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看着李令月乖巧娴淑的模样，谢扬几乎忍不住想从马上跳下来，可大军出发在即，他只能用留恋的目光在小丫头周身转了一圈，便拍马率领数万大军往吐谷浑大非川方向进发。

“公主殿下，驸马爷临走可是让我看着你……”谢扬一走，李令月就感觉做什么都不得劲，刚拿了宝剑想到院子里舞动舞动，便被上官婉儿逮了个正着。

看着婉儿欲言又止的模样，李令月知道自己怀孕的消息只怕已经被这丫头知道，便只好将宝剑幸幸地抛给侍女，拉了婉儿的手道：“不武剑可以，那你陪我逛街！”

公主殿下要逛街，婉儿自然不能拒绝，本想喊上尉迟燕李怡宁，可尉迟燕李怡宁几个跟着张冲负责调配凉州城防守去了。

其时凉州城内大部分精锐兵马都被谢扬等人带走，留下来的基本都是些老弱病残，幸亏裴行俭闻知太平公主如今在凉州，赶紧从安西都护府调拨了一千精兵过来。不然这凉州城真有些唱空城计的架势。

李令月根本不知道此事契苾何力此时心中对凉州城防守能力的担心，只管拉了婉儿带了几个暗卫出了都督府大门，沿着府门前宽敞的马路，骑马往城西的商业街逛去。

凉州城西市，历来是各族边民以物易物，或者以物换取钱财的地方，内中卖的最多的除了一些来自西域的香料特产，还有各式各样的新鲜瓜果。

看着那集市上摆放的黄澄澄的香梨，紫盈盈的葡萄，以及裂得满身纹路的哈密瓜，李令月禁不住食指大动，一样样地指挥着身后的侍卫往马背上的褡裢中放。

“殿下，够了够了，再多可不好放啊。”瞧着李令月的架势，恨不得要把整个西市水果摊搬回都督府去，上官婉儿哭笑不得地急忙上前阻止。

“够了么？我怕明天没有卖得了……”闻着瓜果散发出的芬芳，李令月的喉咙就像有无数馋虫在往外爬，心里那个馋啊，要不是这瓜果上有着西部特有的尘沙，她很有可能当场就拿起来啃咬了吃下肚去。

正想着打道回府，身后蓦地传来一声惊喜的叫声，“小妹！”

这叫声无比的耳熟，似乎在那里听到过。

李令月蓦地转回头去，却见不远处，一身灰色道袍的袁天罡正与一个身穿青色道袍头戴斗笠的青年向自己笑眯眯地看来。

“师傅？大哥？你们怎么来了？”

“呵呵，卖这么多瓜果是算出来师傅今日会来么？”

袁天罡笑眯眯扫了一眼侍卫手里提着肩上扛着的水果篮子，不由打趣目瞪口呆中的李令月。

“师傅……”李令月娇责了一声，急忙上前正式与师傅见礼，与哥哥李弘见礼。

李弘的模样如今与从前大不一样，不要说上官婉儿，就是那些常年负责保护皇室成员的暗卫也没有人可以认出来，那个头戴斗笠的健壮青年，竟然就是前太子李弘。

所以，听李令月叫大哥，也就都没往那方面去想，只以为是袁天罡的什么弟子。

“师傅和哥哥为什么突然想到凉州来了？”都督府客厅中，李令月一边吩咐人整顿筵席为师傅和大哥接风洗尘，一边有些狐疑地问。

“怎么，只准你来，就不准我们来？”袁天罡净了手脸后，端起茶喝了一口，故意跟李令月兜圈子。

这话说得，李令月见袁老头故意跟自己打太极，不由将眼睛看向一直微笑着看自己的兄长。

“师傅算出谢扬有难，故而亲自来西域相助。”李弘当然不忍李令月着急，便将来意说了出来。

谢扬有难？

李令月惊吓地脸色惨白，一下子自椅子上立了起来。

雪域高原，有戈壁沙漠，亦有冬季干枯的草原，甚至水的沼泽，倘若不是这一次行军有弘化公主送的几个最好的向导，还有贡嘎那个吐蕃少年在旁指路，谢扬这一路上有的是苦头吃。而唐军原本就主要是西北的军马组成，一路上倒也是军容肃然。

敕勒歌中唱得好，风吹草低见牛羊。现如今虽然没有牛羊，但站在一碧如洗的天宇下，他确实很有一种天宽地阔的感觉。在这地方打仗虽说要担心高原反应，但另有一个莫大的好处，那就是马可吃草人可吃肉，不需过分担心辎重补给问题。

中军在一天前经过了那个被烧得一塌糊涂的吐蕃营地，谢扬更从独孤卿云留下的隐秘记号中得知一切都已经按照计划进行，于是更加快了进兵速度。然而即使急速行军，中军此时仍是慢吞吞的，再加上善于奔袭的轻锐骑兵都给独孤卿云等人带走了，这速度更是快不起来，用了整整三天，整个部队方才越过沙珠玉河。

这一夜扎营的时候，谢扬照例带着亲兵出来巡视，安顿好了四方之后，正欲回营，却瞅见那贡嘎正在那里用小刀削一截木棍，面上专心致志，眼神很有些吓人。想到自己这一路上和这个吐蕃少年没怎么交流过，他便走上前去。

“你在削什么？”

贡嘎抬头一看是谢扬，立刻扔下东西，恭恭敬敬地弯下了腰：“回大人，这是我们家世世代代传下来的技艺。我只是不想扔下。”

谢扬闻言来了兴趣。便干脆在他对面坐下：“你上次说你和噶尔家族有深仇大恨，说说那是怎么回事？”

被人提起那段往事，贡嘎的面上顿时露出了森然地仇恨。随即又被恭顺和漠然所取代：“我们家世代都为赞普刻雕像，很受别人敬重。因为祖父亲近没庐家族，前赞普在世地时候曾经说过噶尔东赞坏话，结果，赞普去世，小赞普即位。尔东赞一回来就找了罪名，杀了我的祖父和父亲，因为我年纪小，就只是贬作了奴隶，钦陵来大唐的时候更用了我作为亲随。”

把仇人地儿子放在身边当亲随？这不是定时炸弹么？

贡嘎显然是那种善于察言观色的奴隶，一眼看出了谢扬的心思，又恭恭敬敬地弯下了腰：“大人，当初我的兄弟被贬作奴隶的共有六人，如今活着的就只有我一个。其他的都已经因为各种原因被杀了。我若是这一次不能自救，那么我迟早有一天也会死！所以，为了报答大人地仁慈，我一定竭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