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最后那几只人饵都被我兄长……”
江心渝没敢说下去,毕竟遥歌后来陷入昏迷,对于那之后发生的事情应是全然不知的。他要是知道自己当时发狂变得比那些人饵还可怕,大手一挥轻飘飘地就将那些人饵们全都撕碎了,恐怕他心里也不会好过。
无花静静地看着江心渝脸上的神情悄声变换,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过很快他就接过话头,轻声道:“没事的,虽然在结界里受到伤害,疼痛是真实的,但结果却是虚幻的。无论遭受到多么严重的伤害,被我们传出结界之后照样完好无损。人是如此,人饵也同样。”
说着他又玩笑起来:“想那人饵要炼成可是十分困难的,若是每一场考核都要赔进去无数只,我们岂不是亏死了?”
江心渝抬起头看向他,眼神还是有些困惑:“真的只要出了那地方,一切都会恢复如初吗?可是我哥哥之后一直昏迷不醒,躺了好几天呢,这是为何?”
“哦?”无花有些意外,转过脸来上下打量了一遍遥歌,奇道:“按理说应该不会如此啊,遥兄你可确定你的伤是人饵所致?”
遥歌眼睛都不眨一下,张口脱出淡淡一句:“不是,约是前阵子身体不适。”
无花这才恍然,接过话来:“这就说得通了。我们的考核绝不会真的伤到诸位,只是倘若你们本就有疾,像是心痛病、喘证或者别的什么,倒有受伤或死去的可能。不过在考核之前我们特意询问过赤涵楼主和遥公子的父亲,他们都说几位并无隐疾啊。”
“公子的病乃是当日灵力协调不周,约有走火入魔之势。事发突然,家中长辈恐难预料,不过现下已然无碍了。”
一直端坐沉默着的桂儿突然开口说话,无花这才正经注意到她,果然在看清她容貌的霎那之间,眼底还是闪过一抹惊艳之色,只是很快就隐去了。
桂儿虽灵力微弱但医术颇高,她本就有意的放弃了攻击法术,而是选择专攻治疗法咒。因此由她来说起遥歌的病症实在是再自然不过,江心渝丝毫未有疑,直接就信了。
“原来是这样,我还一直以为是那些人饵……弄的。”
本来想说是人饵“害的”,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这人饵既是受无花他们派遣,当着他们的面就不要有怨怼之意了。
无花道:“自身灵力造成的伤害应该不属于我们结界的保护范围,不仅如此,像是灵力损耗太过以致灵力枯竭,或者自己施法不当导致灵源受损,这些都是我们管不了的。只有等考核结束之后就医,大家自行恢复了。”
“既然是这样,看来贵庄本无恶意,且又思虑周全,是我误会了。”
遥歌看向无花,抬手回了一礼当作赔罪。江心渝见状也忙跟着有样学样地回起礼来,无花却笑着摇摇头道:“江妹妹,以手抱拳乃是我们男子的礼,你便不要学他了。”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润叶,笑称:“还是怪我家师妹懈于礼数。”
江心渝被他说得不好意思,嘴上却忍不住好奇追问:“那依你所言,女子应如何致礼?”
“女子之礼种类繁多,不似男子,只这抱拳一样便是走到哪里都行得通。如今妹子行走江湖,又来我们清寒国地界上,就随清寒常礼——左手扶右肩,微微欠身即可。”
江心渝试着比划了一下,皱眉道:“这礼我似乎从未见过。”
无花笑着抬手:“无妨,妹子到时候只需看着身旁别的女子如何做,自己再大概学一下便可。如今在我们面前妹子大可不必施礼那样生分,只是到了大人物面前,多少还是需要的。”
江心渝点点头,乖巧地笑起来,刚收回目光却见一旁的润叶不知为何,正直勾勾地盯着她不放。润叶的样貌不似寻常女子那般柔和,反而轮廓坚毅如刀刻。本就带着一副冷面相,如今死死看着江心渝,这眼神更是雪上加霜一般的冷酷,看得江心渝心里直发毛。
她正想开口问,可是刚想张嘴,润叶却偏开了视线,像是无事发生一般神色淡淡,江心渝倒不好开口了。
菜肴很快上齐了,飘香阵阵,勾人食指大动馋意油生。尤其是无花,刚才还镇定自若侃侃而谈,这一看见好吃的竟是双目冒光把什么都忘了,只会带着一脸傻笑,满口不离吃食。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吃货?
江心渝惊讶地看无花一如狂风卷残云般的大吃特吃,不由觉得好笑。真是想不到,人前风度翩翩光彩卓绝的无花,竟然对美食有着这般依依痴恋,果然人不可貌相。看他这样子,江心渝忽然觉得这人还挺可爱,听说爱吃的人大都心性单纯好相处,她顿时觉得无花更加亲切起来。
他们这一桌子的人见无花吃的如此尽兴,全都很是默契的闭上了嘴,生怕扰了他的兴致。倒是那上菜的店小二,一走一过之间还是忍不住凑上来道:“这位公子,这菜刚出锅有些烫口,您小心慢点吃啊。”
无花也不抬头,边吃边笑着直摆手:“无妨无妨!这好吃的就要趁热才好!”
左手的肉包,右手的虾饺,身前的荷叶羹,远处的鸡蛋卷……一叠叠一盏盏很快空了盘。他也没有独占的意思,就是吃的稍快了点,见东西快没了还不忘“贴心”的喊小二加菜,这一顿饭慌慌张张匆匆忙忙,最后倒是每个人都确实吃饱了。
无花放下碗筷,擦了擦嘴才缓过劲儿来,还颇有些娇羞地说道:“不好意思,我吃饭是不是太快了?你们大家都吃好了吗?要不咱们再加点,”他冲众人眨了眨眼,“反正公家全给咱报销!”
“无花兄不必在意,见你用的这般香,我们也跟着食欲大增,早就吃饱了。”
方才没仔细看,江心渝这才发现,遥歌竟破天荒地对外人含了笑意,她没看错吧?!
无花羞笑着挠了挠头,抬起的袖口却被身旁一直不动声色的润叶轻轻拽了拽。无花疑惑看过去,却见润叶不知道从哪里又变出一小碟茄汁鱼干递给了他,轻声道:“吃不下了。”
无花有些惊讶地看了看她,却也不能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无花他向来对吃食来者不拒,自是欣然接受,不过吃之前还是不忘问了一圈众人:“大家还有人想吃吗?”
果然其他几人不约而同地齐齐摆手,无花见状笑起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无花利落地重新举起筷子开心吃起来,谁也没注意到润叶此时脸上的神情倒比平时暖了几分。
饭席已过,大家纷纷站起身来。
无花关切问:“可还需要歇息片刻?”
遥歌淡淡道:“不必,事不宜迟。”
无花笑了笑,也不置二词,便领了师妹润叶在客栈堂前等候,容遥歌他们上楼拿了行李再下来。可谁想到等他们再次下来的时候,无花早已悄悄把账结了。
无花笑道:“这都是公家的钱,几位无须客气。”
倒是桂儿调笑起来:“饶是神谕山庄财力雄厚,可我镜永楼也未尝多让,怎可让公子连着几日房钱也一并清了?”
无花微敛神色:“姑娘别介意,考核一事还是令你们受惊,此番算作赔礼,就别客气啦!况且姑娘虽是从镜永楼来,如今却已被我神谕山庄录为中等门客,我庄自然是要好生照拂自己人。另外镜永楼向来神秘莫测踪迹难寻,还望姑娘日后尽量不要提及自己的来历才好。”
“好。”
还没等桂儿再说什么,遥歌就直接拦下了话头,俨然是让她不要继续说下去的样子。桂儿只是笑了笑也没在意,一行人就由无花带着,抬脚离开了客栈。
临了,店小二还对着江心渝热情喊道:“客官有空再来啊!再来给您打折!”
之前灰汲将他们传送过来的时候,只说会把他们送到神谕山庄所在的小镇子上,其余却一概没有提及。后来还是江心渝出去打听,才知道此处乃是清寒国的一处小镇,名为良水镇。这里民风朴实,地处沉柝与清寒国的边界附近,又离沙海不远,气候也较为潮湿。
不过按理说既是沿海又是边界小镇,应该往来通商贸易繁盛,怎么这良水镇看上去倒颇为寂寥,住民如此之少?
江心渝当时心里有疑惑,只是考虑到自己见识短浅,想着也许有什么别的原因吧。
她跟在无花他们身后,四处好奇的看着,边走边问道:“神谕山庄就在这座镇子上吗?”
无花点点头:“是啊。”
“可是我在这镇子上里里外外都打听遍了,这里的人甚至都不知道神谕山庄是什么地方呀。”
无花听她这么说,颌首笑道:“此处离国都甚是偏远,消息闭塞,这里的人不知道神谕山庄实属寻常。也正是因为这里的人全都不知道神谕山庄是个什么地方,我庄才会选择藏身此地呀。”
“原来是这样!”江心渝奇道,“想来这江湖上但凡是有些名头的组织,好像都偏爱藏起来,让人轻易找不到呢。”
桂儿闻言也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