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了她何处？
莫阿九起初心底一片茫然，意识逐渐回笼，人也清醒下来，却……只想笑。
她知，容陌话中的那个“他”，是余归晚。
可只觉得……毫无意义。
他在做什么？用自己的占有欲来显露出对她有那么几分在乎？可她早已过了察觉到他有一丝在乎便心生雀跃的年纪了。
“你想做什么？”莫阿九似笑非笑般望着他，“容陌，你欲知余归晚碰了我哪里做什么？”
容陌依旧立于远处，居高临下望着她，抿唇一言未发。
莫阿九眉眼却弯的越发粲然：“容陌，你可曾在意我？还是说你早已对我暗自上心？”她问的极尽讽刺，因为这些，均是些想也不可能的事！
容陌依旧紧盯着他，眼底已有怒火隐隐浮现。
“容陌，你可曾爱……”过我。
“来人！”
莫阿九的话，并未说完，便已被人近乎粗暴的打断，容陌厉声唤着。
几个宫人垂首，毕恭毕敬的走了进来，莫阿九只看见那些人神色见尽是惶恐。
“换水！”容陌抓着莫阿九的手腕，将她一把拉出浴桶，站立在一旁。
浑身早已湿漉漉，她无比狼狈。
莫阿九垂首，努力掩饰，终是颓然。
宫人们大气也不敢出，只匆匆忙忙将浴桶中的水换了新。
莫阿九被容陌压着，重新回到浴桶之中，他甚至抓着她的手腕，去冲洗整个手臂。
明明温水还清澈见底，容陌却只面无表情道：“换！”
如此，竟换了三四次。
莫阿九挣扎到最后，早已认命，她顺从着容陌的动作，一言未发，清洗着身上本无任何脏陋的肢体。
当容陌命人将浴桶扯下时，她只觉手腕一阵酸痛，泛着青黑。
她依旧固执垂首，紧咬红唇，不吐一字。
“莫阿九，你还要在朕跟前装蒜不成？”容陌的声音陡然响起，不复平静，反而带有风满楼之势。
莫阿九睫毛剧烈颤抖了一下，终是一动未动。
“你真以为朕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容陌猛地伸手，挟持着她的下巴，迫她与之对视，“莫阿九，昨夜你未曾归殿，朕可曾责你分毫？朕无需你念恩，但也绝不容忍你今日同别的男人拉拉扯扯！”
“同别的男人拉拉扯扯？”莫阿九挣脱不开容陌的禁锢，只得顺从，“容陌，这句话，我同样送与你！”
明明，先和别的女人拉拉扯扯的人，是他！
“而今倒是有骨气了，莫阿九，”容陌手指近乎玩味般摩挲着她的下颌，“若是以往你有此刻骨气的一二，何以致如今这番光景？而今，你之骨气，于朕而言，是最为无用之物！”
“你到底想说什么？”莫阿九越发茫然，声音喑哑问出声来。
“你的解释呢？莫阿九，你的伶牙俐齿呢！”以往，这个女人同旁的男子接触片刻，都要同他解释半天，唯恐他误会一般，即便……他丝毫不在意。
可现在……再也没有了！她竟……再不在乎他的任何反应。
“解释？伶牙俐齿？”莫阿九似听见笑话般假笑两声，下瞬人缓缓抬眸，定睛望着容陌，“容陌，那个莫阿九，早就死了啊，被你亲手所杀！”
本欲不落泪的，可眼底，泪珠竟这般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落到容陌的手背上。
他似被灼伤般，手剧烈一颤，下瞬猛地松开了她的下颌，脸色越发难看。
莫阿九等待着他的怒火，他而今已是九五之尊，岂会容她这般放肆呢？
可……没有，始终没有。
容陌依旧站在她身前，神色，却尽是复杂，他望着她，如同望着一个陌路人。
一片死寂。
不知多久，容陌近乎毫无波澜的声音传来：“明日父皇诞辰，你与朕一同现身。”话落，他已飞快转身，离开了內寝。
万般华丽的內寝，此刻唯余她一人。
莫阿九静静感触此间的茫然，良久，重重将一旁的枕头拂落地上，她知道他的意思，不外乎……澄清宫内那些流言蜚语罢了。
枕头孤零零躺在地上，莫阿九静静望着。
可良久，她终是起身，将枕头重新拿起，抱在怀中。
明日，只消明日，她便可以离开。
余归晚答应过她的，会带她离开此处！
……
莫阿九知晓此番容老爷子的诞辰会大操大办，却未曾想到会这般华贵。
皇宫内外张灯结彩，这一日，京城宵禁也取消一日。
想来，容老爷子正值花甲之年，理应这般吧。
宫墙之上，几乎全被大小灯笼覆盖，好一片盛大场景！所搭建戏台子更是热闹非凡，民间能人异士已在其上表演。
容陌自昨夜离去后，再未回过养心殿，莫阿九也只在临近傍晚处，接到了他差人送来的华服。
一袭火红色广袖流云裙，她曾……穿此裙裾，自城墙一跃而下。
莫阿九是真真喜爱这裙裾的，却也真真不敢再穿它，可容陌定然早已通晓她心思，特地命人前来知会她，务必穿上。
穿便穿了。
莫阿九也不甚在意，任由妆娘为自己梳妆打扮，而后，万般隆重上了轿撵，去了御书房处——容陌正在那里。
他穿着一袭玄色长袍，袍前以金线绣着一条威风凛凛的真龙，额间冠带，衬的他越发风华绝代，长发披肩，随风而动，更显风情万种。
莫阿九自轿帘处只隐隐望见这些，他素来是矜贵华丽的。
待他上了轿撵，轿内却只一片沉默。
莫阿九未曾开口，容陌自是不会主动，也便靠着轿壁闭目养神。一行人浩浩荡荡到得诞辰寿宴之处。
“皇上驾到——贵妃娘娘驾到——”严嵩两声叫声，外面喧哗立时停下，一片寂静。
轿帘掀开，莫阿九几乎立刻察觉自己手背一凉，是容陌，他抓住了她的手。
莫阿九微僵，转头望向身侧，直觉的挣扎，却终是停止。
只有今日了，她想，只是今日而已！
山呼海啸般的下跪，无数人高呼万岁，只听得莫阿九振聋发聩。
容老爷子早已来到。
莫阿九只静静跟在容陌身侧，望着台下众人，却……始终未曾见到任何相熟之人。
她不知余归晚究竟何意，明明已然应下自己，为何如今还毫无作为。
寿宴终是开始了。
莫阿九坐在容陌身侧，后者只眯眸不知在想些什么，间或拿起酒杯，细细啜饮一杯酒，明明平庸的动作，却偏生被他做出的这般好看。
“莫阿九！”戏台上，咿咿呀呀声不绝于耳，可莫阿九还是听见这一抹清冷的声音。
她的睫毛微微一颤，直觉般扭头朝身边人望去。
可下瞬，容陌却一手拿着美酒，一手将她搂入怀中，动作暧昧：“爱妃今日似有些心不在焉啊。”
他说得万般随意，可莫阿九心底却莫名一颤：“你……在说什么？”她佯装不懂。
“阿九，”容陌毫不在意，声音越发温柔，他仰头，将手中美酒一饮而尽，“你今日太过听话，这本就反常。”
话落，他猛地凑近到她耳边：
“不要想着离开朕，否则，朕可不介意那皇陵多几抔黄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