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贱婆娘,吃里扒外的臭婊子!”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要是实在没钱还了就拿你这身子抵债吧。”
“杂毛,你怎么不去死!淫乱成性,疯婆子的身体都馋。”
“你说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你死了大家都好。”
记忆中一扇大门渐渐敞开,与之相映的是一张张冷漠疏离的面孔,他们穿梭在狭小阴暗的出租屋里,整个屋子都散发出让人作呕的恶臭味。
仿佛记忆与现实重合,所有的悲伤痛苦来不及解释,像是一根线紧紧地相连,延长到未来无数个辗转的煎熬。
小男孩看起来还不懂事,只知道抱着女人的胳膊一个劲地哇哇大哭。而另一个膘肥体壮的女人一手揪着他男人的耳朵,一手叉腰破口大骂,说出来的全是些不堪入耳的词句。
后来那个满脸油腻的男人也憋不住气,把大门一锁就乱砸东西,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唯一能砸的就是门窗和锅碗。
女人冲过去阻止那个男人,男人凭力气大一手将她推到在地。玻璃瓷器砸碎的渣滓飞溅,划破了女人的皮肤,猩红的鲜血像花一样盛开。
她紧紧搂着小男孩,像抱着一块稀世珍宝,用近似哀求的语气说道:“你们要我怎么样都行,求求不要伤害我儿子,他还小……”
如今回忆再现,那个只知道哇哇大哭的小男孩已经长大,长成了大人希望的模样,那个不顾一切护着孩子的女人却越来越疯癫。
有时候,陆岑幸灾乐祸疯婆子终于遭报应了,又精神分裂似的恨不得让那些欺负他们的人都死去。
出租屋还是老样子阴暗潮湿,因为长期密不透风,里面散发着一股霉味。
陆岑在家里翻箱倒柜半天也没找到工具,曲榆在外有些等不耐烦了就催:“可以了吗?要我进去帮忙吗?”
“滚出去!”
一声厉斥,曲榆立即顿了脚步。见他突然转过身来,一脚踢在门板上。
“找到了。”陆岑平静地道。
有一只蟑螂从门板上滑落,四脚朝天,一命呜呼。
“……”
曲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好久才回过神来,说道:“我可以帮……”
“帮忙打蟑螂吧。”陆岑有意嘲讽他,见对方是真傻了,才说一句正常的话,“我开玩笑的,你就帮我递东西。”
“哦。”
话是说得这么好,可陆岑总嫌曲榆碍手碍脚的,啥也不让他碰,也不许他走开。
曲榆左右为难,无奈之下只能看着他把一堆废铁组装成……一堆破铁。
“……你这得弄到什么时候?晚上我总得回家吧。”
“皇上都没急,你个太监猴急什么?一边待去,修不好你也别想走了。”
曲榆在一旁抓耳挠腮,坐立不安,就看着那家伙一本正经地乱捣鼓,越修越破,又不好意思说。也不知道他是跟谁学的,好的没学到,尽会耍无赖。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曲榆托腮问道。
“说。”陆岑一心只顾着修自行车。
“算了,我还是不说了,我怕我说出来你打我。”
“我不打你,你说就是了。”
“之前街上的那个疯女人是不是你妈?”
曲榆说完这句话就特别后悔,他不是好奇,只是出于关心问问,但可能听起来就有点不怀好意。
街上总有疯子,他怎么能随便说是别人的亲妈呢?换谁都会怒骂回去,甚至大打对方一顿,真是太欠揍了!
陆岑却异常好脾气地没有发怒,他修自行车的动作停了下来,淡然说道:“是,怎么了?”简直平淡得让人毛骨悚然。
曲榆禁不住一阵颤栗,总觉得这是不详之兆。没想到陆岑下一刻就扔下修自行车的活,进屋找了把扫帚。
曲榆脑海里盘旋着那天扫帚的噩梦,吓得一秒怂。他瑟缩着身体,抱头蹲下,像个缩头乌龟。
……
其实陆岑只是想扫个地而已,看到这个场景也是目瞪口呆,他记得自己没表现得很可怕,人怎么怂得成这样了?
他有些好气,又莫名想笑,只能强行忍住自己快要爆发而出的沸腾,想着过去拍曲榆脑门几下,再逮着机会好好嘲讽他一番。
陆岑刚把手搭他头上,曲榆就更怂了,一副挨批的样子。
陆岑突然想起来多年前的大黄狗,也是黄毛,摸起来特别舒服。大黄狗怂起来也是这个样子,但它看到主人拿起扫帚时会直接跑走,而不会原地不动等着挨批。
他最后还是在曲榆的脑袋上扒拉了几下,“自行车今天是修不好了,你还是先回去吧,过几天修好了我帮你送学校去。”
“……好”曲榆一脸震惊地抬起头,那家伙竟然没打他?
“好什么好,别好了伤疤忘了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