分子、恐怖组织,等等等等,没有一个能和黑船的主人相提并论。
联系到诡异的挂钟,基本可以确定这艘黑船的主人,就是一个,以一己之力破解了时空技术的疯狂科学家。
如果他把技术共享出来,哪怕只是一部分,相信银河纪元的整体人类文明,就会在接下来的岁月里,迅速攀升为某种无法想象的超级宇宙帝国。
那将会是多么伟大的贡献。
但是,他却选择了一个人,选择了只相信自己,哪怕是对我们这些“人体实验品”,也不肯露脸。
只是神神秘秘地躲藏在不知道哪个角落里,观察监视着我们,他是想要做什么?
不管怎么说,不能否认的是,黑船的主人是一个超乎人类想象的存在,他掌握的力量已经强大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
就算说他是一个“神”,也不为过。
没想到作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竟然会觉得只有“神”,这种称呼可以来形容黑船的主人,所以,几乎等同于“神”的他,又到底是想要从我们这批乘客,这群普通人身上,获得些什么?
难道说,他是典型的反社会人格?
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人类社会,哪怕来到了银河纪元,也依然残留着各个时代,夹杂流传下来的各种习俗。
原始道德体系的崩坏,国家的分崩离析,人类社会的再构成,一切的一切,都在踏出——地球——这个宇宙中相当渺小的尺度空间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地球纪元的那个黑暗时代中,原有的一切,几乎都不再适用,物质文明的不断革新换代下,精神文明的壁垒,不断地被冲刷。
连资本主义这种赤裸裸的吃人社会体系,都被那个时代的巨浪,几下打得稀碎。
听父亲说,那个时代的人们,除了少部分人,绝大多数人都竭尽所能地在宣泄着内心的兽性,人类近乎回归了原始的野兽,只知道发泄欲望。
经过万年的演化,人类能依靠的,就只有理性与智慧,秉承着对自然的敬畏,和对生命的尊重,一点点爬上了地球生物链的顶端。
然而在踏入全新的领域之后,踏入行星之外的人类,失去了能够匹敌的对手,失去了外在的敌人,失去了外界的压迫,膨胀而傲慢的人类,也随之失去了理智,甚至是智慧。
没有羞耻,没有道德,甚至没有了脑子,终于在某个时间点,群体的兽性达成了顶点。
人类开始了自我吞噬的行为。
动作的名字,叫作战争。
一个可怕的词语,更是可怕的事物。
那是扭曲欲望下的纯粹产物,也是群体兽性的聚合体,更是人性良知的泯灭。
呼吁着回归兽性,回归本我的人类社会,在野兽一般的潮流地推动下,掀起了一场比一场的战争,而就像是比赛一般,战争的规模也一次大过一次。
无论胜负,本就因为利益而发动的战争,自然会为了利益而继续下去。
失败的一方,只想要通过更高的投入,在下一场战争中全都赚回来;而胜利的一方,也会为了不再下一次成为失败者,而更加推动战争的进程。
无论哪一方,上至领导,下至民众,全都陷入了战则生,不战则死的死亡循环里。
更何况,发动战争的木土火三方星球政府,已经占据了内太阳系前四大行星政府的三员,而其它几个星球,自然而然的被卷入了其中,哪怕是中立行星:地球政府。
终于,在人类即将毁灭人类自身的前夕,在陷入永恒黑暗之前,理性才像个迷路被找回的孩子一般,重新回到了人类心中的良知与道德,就像曾经古代发生的核危机一样。
随着一项至关重要的发明,以及各行各业为了和平而一直在默默奋斗的人,突然的一齐发声,被唤回的理性才支撑着人类文明,跨过了地球纪元。
人类文明的时钟,即将回归零时的指针,又重新被拨到了开始,再一次回归了和平年代。
就这么磕磕绊绊地走到了银河纪元的现在,也不得不说是一种奇迹。
自己在校园学习期间,也依然能在网络上看到不少对群体智慧的鄙夷,对兽性的追捧,对欲望的直白宣泄,再次有了起始的苗头。
作为难得的,还以“小家庭”为主旨,一系列老旧的道德伦理作为基础人生三观的人来说,自然是对现如今银河纪元的人类社会多多少少有些失望,但是却觉得,这并不能因为这样,就全盘否定那些为了人类和平与发展做出贡献的所有人。
如果黑船的主人,只是因为人类曾经重蹈覆辙般的历史轨迹,觉得自己看透了人类的本质,而不想将巨大的力量交给没有理智的人类野兽,别说是他,自己甚至会想要为此鼓掌欢呼,称其“做得好”。
但是,是这样吗?
如果是因为对人类失去了信心的人,会没有怜悯心吗?
会因为一部分群体的过错,反而对整个群体产生恶意和排他性吗?
会仅仅因为历史的缘故,而将无辜的其他人当作异类一般,视为如同小白鼠一样的存在,来用作试验吗?
我,并不会这么认为。
而这种心态的存在,却掌握着能彻底颠覆,甚至毁灭人类的力量……
想到这里,一时间,心中只有那无比空落落的感觉,那是蝼蚁在面对不可抵御的存在,自然而然产生的无力感。
那是我的无力感。
不仅仅因为黑船的主人,更因为自己,就像连连看任务期间遇到的那些事。
就算那对于黑船的主人来说,是一个游戏场又如何呢?
如果我能多掌握一些力量的话,如果自己的身体能更加灵活一点,如果脑子能转动得更快一些,如果……
然而,世界没有那么多如果,在面对父母遭遇恶疾的那一刻起,我就依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永远在做准备的人,自然就永远不会成功,只做“如果”,也只会获得失败。只有抓住眼下的一切,那些假设,才能在下一次的时候,变为现实。
我深深叹了口气,低头看着手中的纹路,慢慢握紧了手指,感受着手心中的微弱疼痛,不由地信念道:力量的苗头吗?
不是已经有了吗……
随着再次展开的手心,我缓缓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开始在脑海里勾勒起只属于我自己的臆想图。
先是一个白点,在脑海中渐渐放大,入眼的,自然是我臆想图中的那只灰色鸽子,而随着它不断的接近,甚至让我感觉自己听见了翅膀的扇动声。
灰鸽在掠过我的头顶后,便始终绕着我的头顶来回的飞舞。
看着它似乎有些肥硕的身子,我因为任务和黑船的烦闷心情,才好转了起来,总觉得它就像是瑶琨一般,都是我的大福星。
随着灰鸽不断笨拙地飞舞,我刚开始还有些打趣地想着,它会不会因为不停的飞行而稍微瘦一点下来,却在长时间的观察后,发现了怪事:
第一,灰鸽竟然真的比之前肥了不少,原本胸前的优雅弧线这会已经有些下垂,甚至如同腱子肉的小腿都肥了一圈,像是打了气一般;
第二,灰鸽一直不停地在歪着头,来回打量着我,拟人般的动作与神态,甚至让我感觉它是一个有意识的个体。
第三,灰鸽来回飞舞的动作,虽然有些笨拙,但是主要原因,却是因为它始终会在我的“眼前”,一个大概的位置,停顿一下,才继续飞离,然后在远处调头返回,重新来一次。
灰鸽,我的臆想图,它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