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郭孝通摆摆手,说道:
“这点小事,就不劳烦情报营的弟兄了,今夜子时,老夫自己跑一趟好了。”
“这....不妥吧?”
郭管家仍然有些不放心,说道。
郭孝通笑了笑,说道:“无妨,对方无非是逼我出诊而已,大不了,为了文波侄儿,老夫就破例一回好了。”
既然话到此处,郭管家也不再多嘴,告了退,去忙活别的事儿了。
转眼,便到了中午。
一大早就收到请柬的陆游手里提着一些糕点,兴冲冲的来到了万春医馆。
陆家与郭家虽是比邻而居,但说实话,俩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交情,不过是点头之交,这次,郭家送来贴子要请陆游过府吃酒,陆游之父陆宰心里倒是颇为高兴。
倒不是说陆家想要高攀郭家。
此时,陆宰已出任多年的临安知府,在临安城内也算是实权人物,作为朝廷官员,虽说郭孝通名头很响,但叫他折节下交一位郎中,却也是不肯的。
而郭孝通以行医为生,暗地里又与秦桧秦相爷挚交,更与宫里的干办御药院任内侍有着说不清的关系,也犯不着去巴结一位小小的知府。
这就造成了俩家虽然相识却没有交情的局面。
这一次,十五岁的陆游外出游学,在衢州拜谒了孔氏南宗家庙以后返回临安,途中结识了陈文波,如此之快就接到了郭家的邀请,可见自己的儿子陆游与人交往的能力还不错。
这才是值得陆宰高兴的地方。
当陆游被请到郭孝通面前的时候,郭孝通这才一拍脑袋,想起了接风宴的事情。
但问题是,现在的陈文波已经被掳到六和塔上喝西北风了,这风还怎么接?于是,郭孝通就算智谋过人,一时间,倒也不知如何开口为好。
陆游也是个早慧的人,很善于察言观色,两句话一说,他就感到事态似乎有些蹊跷,便起了身,拱拱手说道:
“府上今日如有不便之处,在下就先告辞了。”
郭孝通摇摇头,制止了陆游,心里暗想:
自己与陆家也算是相安多年,没有交情但亦没有仇怨。
今日,本是自己挑的头,递贴子请陆家公子过来吃酒,倘若不明不白的支走了陆游,陆宰说不定便会心生怨念,以为自己拿他们陆家耍着玩。
虽说一个临安知府还入不了郭孝通的眼,但无缘无故的得罪上了,似乎也不值得。
而且,陈文波被抓一事,也并不是见不得光的事情,于是,郭孝通略显沉重的说道:
“我那文波侄儿,今日一早,就被人掳走了,所以.....。”
陆游一惊,眼睛睁的大大的,愤然说道:“光天化日,天子脚下,竟然有歹人如此行凶,对了,郭伯父报官了吗?”
郭孝通摇摇头,将事情的原委具实说了一遍。
陆游这才松了口气,但随即,他想了想,又愤怒的说道:
“那汉子虽是求医心切,其情可悯,但掳人为质,却是可恶,在下当禀明父亲,请他派出三班衙役,誓将将此人缉拿问罪。
要知道,文波兄弟可是有疯病在身,如果受此惊吓,疯症复发,那可如何是好?”
说完,拱拱手便欲举步出门。
疯病?
陈文波有疯病?
这下,反而是郭孝通一惊,连忙拦住陆游打听起来。
陆游将发生在船上的事情说了一遍,之后,有些疑惑的说道:
“郭家伯父竟然不知道么?在下以为文波兄弟是来你医馆调养治病的?”
郭孝通摇头不语,心里却对陈文波这两日来的反常现象有了一些释然,同时,对陈半城却起了怨念,暗道:
这陈老弟也真是的,自家的少爷得了疯病,却悄然不说,照旧按约将他送到自己这里,这不是祸害人么?
郭孝通心里不爽,但却是明白这人还是要救回来,不管是不是有疯病,总不能折在自己的手上。
他沉吟片刻,对着陆游说道:
“陆公子古道热肠,我这个做伯父的替文波贤侄谢过了。
这样,今夜我自会去救人,咱们就不惊动陆知府了吧?”
陆游看了看郭孝通,说道:“郭伯父自有郭伯父的想法,但我爹爹身为临安知府,自有保境安民的职责。
掳人为质,已然触犯刑律,此事,我不知道便罢了,既然知道,必定是要禀明父亲大人的,绝不让为非作歹的恶人逍遥法外。”
郭孝通看着陆游义愤填膺的模样,想了想,说道:“如此也好,今夜我先轻身前往,将文波侄儿解救出来之后,你们官府要如何缉拿恶徒,我便不管了。”
然而,对于这个折中的方案,陆游没有说行或者不行,只是拱了拱手,离开了万春医馆。
今日陆宰正是休沐在家,见出门不久的儿子脸带愤懑又匆匆地转了回来,不禁有些诧异,说道:
“出了何事?不是去郭神医处吃酒吗?”
陆游端起桌上的茶碗猛灌了一大口,气啉啉的将事情说了一通,最后,他又说道:
“请父亲派我一队捕快,今夜儿子亲自去解救那个陈文波。”
陆宰看了看气急的陆游,摆了摆手,不慌不忙的说道:“民不举,官不究,郭神医既然愿意自己解决,咱们何必去趟这个浑水?”
陆游瞪了瞪眼睛,说道:“现在咱们不是知道这个事了吗?”
陆宰又是摆摆手,慢条斯理的说道:“那是你知道了,本府并不知情。”
顿了顿,他又说道:“想要本府知情,他可得去知府衙门举告才成,并且,按着规矩,郭神医首先应该去钱塘县报官。”
“你!”陆游一跺脚,本想发怒,却想着堂上坐的是自己的老父亲,只好犟着头,气哼哼地去了内院。
管家陆方才正在内院里监督几个下人修剪花木,见陆游进来,连忙躬着身跑过来,看了看陆游的脸色,小心的说道:
“哟,少爷,这是谁把你气成这样了?”
陆游拂拂袖子,不耐的说道:
“我爹!”
陆方才一窒,呐呐的不敢出声,躬着身,悄悄的就想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