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芒被夏侯骂得有多惨,就表明元帅大人有多无奈。若是贺芒入得了金先生的眼,也不会明明白白的拒绝他,说到底,还是贺芒不争气。
真是越想越气,越想越烦忧。但这个问题总归比不过金简是东嘉人来的震撼大。
什么人才会联合外人打自家皇帝呢?不过瞧金先生的态度,怕不是和东嘉皇帝有仇。不过也对,任谁也不愿意跟随这样的王,更别说像金先生这样的能人了。
夏侯在床上瘫了好几天了,闲着闲着就爱胡思乱想,想着想着,又把正在嗦面条的贺芒叫来骂了一顿。
贺芒吓了一跳,面条吊着喉咙脸色发青,咳了好几下都不管用,夏侯一见慌了,用自己粗粝的手指伸进他的嘴里搅了搅,才让贺芒把面条呕了出来。
贺芒捡回一条命,庆幸不已。夏侯盯着满是唾液的手指出神,与贺芒一起发呆,半晌,他才拿了抹布擦手,叹了口气,对贺芒说道:“臭小子,吃个饭都不安神,别在本帅面前碍眼了,快滚吧!”
贺芒屁颠屁颠的跑了。
就这样过了两日,军队返程的日子,各国各留下一位将领和一小队士兵带着俘虏前往东嘉。
李华年毕竟是位皇帝,除了刚开始两天金简的恶意行为,之后倒也被好食好寝的对待着。三国同东嘉还未到真正撕破脸的时候,这样一来能显示出各自国家的大度,二来是他们心中仍存在防备,毕竟李华年曾也是具有一定影响力的一国之主,前期的功绩也是能名垂青史的。
更何况,当夏侯知道金简是东嘉人的时候,那种防备心就更重了。
感谢金先生的大义灭亲,但两国对立,孰是孰非谁能说清。今日他帮其他人对付自家皇帝,那么反过来,他也可以在新皇继任后辅佐,对付曾经并肩作战的伙伴。
但如果能够将金简招入北域,一切都另当别论了。
“金先生跟到京城就会同你们分开,贺芒,在这期间,你必须同金先生打好关系。”押送俘虏的队伍先出发,临行前,夏侯按着贺芒的头千叮咛万嘱咐。
“啊?”贺芒不解。
“你别管那么多,只服从命令!”夏侯宛如一个操心的老父亲,对贺芒既期待又不看好,只能言辞肃立地命令。
“是!”听到是命令,贺芒也不得不接受。
转而看向背影冷淡的目标,这任务真是任重而道远。
忽得,贺芒揉揉眼睛,从金简晃过的脸上瞧见一丝温柔。
那份温柔对着一个女孩。贺芒知道,是令王带的两个朋友之一。
女孩漂亮是漂亮,除了清秀可人,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反倒是通行而来那个男子,容颜秀丽,去高领之花可望而不可即。初见时,贺芒误以为是女子,差点闹出洋相。
一男一女,显然关系非浅,从金先生和那女孩有说有笑,男人表情黑沉,贺芒隔得老远都能闻到现酿的醋味就能发现。
金简也不是没有笑过,只是大部分满怀恶意,小部分带着讽刺,什么善意的笑容更是少的可怜,除非带有目的。
阿娅笑语嫣然,同金简道别:“我俩同令王爷先回南朝。我在那开了间酒肆,你若无事了,便来喝一杯。”
金简笑笑:“东嘉近来怕是有大动静,会乱,去南朝避避也好。只是不能同行,有些可惜了……”
安知板着脸,将对话就此打住:“没什么可惜的,以后有机会再见呗。时候不早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话音刚落,钱鹤灵果然来催:“快点呀,时候不早了。金先生,我们就先走了哈!”
金简点点头,安知便迫不及待的拉着阿娅离开。
阿娅不满道:“不是让你多笑笑嘛,你怎么还是这副样子。”
“哼!”
“好好对她……”
一阵风刮过,安知似乎听到这句话,极亲,像是幻觉,莫名有些熟悉。他转过头,看向早就没人了地方,表情狐疑,若有所思。
他问阿娅:“你什么时候可以跟我讲讲这位金先生的故事?”
阿娅道:“你不吃醋了?”
安知脸色微红,掩饰的咳嗽两声。
“不能讲吗?”
阿娅作思考状。
“那就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
安知满脸无奈。
“好呀!”
阿娅笑笑,只是还没到时候罢了。
金简上了马车,他前面一辆就押着李华年。贺芒上前敲敲窗沿,金简从里面掀开帘子。
贺芒就问:“金先生,元帅说你到了京城就和我们分开了,还说你是东嘉人,这次是回乡。是真的吗?”
夏侯只将此事跟贺芒一人讲过,贺芒半信半疑,居然直接跑来问金简,怪不得夏侯会担心,果然脑子里缺了根筋。
金简今天心情好,也老老实实的回了他:“是的。”
贺芒的表情可不谓用惊天动地来说。
“那刚才那两个也是东嘉人吗?”
这回金简没理他,不过贺芒从金简的眼神中,看出了“关你何事”几个的大字。
贺芒摸摸鼻子,悻悻地回到岗位上。这年头八卦也这么难。
从南朝边界到东嘉并不远,即便队伍沉沉,到京城附近也不过一个多月。奇怪的是,他们李华年在手,这一个月来,东嘉竟没派人前来营救,就算是拦路打劫的盗匪,也是一个也没碰到过。
即便来了也无济于事,可皇帝在他们手上啊,就这么不打紧的吗?
贺芒无聊地想到。
远远的能看到城墙了,京城如往日一般来往进出的人众多,许多都是商客,各国各地的都有,果然战争也挡不住商人赚钱的脚步。
那些人看到自己国家的标徽旗帜皆是一愣,看来战争的结果还未传来,起码东嘉国内还是压的很好,恐怕东嘉百姓都还不知道皇帝被俘的事情。
他们的到来,显然会打破浮于表面的平静。
城门外早有使者等候,领着他们前往驿馆,这等做派,倒像是他们三国来求和似的。
“那金某就在此地同各位告别了。”
金简下了马车,褪去了穿的老旧的红甲,换上了颜色暗沉的黑布衣,衬得他清瘦的脸更加苍白。要不是他气质独立,恐怕带个面罩就会被误以为干坏事的贼人了。
“金先生不一起进城吗?”贺芒心中揣揣不安,元帅交给他的任务显然已经失败了。
“我还有其他事情,金某就不麻烦各位了。”金简说着,背着随身的包袱,转身离去,贺芒想拦也拦不住。
“贺芒算了,金先生本就要同我们分开的,他做事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是我们可以阻拦,改变的吗?”西蜀将领说道,他知道的不多,但金简在西蜀军中的影响极广,对金简的话,这位将领是言听计从的。
所以金简有意,他不敢阻拦。
贺芒懊恼地甩甩头,只得先进城。
金简沿着小道一路走到那间小客栈。
状元客栈比以前还要清净,看来这状元二字也没什么大用处。不过也是,死过人,以前的老板有事江洋大盗,又加上立处远郊,深山幽林,难免不让人往黑店想。
会住的,也只有外乡人和钱财不多的旅客,而他两个都占。
客栈门前停着一辆马车,布料尚佳唯独颜色有些黑沉沉,若有人看见,大概会以为坐这车的是个上了年龄的老头,性格沉闷迂腐。但巧的是,这车子的主人,金简认识。
或者说,是林附认识。
进到店来,人果然不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几个带着行李,天色还早,大约是歇口茶再继续赶路。
客栈靠近林子,低声的虫鸣带上困意,使得客人们也恹恹的没什么表情。
小二大概是新招的,热情洋溢,追着金简问:“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住店。不过我想先吃口饭。”
小二脸上笑容更灿烂了。
“好嘞,您找个位置随便坐下,小的先去给您拿点小菜。”
也不问金简要不要,小二嗖地蹿到后厨。金简摇了摇头,说是黑店也没什么不对。
不过他没在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没坐在周围的空位置里,而是坐在那位马车的主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