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营？那是什么意思？”
安娜从门缝悄悄看向外面，老太婆们还在冲撞着安保队伍，唾沫星子满天飞，一个老太婆甚至朝被围住的赵长启吐痰。安娜自言自语说这帮人大概是“造谣派”的阵营吧，杜妍捕捉到这个词，询问什么是阵营。
安娜多少知道眼前的女人并不是真正的人类，可没想到它对人类社会的知识如此匮乏。
“简单来说就像你和我，你是外来物种，而我是人类，我们就是两个不同阵营的……生物。”
杜妍想了想：“但他们也是人类，而且按照你说的，如果阵营不同，他们为什么能在这里呢？不应该待在自己的大本营吗？”
安娜心说你连大本营这个词都学会了，怎么就不明白这么简单的人情世故呢？她无奈道：“这个就有点儿复杂了，总而言之，大家都是人类，但目的不一样，行为举措也就不一样了，这群老太婆大概是来闹事儿的，原因我猜是他们觉得赵长启的生存权限分配得不公平。”
“不公平？他们有这个资格吗，让赵长启不再动用生存权限不就行了。”
安娜眼神复杂：“我不知道你们外来物种的社会是怎么运作的，但这些日子你也应该看出来了，赵长启表面上身份显贵，因为他拥有权限，可实际上权限这个东西的存在感太弱了，对不对？”
杜妍回忆了一下，好像还真是这样。它们在无数有生命的星球都做过实验，权限一旦下方，那些获得者像那些生命中的神一样被供奉起来，这盖亚也太特殊了，好像权限获得者反倒成为了弱势方。
“这就是人类啊，人情世故太复杂了，你们想研究透彻，恐怕还得花些日子。”
杜妍却脱口而出：“不会的。”
安娜侧目，这还是杜妍第一次对有关实验的内容做出正面回答，外来物种的研究进展异常顺利？还是外来物种想放弃对人类的研究？“不会的”这三个字能包含的东西太多了，安娜也惊讶于自己还是小看了外来物种，本以为它连“阵营”都不知道，自然也不会真正了解人类，现在看来，对于一些小事物的不了解纯属偶然罢了。
毕竟用简洁的话语表示海量信息，安娜只知道人类才拥有这项天赋。
“你不去帮帮他吗？”
“没必要，这是作为文明者应当承受的。”
“所谓得到什么就会失去什么？”
“用你们的角度来看就是这样。”
“可这不是他想要的，是你们强加给他的。”安娜气鼓鼓的，为赵长启打抱不平，“如果没有这场实验，赵长启本应该像个普通人一样毕业、找工作、谈恋爱结婚生子，但你们给了他权限，从你们盯上他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再也无法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杜妍笑了，捏住安娜的脸蛋：“你可能误会了什么，赵长启至少有两次机会可以远离实验。”
安娜愣住了。
“第一次，是韩怀谦给他打电话的那天，如果他不逃走，就不会被我们选中。第二次，长寿村的争夺战，如果他真被抓走了，会被对方拿去做实验，早点死去也可以避免今天的情况。”
安娜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她的眼眶变红：“本杰明是不是死了？”
杜妍歪着脑袋问：“你怎么会问出这种话？”
“你说赵长启会被拿去做实验，那帮想劫走他的人和抓走本杰明的人极大概率是同一批人。”
“聪明。”杜妍轻轻鼓掌，“本杰明的确死了，虽然不是那些人亲手弄死的，但他死之前也承受了那些人制造的极端痛苦。现在你知道了，你想怎么办呢？”
会客厅内十分安静，只有门口许飞用肉身承受老太婆耳光打击的声音。没有杜妍预想中的暴怒，安娜的眼眶还是红着，有泪滑落，但她的语气异常冰冷：“我会让他们后悔被生出来。”
一瞬间，连杜妍都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从安娜和她第一次见面开始，杜妍就断定这个女孩的性格是外向的，她在空勤团的保护下长大，从未受过一点儿委屈，这样的人本该心向光明，可现在却表现得像她原本就生于黑暗一般。杜妍也是第一次认为自己看走眼了。
它不知道的是，安娜的确没受过委屈，即使是微小的琐事也有空勤团在她背后撑腰，小霸王就是用来形容这种姑娘的。可安娜的性格一直都有问题，被空勤团过度保护的情况让她过少地接触他人，数不清的“父爱”让她从小就走了极端，说穿了就是性格缺失。小姑娘从来都把自己的内心包裹地严严实实，外向只是伪装罢了。
杜妍也认真起来，盯着安娜的眼睛：“那么，我很期待。”
会客厅外，六号终于忍不住了，大吼道：“全体都有，上家伙！”
他心中有些佩服董新，怎么说人家是领导呢，今天的局面也在董新的预料之中，在再次担任赵长启暗中的安保队伍时，董新就从军械库给他们一人调了一把高分子发泡枪，弹药一旦与空气接触便会固话，从而封锁住对方的行动。
汉子们从装备箱中拿出模样滑稽的发射器，对着喋喋不休的老太婆们扣动扳机，混乱的场面终于平静下来，老太婆们有的被锁在地上，有的被固定在墙上，六号有点儿腹黑，专门让兄弟们在强行止住老太婆们的行动后，下令朝他们的嘴射击。
灰色的块状物完美契合住老太婆的脸，这下不仅是嘴不能说话，连他们怨毒的眼神六号也不用再看见了。
董新派来的支援也到了，见六号已经控制住局面，他们也没有多说，两人一组押着老太婆就往网吧外面走，为首的汉子向六号敬了个礼，低声道：“辛苦。”
六号苦笑：“更糟糕的还在后面呢。”
他没有说错，就在第二天，那些被教育了一顿又放走的老太婆再次来到网吧门口，重整旗鼓后的老太婆们这次学聪明了，知道发挥群众力量，捏造事实疯狂造谣，往守护在网吧门口的安保队伍丢臭鸡蛋。
这也在董新的预料之中，毕竟武力镇压后，对方也会学乖，硬碰硬不是上策，借力打力才是良计。如今联邦政府公信力下降，对方大肆宣传联邦政府的种种不是，人们也倾向于相信他们。正如杨青云所说，不要太低估人民，也没有必要过于高估，我一直相信人民群众具有雪亮的眼睛与强大的力量，但当他们被蒙蔽时候的破坏力和传播速度也是巨大的。
董新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可他就是要保赵长启，说得残酷点，文明者的价值比寻常老百姓高多了，尽管这会带来不少负面效果，但也别无他法。
六号不由得想起杨青云，如果杨局在，大概不会在意这些吧？杨青云的行事风格颇为暴烈，经常说一不二，若是让他来面对这种局面，多半会直接开打，打了再说，大不了乌纱帽不戴了都要坚持自己心中的正义。
到底是自己年轻啊，顾虑还是太多了。六号没得到赵长启的回答，摇头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