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节是张赟的语文课，他看完艾如许的成绩，就收拾卷子去了教室。
艾如许呢，正拉着柯岳去看成绩。说是“拉着”，柯岳反而走在她前面，神色一派轻松。
“不行，我不看了。”艾如许一只脚已经踏上讲台，犹豫间又缩了回去。
柯岳眼疾手快摸到她胳膊，把人往前一带，硬是把艾如许拉到讲桌前：“别走呀，来都来了，看成绩这事，就讲究一个‘早死早超生’，是不是？”
艾如许的视线一触到那张成绩单，整个人就如同被烫到一般往后躲：“不行不行，我不看！等卷子发下来再看也不迟！”
柯岳两手往桌上一撑，把人困在身前，好声好气地劝道：“如许，现在你只能看到分数，刺激还不是很大，等拿到卷子，那可是黑底红字明晃晃的叉和勾了，你确定你受得了吗？”
艾如许双手抵在他肚子上，手下的触感硬邦邦的，她却满脑子软哒哒的糨糊：“我、我不知道……”
看她怕成这样，柯岳只好撤开“包围”，又随手用桌上的一张英语报纸盖住成绩单：“唉，好了好了，不看就不看吧，快上课了，咱们回去吧。”
艾如许大松一口气，忙不迭点头。
正巧张赟这个时候夹着卷子和水杯走进来，出言问道：“如许，你看成绩了没有？”
艾如许吞吞吐吐、含含糊糊地答：“刚刚才看了。”
张赟把卷子分给附近的几个学生，让他们发下去，然后继续问她：“那你觉得你这次考得怎么样？”
艾如许以为他还没来得及看成绩单，也许只看了语文卷子，不由得抱着侥幸心理回答：“我觉得还行吧。”
柯岳心道“不好”，赶紧捏捏她的肩膀，她奇怪地回头，可是张赟已经再次开口了：“还行？你对自己的要求就是‘还行’？”
“我……不是。”
保温杯放在讲桌上时，杯底和桌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这次退步了不少，也是刚开学了，大家心都没收回到学习上来，不是你一个人这样，别灰心，下次注意就好了。”
张赟的“安慰”无异于雪上加霜，因为艾如许非常清楚自己身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收心不收心”的问题，一个月的假期里补课半个多月不说，柯岳还给她开小灶，可以说这个寒假真正算得上家长通知书上写的那种“充实而有意义”的寒假。
然而没用。
一中特级教师高昂的时薪补课费白花了，半个多月早起晚睡、舟车劳顿的苦白受了，柯岳累死累活、嘴都说干了的讲解白讲了，笔记白写了，题也白做了。
艾如许绝望地想，学都白上了。
张赟没有那么细腻的心思，只当是小姑娘脸皮薄不好意思了，摆摆手让他们回去。
艾如许愣愣地坐在位子上，看到卷子上红艳艳的“109”，一通胡思乱想，但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柯岳知道她难过，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好时刻注意着她的情绪波动。
很快，语文课就在两个人的心不在焉中结束了。
而柯岳也立刻察觉到，艾如许稍微缓和的情绪又紧张起来。他拿开试卷看了一眼贴在桌角的课程表，果然是数学课。
好在艾如许的数学成绩是正增长，柯岳回想着语文课前在讲台上飞快的一瞥，而数学老师也为此大大夸赞了一番艾如许的进步。
然而艾如许的好心情还是彻底终止在全部试卷发下来以后。
柯岳抽走那一沓试卷，握住艾如许的手说：“如许，你看我。”
艾如许听话地转过头来，柯岳的眼神坚定而包容，让她迅速冷静下来。
他从兜里掏出纸巾，在她眼周轻轻按压，说：“我们都是人，不是神，谁能保证自己一直完美呢？不过是一次没考好，不要多想。”
艾如许摇摇头：“不一样，以前每次没考好，我都可以自欺欺人，说那是因为我本来就没有全力以赴，可是这次我明明那么认真，我……”
“话不能这么说呀。你看，你投入精力最多的是什么科目？”
“数学和化学。”
“那这两门有进步没有？”
“……有。”
“这就对了嘛。”
“但是其他……”
“如许。”柯岳的声音越发轻柔和缓起来，“我已经说了啊，你又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付出的能得到回报已经很厉害了，更不用说那些没有兼顾到的科目呢？我们慢慢来，总有一天都会变好的，对不对？”
艾如许像是被洗脑了一样，呆呆地望着柯岳仿佛散发着圣光的脑袋，突然一下笑了：“柯岳，你好像‘上帝’哦。”
柯岳歪歪头表示疑惑。
“感觉有你在，什么问题都不是事儿了。”
柯岳被这一记突如其来的直球弄得有点害羞：“咳，我有这么……重要吗？”
艾如许说：“哈哈哈，这是‘夸张’的手法啊！”
柯岳咬咬牙，死丫头，一满血复活就来气他。
但是我能有什么办法呢？还不是要宠着。
柯岳快准狠地把艾如许的头发揉乱，恶声恶气地说：“那我就一辈子都和你绑定在一起算了！”
“好啊好啊，求之不得！”
“哼，你别想得太美了，我不光能帮你，我还要奴役你，不然你凭什么让我帮你？”
“你才是‘别想得太美’！你等着，一毕业我就把你甩得远远的，看你还怎么奴役我！”
柯岳的脸色立马变得不好看了：“你说什么？”
艾如许仿佛一只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野狼盯上了的小白兔：“我说我一毕业就要把你甩得远远的，看你还怎么奴役我！”
“我不准！”
艾如许觉得奇了：“你说‘你不准’就不准啊，腿长在我自己身上呢。”
柯岳没有说话，浑身散发着低气压，就差在脑袋顶上写一句“我不开心我需要哄”了。而没心没肺的艾如许耸耸肩，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但也完全没有要哄他的意思。
这可能就是“钢铁直女”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