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让我的手下孙贺带你们前去歇息吧。”严明说完，便唤来了之前那个贼头，这“孙贺”应该也是为了掩人耳目，汉化之后的姓名。
孙贺走了过来，只是冷冷地瞥了唐瑾宸一眼，似乎对唐瑾宸很是抗拒，准确地说，应该是对所有南岳人都十分不满。
“这山洞不大，别处是我们兄弟晚上睡觉的地方，就只剩此处空着了，你们就将就着歇息吧。”
孙贺将唐瑾宸和唐洛彤引到一个极为狭小昏暗的洞中，周围还很是潮湿，似乎有层水珠漂浮在空中一般，让人不禁浑身发冷。
“你虽然打扮像南岳人，可这口音里还是带着西域的腔调，出去之后最好多注意些，否则若是被人发现了，本王也保不了你。”
唐瑾宸丝毫没有提及这洞里的环境，只是淡淡地提醒了孙贺一声，仔细听来，孙贺的西域腔确实还挺重的。
“多谢提醒，但我们本就是西域人，虽然被困在南岳多年都回不了家，但我们的祖宗还是在西域，所以我们都不会忘本，被你们南岳人同化。”
孙贺扬起头，十分倔强骄傲，颇有些宁死不屈的固执和气魄，只是这份固执，用错了地方。
“本王知道你不喜欢南岳人，但你若是想回家，想让你和你的那些弟兄们好好活着，最好听本王的，本王这是在救你，不识好歹没有好下场。”
唐瑾宸轻勾薄唇，不紧不慢地说着，也在隐隐警告着孙贺，让孙贺安分一点儿，明白自己眼下的处境。
孙贺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做了一个告辞的动作，便转身走了出去，脸上带着怒意，似乎很是不甘。
“看来这些西域人，对南岳的意见很大，他们会乖乖听话吗？”唐洛彤眼瞧着这一切，心里还有些打鼓，这些人可不是好掌控的。
“当年南岳和西域交战时，西域损失惨重，死了不少人，那些流落到南岳的西域人也被朝廷围剿，下场凄惨，他们都是在战场上战功赫赫的将士，现在只能做山贼，会喜欢南岳才怪，不过只要我们能让他们信任，他们就一定会为我们所用。”
唐瑾宸心里明镜似的，严明这一伙贼寇他早就看上许久了，也一直让死士留意着，现在他跟唐洛彤要回江南，正好利用这次机会，试一试这些西域人。
“收留异族罪同谋反，可是要株连九族的，所以这些人的身份绝对不能被官府发现，否则夜元凯就有了足够对你出手的理由，到时就算你有尚方宝剑，也是无用。”
唐洛彤之前了解过南岳律法，知道其中有这么一条，所以异族人走在大街上，是没有南岳百姓敢跟他们搭话的，现在唐瑾宸收容这么多西域人，若是被官府知道了，一定不得了。
“你放心吧，此事不会传出去的，我们想活命，有人比我们更想。”唐瑾宸倒是镇定自若，根本没有把朝廷放在眼里，这个问题在他看来，根本算不了什么。
唐洛彤明白唐瑾宸的意思，那些西域人若是暴露自己，必定死无葬身之地，所以就算是为了保全自己，以严明为首的那些人也一定会格外小心。
唐瑾宸环顾四周，发现除了冰冷的石壁之外，什么都没有，地上有层薄薄的干草，也没个通风的窗户，简直就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我去给你找床被子，这样你能睡得舒服一些。”唐瑾宸说完，便转身就要走了，唐洛彤立刻叫住了他。
“不用了，就这么将就一夜吧，刚才你又不是没看见，连严明那儿都没有什么被子，哪儿还能有？所以别麻烦了。”
唐洛彤抓着唐瑾宸的衣袖，既然唐瑾宸想用这种方法来跟这些西域人套近乎，那她也不能拖唐瑾宸的后腿。
唐瑾宸微微点头，抬手摸了摸唐洛彤的头，便把地方的干草归置到一处，扶唐洛彤坐下，自己则坐在坚硬的石块上，一只手搂着唐洛彤的肩。
“想想这些西域人也怪可怜的，有家不能回，像只缩头乌龟一样藏在这种鬼地方，吃不饱，穿不暖，活得还真是憋屈。”
唐洛彤靠在唐瑾宸怀里，身下有干草垫着，所以十分柔软，唐瑾宸的怀抱温暖踏实，她换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就像只乖巧柔顺的猫。
“其实这也是他们咎由自取，若非当初他们太贪婪，非要跟南岳争夺西域边境的一座城池，再三挑衅，也不止于此，西域都是些小部族，自从南岳打败敦煌，柔然之后，那些小部族便纷纷臣服，年年纳贡，岁岁来朝，谁都不敢再挑起争端了。”
唐瑾宸虽然不曾经历过那几场战事，可心里了解得，却一点儿都不比经历过的人少。
“既然如此，严明他们作为战俘，朝廷为何不把他们送回自己的部族？”
唐洛彤心里疑惑，南岳向来宣扬以德服人，先皇也并非凶残暴虐的君王，不至于连这些小小的战俘都不放过。
“要怪就怪他们太心急了，还不等父皇答应释放战俘，就打死了看守牢房的狱卒，逃出了天牢，父皇立刻派兵围剿，戒严往西去的各个郡城，他们没办法，只能往南跑，最终躲进了这座山里，逃跑的战俘可就不是战俘了，而是不尊君令的谋反之人，所以他们便不可能通过正当手段回家了。”
唐瑾宸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就像在说书一样，只是语调平缓，不似那些说书人那般慷慨激昂。
“那可真是他们咎由自取，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也怪不得谁，所以这也是你此番京城之行的目的之一吧？”
唐洛彤扬起头，撞入唐瑾宸幽深的眼底，连日赶路，唐瑾宸的神色有些疲惫，下巴上都泛出了一层青色的胡茬，但却仍旧清俊英气，尊贵不凡。
“不错，羌族人以骁勇善战闻名，尤其擅长马术，若是收下他们，来日起事，胜算就大多了。”
唐瑾宸毫不遮掩，他此番来京城，最重要的是接唐洛彤，再就是收了这些羌族人，如此一来，他和唐洛彤在南下的路上也能安全许多，再遇到追兵，就不用那么被动了。
“所以你是为了收下这些西域人，顺便来接的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