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司源理解她的紧张,柔声安慰着,“这个传言已经过了二十多年,圣上对三年前的事念念不忘,你若将长生草给了我,我能牵制住那人,保你们一家相安无事。”
“长生草已经结了种子,你能再等我几日吗,等我收了种子,尽数交于你。”
周司源在犹豫,拖延时间对他做事很不利,可心里又不忍拂了她的意,“我们先坐喝点茶慢慢聊,另外只要是你的要求,我都会尽量满足。为你留下一两株也无妨,这长生草若能在世间遍地栽种,对百姓也是一件幸事。”
南烟觉得可笑,下意识脱口而出,秀眉也拧成一团,“周大人,圣上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还清楚。他让你来找所有的长生才回去,你可知其中的意思。你觉得当今圣上,会让这极其珍贵的长生草,生长在全国各地吗,让天下臣民与他一起长盛同寿。”
周司源哑然失笑,他准备了一堆的话,竟也不知该如何说了,他竟不知她聪慧于此,自己想到的,没想到的,她都看在眼里,而且还分析的如此透彻,不过这个称呼他很不喜欢。
“周大人?不如像以前那样,直呼其名,我心里也痛快些。”
她摇头,淡定的看着他,“今时不同往日,你不是当初的周司源,我也不是当初的褚南烟,我们之间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你若想做回以前的朋友关系,就看你日后怎么做,我不敢阻拦你的飞黄腾达。只求你保留初心,能够看在轻盈的份上,多积点德。”
他并不气恼,微笑应对,“好,只要你愿意跟我做个朋友。我会保持初心,做回当初的周司源。轻盈被你照看的很好,以后也拜托你了,这份恩情,我铭记于怀。”
南烟提起周轻盈,脸上浮现笑意,“轻盈这一生,是我徒弟,同时我也待她如同亲妹妹,她聪慧懂事,在医学上也学有所成,我会好好培养她,这一点你不用操心。另外,长生草的事,还望你能多费心。”
她喝完杯中的茶,起身整理衣裙,来的够久了,她若再不出去,一直尾随他的霍辰誉怕是把持不住了。
周司源面有失落,起身相送,“你不愿留在这里,我也不强求了,以后若是有空请你喝个茶,还望不要推辞。”
“我先走了。”南烟淡淡一笑,并没有直接回复他,见不见也不是自己说了算,她家里那个醋坛子最近可是越发厉害了。
周司源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良久,不舍的收回视线,这次的事很棘手,但只要南烟说出口,他就是拼了命也不会拒绝,一定护她周全。
只不过,不知小竹最近的计划怎么样了,这臭小子毛毛躁躁,但愿不会把自己给牵连进去。
她回去的时候,霍辰誉正哄摇篮中的女儿睡觉,不到两个月的孩子现在除了吃就是睡,玩的时间很少,照看孩子的活也显得无聊。
南烟知道他跟着自己去了,却并不拆穿,进了屋子默默去柜中拿干净的衣服换上。
霍辰誉也是刚回来不久,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他假装视而不见。
出去一趟,南烟感觉身上沾了不少的灰尘,怕一会儿抱女儿时会嫌脏,于是重新换了一套新的衣裙。
霍辰誉见她不理自己,悠悠转过头去,后来看到南烟换下的旧衣服,直接冲过去抱成一团,对着门口直接给扔了出去。
南烟气结,觉得他莫名其妙,“霍辰誉,你干嘛呢这衣服我才穿了两次,干嘛要扔掉?”
“我又不是给你买不起衣服穿。你是我的女人,你身上的任何东西都只有我能碰,我不希望别的男人的手脏了它们。”他气呼呼的说着,和南烟僵持不下。
南烟拉着他坐下,与他解释起来,周司源已经答应,只要把长生草都交给他,就愿意帮这个忙,保他们家无事。
霍辰誉听后很惊讶的问,“那混蛋居然会轻易答应,我不相信,他就没有别的要求,我今天出去打听了,这个给你递帖子的人,不是个好相与。”
“是真的,周司源再坏,但他对他女儿还有一点怜悯之心,不想把自己犯的错,都报应在女儿轻盈的身上。”
听到南烟这么说,霍辰誉心里酸酸的,忍不住吃醋,“既然这样,等我以后不鄙视他了,只要他愿意改邪归正,我也既往不咎了,毕竟是轻盈妹子他爹,是吧!”
她点点头,靠在霍辰誉肩膀上,自这次交出长生草后,但愿世间再无关于它的传言。
周司源这次为了替南烟包揽此事,并争取时间,为此还得罪了这个官员,被降职罚奉。
这一次,如果不是他老师帮忙说通,恐还有牢狱之灾。
南烟将所有长生草种子收集,另外还把周司源留下的那株移植山林中,这么名贵的药材只有回归山林,才能发挥更大的疗效。
她拿着一个小竹筐,在晾晒那些种子,细心的把种子中饱满的放在一起,一些干瘪的放在一起,打算分开培植。
她今日穿了一身杏黄的锦衣,一条天青色的长裙,现在阳光下,浑身仿佛被渡上一层金色的色彩,乌黑的发丝也被金色的光晕笼罩。
霍辰誉抱着女儿远远看着,心里一暖,缓缓走过来,自从这次的事解决了,他觉得神清气爽。
霍辰誉走至南烟背后,突然踉跄了一下,怀里的女儿被吓哭,声音跟着惊动了南烟。
他最近总感觉头晕,也不知是因为忙碌,还是晚上没有休息好,整日噩梦连连,给自己开了药调理身子也不见好。
“凝儿怎么哭了?”她回眸一笑,抬手接过他怀中的女儿。
他笑了笑,觉得头疼欲裂,“可能想你了吧,你抱一会,我去药堂了。”
南烟只顾着逗弄女儿,没有注意到他步子的凌乱,霍辰誉是大夫,知道这种痛感不对劲,怕南烟担心,也一直忍着没说。
一个月后,周司源带着长生草走了,徽城也恢复一片风平浪静,因为南烟不争不闹的性子,周家和汪家最近也没拿她怎么办,大家各善其道,相安无事。
南烟休息了太久,觉得有些闷想去药堂帮忙,霍辰誉的得知后,严声禁止,因为孕后的她,变得更加温顺迷人,每次都有前来寻医的患者盯着她看。这让霍辰誉次次吃醋,宁愿自己累着,也不让她出去抛头露面。
南烟争不过他,只好独自去药田闲逛,她本想带女儿一同出去,可女儿闻到药,就有呕吐的毛病,跟自己怀她的情形一模一样,才几个月的孩子就这么抵触药味,以后还怎么学医。
每每看到女儿的小脸,她都要叹气,女儿指不上了,只能把自己所有的心血都用在培养周轻盈,以及另外一个学徒身上,他们褚家和霍家世代为医,绝不能到了女儿这边断了。
这天,南烟去药堂给霍辰誉送饭回来,见天色尚早,又掉头去了药田,想看看自己新种的那几株药材的长势。
还没走到地方,在药田旁边,发现了一些血迹,她一时大惊失色,还以为是有哪个野兽被猎人捕兽夹伤到,一路到此才流下的血。
她蹲下去,用手摸了一下,发现那血迹居然还未干,闻着还有一股腥味,细观颜色气味,不像是动物的血迹。
这时,身旁不远处有动静传出,她呼吸一滞,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头紧握在手心,朝着血迹的方向慢慢走过去。这一刻南烟的心有点紧张,她想过很多种可能。
南烟想着调头回去找霍辰誉过来,他毕竟会武功,自己一个弱女子,哪能应付过去,如果遇到杀人不眨眼的土匪,还不是撞人刀口上吗?
她今日出来的急身上也没带什么药包,银针之类的东西,如果跟人打架她只会吃亏。怕自己小命不保,她扭头就要走。
突然,草丛中伸出一只手来,紧紧攥住她的脚踝,再轻轻一拉,她的身子扑倒在地,吃了满嘴的土。
“别叫,我不是坏人!”
南烟感觉心口疼,她本来也没打算叫,总要摸清事实再喊人。耳旁的那个男生声音虚弱,似受了重伤。她正要转头去看,那人扬起一把土,直接洒向她眼前。
这么缺德吗?南烟一时没有防备,两只眼睛被迷的无法睁开,涩痛难忍。她咽下一口气,迅速拿了帕子去擦自己眼睛。
“我没有恶意,我受了重伤,你能给我采集几味药材吗?拿了药我立马就走,不给你看到我的脸,是怕会给你招惹麻烦,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男子解释说,小心打量着南烟的反应,另只手里紧握的匕首始终没有放下。
说了这么多,南烟的心烦躁极了,回头冲他们冷哼道:“你迷了我的眼睛,还想让我给你拿药,现在我若大喊一声,周围的人全都过来,拿你去见官,你可就跑不了了!”
“是吗?你倒可以试一下,不等你把人喊来,我手中的匕首,就已经划开你的喉咙,纵然你会医术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流尽而死,但是只要你好好配合我,我不会伤害你,还有我不是坏人!”他再次强调了一句,待看清南烟的脸,知道她不会武功,才放松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