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园三径吐幽丛,一夜玄霜坠碧空。多少天涯未归客,尽借篱落看秋风。
既然是秋天,便到了赏菊的时候了,古时候许多文人雅客偏爱菊,现在在百花中也占有一席之地,虽然有时候也是调侃的词语,但依然有种我花开后百花杀的气势,无忧嚷嚷着大家好久都没有出去玩了,无难想了想,“去植物园吧。“
“啊?去植物园?“无忧不乐意的瘫在沙发上。
“狗对花花草草向来没有兴趣。“熊猫看了无忧一眼,玩弄着手上的吸管说。
无忧怒气冲冲的看了一眼熊猫,却又无可奈何的化怒气为怨气,幽幽的看着无难说,“哥,我们又不是小学生了……“
“人间的植物,靡靡还没有看过多少吧。“无难温柔的说,他看了一眼月靡,她挽着头发,就像一朵最美丽大丽花。
择日不如撞日,几个人意见一统一,就在去往植物园的路上了,说起来,无难也好久没有去过植物园了,上次去,还是和那个女孩一起,哪个女孩?无难有点想不起来了,他只记得,一个像天使一样的女孩,她叫苏茉理,很多年前,在植物园微微弯下腰闻一朵鸢尾花,别在耳后的头发滑落下来,柔软的落在肩膀上。
想到这里,无难有些走神,他心想,是我老了吗?居然记忆那么模糊了,像被浸过水的一封信,字的痕迹隐隐约约,却看不清写的是什么?
说着不想来不想来,无忧下车的那一刻又欢实起来,无难看着无忧不禁有点羡慕他的没心没肺,一路说说笑笑到了菊房,玻璃屋内人倒不多,几百株菊尽态极妍,真有一种满城尽带黄金甲的即视感,月靡看的格外认真,偶尔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触碰最柔软的花芯。
“好看吗?“无难轻轻的握住月靡的手,像接住初冬的第一片雪花,想捧在手里,又怕雪花在手里消融。
月靡歪着头像婴儿一样朝无难笑了笑,她总是这样,看起来美艳妖娆,却时不时把最天真无邪的一面展现出来。
“这房间怎么都是恋爱的酸臭味啊,走,阿离,我们去那边看看。“熊猫拉着阿离准备去另一个房间看其他菊。
“熊猫,你别走,我给你摘一朵!“无忧叫住熊猫。
“别没素质了。“熊猫翻了无忧一个白眼。
“不是,我是要给你们表演一个障眼法,我变出一朵菊,然后代替上面的菊,再把它送给熊猫。“
大家一听,都来了兴趣,看着无忧又想耍什么小把戏,听起来挺玄乎,仿佛是从霍格沃兹学来的。
无忧看见众人的目光聚集在自己的身上,得意起来了,“你们看着啊!“说着挥手一跃,似乎准备去勾最上面的一朵粉红色菊,那朵仿佛又张嘴,花蕊中间突然伸出了舌头舔了一下无忧的手,无忧一惊,落地没稳,摔了个仰面朝天。
最后的意识就是他看到大家朝他走了过来,然后就渐渐的昏迷过去了,等再醒来事,玻璃花房中只有他一个人了,秋日的暖阳照在脸上,无忧从地上弹起抬头张望,只有一个花匠背对着他在玻璃墙边护理着一株墨菊,动作轻柔,小心翼翼。
就这么都走了?也太不仗义了吧!我还在这晕着呢!无忧气呼呼的想着。一边在玻璃花房内找着无难他们的踪迹,一边心想着一会好好揍他们一顿。
可奇怪的是,明明进来的时候看着花房不大啊,怎么一间接着一间永远也走不完呢,大约走了十几个房间后,无难才意识到自己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房间。
每个房间的花都差不多,只是摆放的位置有些不同,只是到了这一间,无忧发现刚才那个花匠还在那里精心呵护着那株看起来很特别的菊他才意识到自己又回到了原点。
“大哥,你知道这的出口在哪吗?还有,你有没有看见刚才和我一块的人。“无忧问着花匠,顺便掏出一根烟给花匠。
花匠摆了摆手,似乎并不太想搭理无忧。无忧自讨没趣,灰溜溜的掏出手机给无难拨了个电话,心里暗骂到,哼,本来还想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好好训他们一顿呢,这下不得不把脸拉下来了。
无难的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是无忧的,而此时无忧正在他面前安静的赏着菊,手上并没有拿着手机。
“你给我打电话干嘛?“无难拿着手机朝无忧晃了晃,他觉得无忧刚才摔倒后起来就有点奇怪,平时话唠一般的他今天格外的安静,甚至像看艺术品一样观赏着每一片花瓣,平瓣的、匙瓣的、桂瓣的……
无忧表情有些尴尬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疑惑的看了看,“可能是我手机坏了吧,自动就把电话拨出去了,不好意思啊。“
不好意思?这像是无忧说的话?无难更是疑惑了,可瞅了瞅无忧也没啥毛病啊,有些莫名其妙的挂了电话。
无忧给无难拨了半天号,本来没人接,后来被挂了,这下无忧更生气了,一怒之下又给熊猫拨了个号。
“无忧你搞咩啊,我就在你面前你打什么电话!吃错药了吧。“熊猫瞪了一眼无忧把电话挂了。
无忧倒也没有生气,微笑着看了看熊猫,又继续将目光聚集在菊上,仿佛花里在上映一部电影,而不是只有几片单纯的小花瓣。
“月靡,你觉不觉得无忧今天很奇怪,都不像无忧了。“阿离突然有些忧心忡忡的问月靡。
而另一边。
“靠!!!“无忧在空旷的花房里暴跳如雷,“都不接我电话!还挂掉!什么毛病啊!!“
气着气着,无忧看到刚才那位不爱搭理自己的大叔依旧气定神闲的护理着那株墨菊的大叔依然不理自己,更是气上加火。
可是自尊心一上头,也不想再搭理人家,一横头又朝出口走去,又是一间又一间大同小异的房间,无忧的耐心快被消耗尽了,狠狠的对着花架踢了一脚,突然掉下来一盆百日菊。
“奇怪,怎么好端端的掉下一盆花。“无难看着花房没没几个人,没有风,也没有谁碰到花架,这花掉的有些离奇。
“可能是本来就没有放好吧。“
花房不大,几个人待了也快一个小时了,就准备出去了。
“无忧————“无难突然站在无忧的背后喊了他一声,无难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黎明的第一道光,有种让人清醒的力量。
无忧并没有回头,他的目光落在一株墨菊上,深紫色的墨菊华丽又不失娇媚,花辨如丝,花色如墨,让无忧看的很是入神。
“你们先走,我再看一会。“无忧依然痴迷的盯着那株墨菊,眼神充满渴望。
“早就觉得他不正常了,可是……这里也并没有什么妖异之处啊。“熊猫有些疑惑。
“哎呀呀,我不是故意的啊,真的真的是不小心的。“无忧看见自己被自己踹下摔在地上碎了的的花盆心里一下愧疚的不得了,笨手笨脚的他弄了半天也没弄好,想来想去还是去找刚才那位花匠了,说来也奇怪,刚刚明明走了那么多房间,可是只要一转眼的距离,他又回到了花匠的那个房间。
“大哥……我刚不小心,真的是不小心把花盆打碎了现在花在地上,这个……你看怎么办呢?还有啥补救的方法吗?“
花匠抬头看了无忧一眼,“那些都是些庸品,摔了就摔了吧。“
“这可不行啊,花花草草也是有生命的吧,要不……我赔点钱吧。“
“钱?钱与菊牵扯在一起,就俗气了。“花匠一边说着话,又一边在护理着那株墨菊,仿佛那是一个出生的婴儿,需要被人时刻呵护着。
正待无忧想再开口,花匠突然盯着无忧问他,“你是从哪来的?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不容易!真是不容易!无忧觉得终于有个人肯关心一下自己了,感动的眼泪都快留下来了,委屈巴巴的把刚才的事都说了一遍。
花匠听后,有些落寞的坐在地上,什么都没有说,无忧突然有些尴尬,怎么花匠听完后比自己还愁呢?难道是在同情自己的遭遇?
“大哥……你也别难过,其实我们几个平时关系都特别好,他们……可能是真的有啥急事才走的吧,我相信他们一会就来找我了。“
“哦?那真好,真好啊。“花匠很儒雅的对无忧笑了笑,可眼神里却有一丝怅然若失。
“大哥,就你一个人在花房不无聊啊?天天弄这些花,花也不能跟你说话。“
“花是有语言的。“花匠又笑了笑,他侧耳倾听着旁边一朵小雏菊,“你听,他说他觉得对面那朵雏菊颜色更好看,好羡慕他。“接着,他又在另外一株菊面前听了听,“他说,他旁边的那株菊好烦人,总是挤到他。“
无忧看的目瞪口呆,要是一般人可能觉得这人有毛病吧?可在无忧眼中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他头一次看见有人懂花语的。
“我去试试他。“阿离看着眼前陌生的无忧,小声对其他人说,说罢,她突然走向前去,从背后轻轻抱住无忧,“阿忧,你爱我吗?“
无忧的身体僵了一下,笑着转过身说,“当然爱你了。“阿离立马放开他退后。
“你是谁?你不是无忧。“阿离的声音难得的凶狠起来。
众人也突然围起了无忧,无忧眼中一丝惊措,转眼又望着那朵墨菊。
“大哥你真是厉害啊!可不可以教教我!我要下次给紫妍表演。“无忧兴奋的问花匠。
“紫妍,你喜欢的女孩吗?名字真好听。“
“对啊,我有一种预感,她马上就成我的女朋友了!“
花匠的眼神看起来又忧郁了几分,无忧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就问他,“大哥,你有喜欢的女生吗?你教我花语,我帮你去追她怎么样?“
“准确的说,她应该是我的妻子了,她是个好女人,我在这里等她来,可是,今天可能要等不到了。“
“等不到了?你给她电话了吗?是不是放你鸽子了?“
“她没有电话,也没有记忆了,只有一些意识和一些执念,每年只有在菊盛开时,我们才会在花房里相见。“
“你们有无忧贴身的物品吗?“无难问,或者,无忧的魂丢在哪里了,现在是喊他回他身体的时候了。
大家莫名其妙的把目光都放在了熊猫身上。
“我怎么肯定有!无难,应该是你这个当哥的有才对啊,真是不称职。“
“无忧早就长大的,那天你们不是一起回的酒店吗……“无难话还没说完,熊猫就一副要炸的样子头发都竖起来了。
“我跟他是根本不可能的!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也不可能有他的东西!“熊猫一边说着一边跳脚,动作幅度一大,从口袋里掉出了无忧的身份证。
众人的目光再一次聚焦在熊猫身上。
“你们听我说啊,那是他上次不小心掉在我这里的,你们千万别误会啊——“这下熊猫更尴尬了,有种有理也解释不清的难受。
“别说了,我们都懂。“月靡坏笑着看着熊猫。
无难二话不说拿起无忧的身份证,在无忧刚摔倒的地上挥着身份证“荡荡游魂,何处留存,三魂降临,气魄来临,某某魂兮归来。天清地明阴浊阳清,开我发眼法耳阴阳分明,急急如律令——开“
正在和花匠聊天的无忧突然觉得眼神的情景开始变得模糊起来,甚至变得晦暗起来,眼下只有一条路是清晰的,在色调逐渐黯淡的空间中格外的醒目。
“要回去了吗?“花匠问无忧,他看起来又要陷入寂寞中了。
“大哥,你在这多等一会,嫂子一定会来的,我怎么感觉有人在拉我,还有人在推我呢。“无忧抓耳挠腮,浑身说不上来奇奇怪怪的感觉。
“无忧————“
“是我哥喊我的声音。“无忧耳朵都竖起来了,一步一步沿着脚下的路走着,向是被某种力量拉扯着。
可是越往前走,就越觉得混沌一片,“拿着,送给你喜欢的女孩吧。“他再努力回头望向花匠,花匠淡淡的笑着对他说,“你是学不会花语的,因为你是人,不是花。“
这是无忧意识彻底模糊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很快就是短暂的黑暗,再一睁眼,又是那几张熟悉的面孔。
“熊猫,送给你。“无忧把一束很小的花儿塞给熊猫,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花,这是刚刚花匠塞给他的。
“这才是无忧嘛!“林参笑着拍了一把无忧的脑袋,大伙儿都笑了。
“刚刚是什么情况?“无忧被拍的有些懵。
“你刚刚摔倒之后,整个人就怪怪的,异常安静,我们就在你面前,你还给我们打电话。“
几个人把刚才所见一对,无忧突然意识到什么,刚刚是有其他人在控制着自己的身体,那个人是谁?是花匠等着的人吗?
想来想去,还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死活想不起来,罢了,能回来就好,无难他们也没有故意抛弃自己,无忧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别看花了!我们去吃炸鸡!我都饿了!“无忧朝大伙挥了挥手,也不知道花匠等到他的妻子没,离开花房时无忧环顾了一下花房四周,那朵墨菊开的格外精神,隽永鲜活。
或许他们现在正厮守在一起呢,无忧轻轻的带上了花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