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的火焰在手中跳动,但在这岩浆面前却显得无比渺小微弱,左手的炽热隐隐作痛,同三月前的那晚一样。
“孩子,我中了致命伤,现在便传你我族的嫡传秘法和我的毕生灵力,现在我只嘱咐你三件事情,你好生听着。”在一片熊熊大火中,一个身受重伤的红衣妇人,被赤焰包围的她紧紧握住宁语汐的手。
“不,让我陪着你,就算是死,我们一家人也要死在一起!。”
“闭嘴!”说着左手赤焰颜色愈加浓烈,顺间化为了红色烈焰漫上了宁语汐的右手,火焰中巨大的灵气传入宁语汐的眉间。
“一我现在传你秘法,我给你设下封印,你今后务必要隐藏好,若非有生命危险,定不能解开封印。”
“二去伏魔山,去取一把剑,你要贴身佩戴,不得暴露引杀身之祸。”
“三好好活着。”随后起身,双手结印,一股浩瀚之力从云层划破天空垂直坠落入红衣妇人的手中,那道坠落星辉的光芒点亮了灵州的苍穹,惊动了整个灵州城。另一股轻柔寒力冲破祠堂,两股巨大灵力在红衣妇人手中交融,缓慢引导入宁语汐体内。“怪母亲无能,你一定要拼了命的活着才不算辱没了你的姓氏。”
“你该长大了,你得保护好自己。”
那红衣妇人看着自己的孩子,已经是成年模样,可妇人知道,这只是一个天真的小姑娘。宁语汐作为自己的亲生女儿,红衣妇人从没让她吃过半点苦——这也是妇人最遗憾的地方,本想让她再享受会简单平凡的生活。
但这份遗憾终究是无法弥补了。
汐儿,你转眼这么大了啊?
母亲作为族长,平时是不是很少陪你啊?
你本该住在那万人之塔,无人之巅上,你一定想不到吧?
你是不是不喜欢母亲,是不是不喜欢这个村子?
汐儿,你一定很爱哥哥姐姐们对吧,母亲看他们的眼眸跟你一样可爱,如溪涧幽泉,开心,单纯,干净,欢喜,连阳光都在跟你们一起流淌,那你也这样爱母亲吗?
汐儿,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姓宁吗,你本该叫傅语汐,你本该众星捧耀,可我们的祖辈们都希望我们一生快乐安宁,我没法替他们帮你完成这个约定了,你怪我吗?你怪我吧。
你知不知道,当你脚丫踏在山间小溪的石砖上望着我笑时,我就会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母亲。
母亲想继续教你温柔,教你善良,教你去做自己喜欢的东西,我想看穿你的小心思和每一个小动作,会装作不知情的问你心里的那个小伙子是谁,看你脸红撒谎的样子。
可我现在实在太害怕了,我教会你的这些东西是在不够应付这世间险恶,我有什么办法能让你远离这些呢?
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可能我最后也就一句:“你该长大了,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你本该是天上星辰的女儿,接下来的这趟人间你要辛苦了。
随着灵力的大幅度消耗,意识渐渐模糊,那些来不及说出口的话在脑海里碎碎念。
然而这些话宁语汐都听不到了,面对如此庞大的灵气冲灌全身的压力,她实在喘不过气来,对于母亲的三点要求,她只能用力点点头,最后颤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抓住妇人的衣角,极其艰难的转过身,在经受痛苦折磨时,慢慢笑着,话语都哽咽,嘴唇微微颤抖,终究憋住了那一句:我一个人怎么活。
传入体内的灼热气流越来越浑厚,宁语汐便越来越无措,内心的惶恐,以及身上经脉承受不住巨大灵力涌入的疼痛,都让这个刚成年的小姑娘身体不自觉哆嗦起来。
无尽的绝望包裹着两个人,涌出的眼泪瞬间被烈焰挥发,而此时追杀的黑衣人,顺着刚刚爆发的灵力找到了踪迹,眼看就要冲到母女二人面前时,红衣妇人瞬间睁眼,两股烈焰向涌上来的杀手们爆射而出。
火幕中,杀手纷纷坠落,唯独领队站在最前方的二人闪躲之后安然无恙,双手一展,大袍一挥,绿色灵气暗藏汹涌,飞速冲向母女二人“傅永清,你们傅氏一族逃窜多年,今日便断绝于此吧,星魂之力我代为收下了!”
“你休想!”红衣妇人,左手控烈焰,右手在空中迅速比划,当黑衣人的绿光即将要对上血色烈焰时,宁语汐所在的空间瞬间扭曲起来。在两个能量碰撞爆裂后,灵州北方山脉上的芷水村瞬间被化为灰烬,巨大能量余波向整个灵州中心扩散而去。
此时除了红衣妇人和黑袍者还依然站立外,所有人都尸骨无存“哼,没了星魂传承之力,竟还能如此快速的凝结这空间瞬移之术,待我杀了你,再去夺你女儿身上的星魂之力。”
还没等黑袍人再度调运灵力,红衣妇人便已经七窍流血,躯骨断离,最后从她眉心涌出一小股红色火焰燃烧了躯体,如同黑夜里绽放的血色蔷薇。
一夜间,宁语汐经历了从有到无的翻天转变。这个年轻的女孩第一次品尝到了人间疾苦。失去了所有亲人,失去了安顿休息的居所,只能一个人绝望无助的胡乱奔跑。
宁语汐的脑子是停止思考的,如果把宁语汐的一生比作纸张,那这夜前的宁语汐,是张被写上了整整齐齐小字的书籍。而这夜后的宁语汐,只是一张白纸——一张随时可能被烧掉的白纸。
那夜对宁语汐来说很漫长,或者说丧母后三个月里的每天都很漫长。
她曾在阴暗小巷里饿了三天,被逼无奈的时候还偷了包子摊热腾腾的大肉包。
逃下山的第一天早上她偷了两个大肉包,包子摊的大叔睁只眼闭只眼当作没看见。可当宁语汐准备找个地方慢慢吃的时候,来了一群乞丐。
那夜逃下山村,宁语汐受了很多擦伤,摔倒了很多次,磕破了脚上,腿上的很多地方。被这群乞丐包围时,她没有理谁,无视伤口的疼痛,很慢的往前走。
这群乞丐有七八个人,把宁语汐围的死死的,或许会有路过的怜悯之人在心里为这个小姑娘默默祈祷,或者也有人在默默同情,但没一个人抬头。
宽大的街道上,能够听到远处买卖的熙攘声,有脚踏青石板的哒哒声。
但这里除了乞丐们的奚落笑声,没有其他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人看向这里。
所以宁语汐饿了三天。也没再去偷大肉包。
直到她第三天晚上饿昏倒后。
直到她在昏倒的地方被一对老年丧子的夫妇捡到后。
直到她时隔三天第一次洗上了热水澡后。
直到她在澡房里把眼睛哭肿。
直到她第一次给人干活跑腿,直到她赚钱独立真正意义上养活自己。
她变得冷漠,很少说话,甚至有时候会把自己关在小房子里一整天。这个少女某种意义上一夜成长了,这是十分惊悚的速度,也有着很大的代价。
宁语汐在心里挣扎过,她是个喜欢平凡日子的女孩,可两次血淋淋的教训狠狠的掐碎了这个可笑的“梦想”。
没有力量只能任人宰割,无家可归。心地善良只能任人欺负,饿死街头。
在被老夫妇救起后,宁语汐再也没有哭过,她努力修行,不再幻想,在活人的世界里挣扎到死。等到了死人的世界里,再去享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