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张毅如何的搜肠刮肚,去掏他肚子里为数不多的古诗词。话说柳红依出了监牢,她的陪嫁丫头小如和两位哥哥都等在门口。
小如急忙迎了上来搀着自家小姐,两位哥哥则神色不一,坐回马车之上,
二哥柳洪川小心的问道:“妹子,妹夫他怎么样?”。
大哥则不悦的说道:“老二,什么妹夫!他死了最好!”。
“哎,大哥,你别给妹子添堵了,妹夫要是死了,妹子她不就守寡一辈子,这人再烂也比死人强啊”
小如则在一旁低声的安慰着小姐,柳红依见状说道:“相公他,在里面被打的不成样,咱们快回去,让奶奶想办法”
大哥柳洪军不高兴一撩袍袖说道:“这女人就是女人,刚嫁过来,相公奶奶的叫的这么顺溜!”
柳红依眼睛一横,柳洪军顿时就把剩下的话憋了回去。
一路上她都被一种莫名的思绪笼罩着,本来柳红依恨极了唐昱,也恨极了唐家,可是有什么办法,将来还是要在一起生活几十年,还要给他生孩子,全当是被蚊子咬了一口。
可是谁想到新婚夜出了这么多的波折,在看到唐昱伤痕累累的身体,忽然的恨意化解了许多,一颗忐忑的芳心又生出淡淡的愁绪。
唐府上下已经被黑夜侵染,几盏灯笼在风中摇曳着,像是黑暗中鬼怪嗜血的眼睛。只有唐家周老太太的房间里还亮着灯,等着她的消息。
“奶奶...奶奶...您一定要救救相公”,柳红依进门就跪倒在地,哭诉着张毅在牢里如何如何的凄惨模样,说得周老太太的心一阵的揪痛。
“奶奶,他们把相公打成那个样子,那得多疼啊”
周老太太重重的顿了一下拐杖,厉声说道:“这个严老鬼过分啦..”
宣莱府,唐家,第二天清晨。
在大宅的主人们用过早饭之后,各房的主事都被周老太太叫到了她那个僻静的小院里。
周老太太坐主位上首,其余人分而落座。老人顿了顿拐杖之后说道:“今日叫大家来,主要还是为了老大家三小子的事情”。
她看向一位中年人:“老五啊,现在春播正忙,你大哥、二哥他们都在各地忙活着,如今家里能说得上话的男人就剩你一个,那个严老财要现银八百两换三小子,这事你说该怎么办好啊”。
那中年人赶忙起身,嘻嘻笑道:“娘,那不是还有三哥在嘛..”
老太太嘭的把拐杖重重一顿:“你个油腔滑调的老小子,你三哥那样子哪能说的上话!”
唐家五房掌房人,周老太太的第五个儿子,唐继舒,如今四十不到的年纪,长的心宽体胖穿着财主衣袍,见老太太不悦,便改口说道:“嘿嘿,娘,大哥不在,这大嫂不还在呢嘛,再说了,唐家什么事还不是您老人家做主,哪也轮不到我啊”。
老太太摆了摆手,对这个不上进,惯会推诿的儿子很是无奈,示意让他坐下,看了一圈众人,大房只有儿媳妇在,还有新进门的孙媳妇柳红依一脸愁容的站立在一旁;二房只剩了一帮女人在家,完全指望不上,各个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三房,哎!三儿子是她的一块大心病;四房倒是有男丁,却是一对更加不成器的孙子,一向瞧不起唐昱庶子身份的唐维松、唐维柏;
一屋子,这事除了自己,还真要落在大夫人的手里,可大夫人那个脾气....
老太太想了一阵,叹道:“大媳妇,那这事还得落在你身上,唐昱,救还是要救的,不过怎么救,大媳妇你提提意见?其他人要是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说来听听”,
老太太虽然只是问了问,但一句话就给这件事定了性,唐昱一定要救!至于怎么救?那就要看众人的本事,唐家在宣莱府这么多年,人脉关系还是很广的,除了八百两银子,也许能有别的门路。
大夫人冷眼旁观了半天,刚才一听,什么?八百两!这不是要她的命嘛,此刻听老太太唤她,顿时就把一张包子胖的脸,皱出十八个褶来,眉毛眼睛都挤到一块。
她抿了一口茶水,把手里的茶杯送到伺立在一旁的柳红依身前,柳红依本来聚精会神的听着,边听边想事情,没注意到大夫人会突然把茶杯放到她这,她慌忙的接了过来,不小心洒了一点出来。
大夫人十分不悦的瞪了她一眼,哼的一声翻了个白眼,不情愿的对老太太说道:“娘,那可是八百两啊,咱们囤的粮食都给边军送去了,换的钱又买了种子,付了长工短工的工钱,府里面每日的开销那么大,哪还有那么多钱呐,这严大人不是难为人嘛”
“没有钱,那你说该怎么办,那孩子年纪尚轻,你也听红依媳妇说了,在牢里面被打成那个样子,不早点救出来那不是要了他的命嘛!”
大夫人不信的道:“娘啊,那孩子平时什么样,您也是知道的,要是真被打成那个样子,早就没命了,哪还能说话,定是她胡说的”,说着还乜斜了一眼柳红依。
柳红依一听,腾的涨红了脸,辩解道:“我.我没有,相公真的是...”
“切,你也不用辩解,你那相公什么德行我们可比你清楚的很!”
柳红依被噎的满脸通红,一双妙目都要滴出水来。
见她没有在顶嘴,大夫人继续道:“娘,要媳妇说,就让他在里面多待几天,年轻人受点苦有好处,说不定过了这事他就能改邪归正了呢”
老太太低头不语,背有些弯,坐在锦榻上,手拄拐杖,像极了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事实上她就是位年事已高的老太太。唐维松,唐维柏两兄弟看热闹不嫌事大,那个唐昱死了才好呢,到时候分家他们也能多分一份家当。
“对啊,奶奶,唐昱他不好好读书不说,还整天的拈花惹草,惹是生非,在宣莱府把咱们唐家都搞臭了,让牢里的大人们好好整治他一番,免得以后再给唐家丢人”
下面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只有柳红依心里气苦,丫鬟小如扶着她的一边臂膀,关切的看着自家小姐,刚刚大夫人明显是欺负人,可自己是丫鬟,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柳红依急剧的起伏了几下胸膛,突然越众而出,跪在老太太身前,说道:“奶奶,孙媳这,还有出嫁前爹爹和哥哥们给的三百两银子,相公出事,孙媳不能不管,只希望相公他能平安回来”。
老太太一听,笑呵呵的说道:“呵呵呵,好,起来说话...”,她的话还没说完,大夫人突的把肥硕的身躯从扶手椅里挤出来,随手一拨,桌子椅子盘子碟子,嘭嘭嘭的碎了一地。
“你好大的胆子”,大夫人翘起黑漆漆的莲花指,对着柳红依喝道:“你敢私藏银两,你不知道你的嫁妆银钱都要上交给我吗!”
柳红依咳的小脸刷白,跌坐在一旁,小丫头小如顿时忍不住了,走到柳红依就要将其扶起,直视大夫人的目光厉声说道:“凭什么,那是小姐的钱,凭什么给你!”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还有人小声嘀咕说道:“一个丫鬟就胆敢如此,那这主子还不反了天了”,
“就是,就是”
柳红依见小如这么顶撞大夫人,脸色更白了,她赶忙拉着小如,“小如,小如,别说了,不可以的”,她想让小如别说了,可为时已晚。大夫人的毛都炸开了,“好你个贱婢!翠翠,掌嘴!”
得了大夫人的吩咐,登时就在她身后走出一位白面馒头一般的中年女人,同样是丫鬟打扮,但显然身份地位从装扮服饰上看出比普通丫鬟高一些。
她撸起袖子,呸呸的吐了两口口水吐在手心里,抡圆了胳膊作势就要打,小如毫不畏惧立起眼睛说道:“你敢!”
“哼哼,你个小贱婢,我看你是皮痒了”,啪的一下,小如倔强扬起的头颅,正被大夫人的贴身丫鬟翠翠打了个正着,一声响亮的脆响,响起在这已然安静下来的房间里。
小如被打的一个踉跄,嘴角流出一丝血迹,可目光已然狠狠的等着她,翠翠是大夫人的贴身丫鬟,整个唐府的女人里,除了周老太太和大夫人就是她了,哪里容得一个陪嫁丫头的挑衅,左手顺势就抓住了小如的衣领子,右手左右抡圆了打在小如娇嫩的脸上。
小如陪在柳红依身边多年,二人虽为主仆但情同姐妹,柳家的几个男人也没真的把她当下人对待,何况自家小姐受了这么大的气,自己不帮小姐还谁能帮小姐,此刻一张俏脸被打成猪脸,肿胀起来,顿时也收不住,就要将偷学来的功夫使出来还手。
小如不懂事,柳红依受过正统教育的闺秀,哪里能不懂事,她见小如要动手,赶忙拦住了正要撕扯的二人,哭着对老夫人说道:“奶奶,小如她年纪小,不懂事,都是孙媳妇儿的错,我平时太过骄纵...她她..”
“够了!”老太太一言,场中顿时就安静下来,柳红依期徨的看着这个有些佝偻的老人,老太太说道:“小如丫头,你顶撞主子,罚跪半日,你可有异议?”
柳红依登时就跪了下来:“谢奶奶赏罚,小如她再也不敢了”,回身抓着小如急切的说道:“还不谢过老夫人”,小如也反应过来,自责自己太过狂妄,没有收住脾气,连忙跪在柳红依旁边磕着头说道:“谢老夫人!”
“嗯,翠翠你去看着”
翠翠大喜说道:“是,老夫人!”
周老太太点点头又对柳红依说道:“孙媳妇,咱们家有个规矩,新媳妇进门,都要将嫁妆和钱财上交给掌房夫人统一管理的,这事,老身就当做你不知道,你那三百两就当做赎你相公的财资,可否?”
柳红依含泪将苦水吞下,重重的磕了个头说道:“全凭奶奶做主!”
“既然如此,大媳妇,你也别小气了,剩下的五百两,老身与你一人一半,怎么样”
大夫人也连忙收起了脾气,扭着着:“哪儿敢让娘掏钱呢,我那虽然紧吧点,可五百两还是有的,那...那要不然我先拿两百两!这五百两也不少了,咱们就跟严大人说和说和,万一严大人同意了呢”
老太太一叹,又坐了回去,说道:“那就这么定了,都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