瞻台峰的飞升崖是薛冬元常来的地方,看着父王寄来的信他的心中并无多少波澜。对于过往他不曾有太多美好的回忆,也不愿意去想。
信中只记有一事,后商老皇帝驾崩,弟弟薛冬玄继位年号“景祥”太后垂帘。
薛冬元淡淡一笑,拿着信的手渐渐松开,清风把信纸吹向青山中….
梅雨时节雨水来的总是突然,忽而倾盆而至总让人猝不及防,禹凌薇站在凉亭下伸手去碰滴落的雨滴,在接触手指的那一刹那让她觉得清凉又舒适,这个被寄予厚望的天才少女内心其实并不是她所表现出来的风轻云淡。
她喜欢雨天,说不上什么缘由,只觉得站在雨中总比站在同门长辈的期许中要轻松很多。
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凉亭四周青翠欲滴,禹凌薇突然有些不舍,但她很快便收拾好心境,站在凉亭中,握拳在胸微笑的轻声道“加油!!”
说罢她跳出凉亭,脚步轻盈的沿着长长的石阶向山上走去。
梧桐岛上,彭晴收起手中的黄布伞,不远处的少年赤裸着上身,少年俯下身来摆着冲刺的姿势,突然他一声大喝“啊……..”
潮湿的泥土被少年踩出了一个坑,这不是一个练习冲刺的好时机,雨后的湖边泥泞不利于双脚借力,潮湿的裤腿贴在皮肤上更不利于奔跑,但这所有的困难都没有阻止眼前的少年。
箭步符的灵力灌注双腿,少年拔足狂奔。
他越跑越快竟是向湖中跑去,啪…的一声,脚尖与湖水碰撞水花四溅,紧接着又是一步,胸口提着一股气的少年还在加速,直到十几步后才落向湖中。
湖中少年双手一拍,头部跃出水面,向着岸边师姐大笑招手。
“师弟不错,这次又提高了不少。”
接过师姐递来的脸帕,亭林擦拭着头发道“箭步符的灵力还没有耗尽,只是我的体力跟不上了,看来以后在这方面还要多加练习。”
“对了师姐,我来岛上也有些时日了,怎么从没见到师父修行过?”
彭晴眉头微皱轻声道“师父他其实很努力的…..”
“是吗?”
“师姐还能骗你!”
湖中石子铺成的小路虽是简陋但十分的实用,亭林二人还没走到小院,就看到师父拎着酒壶冲他们喊道“喂…丫头你看谁来拉…”显然是已经喝大了。
宋亭林望着师姐,彭晴一阵脸黑。
......
等走近一看,很少对外人表露心情的师姐竟然少有的向来人笑着行礼“阮师父,您可好久没来了。”
来人三十多岁,是晏山派的三代弟子,姓阮名文;方脸小眼,下巴上的一撮小胡子修理的十分整齐。
阮文红着脸大声道“彭丫头,听你师父说现在都能代师教徒了…哈哈真是了不得了…哈哈”他也喝了不少。
“师叔,山中常来看望师父的也只有您了,您可要多留几日才行。”
“哎…咱们晏山派三宫之中,就数我们中天宫破事最多,像师叔这种厉害人物啊太忙..太忙了”说罢还不停地摇着头。
逸擎从盘中夹起一条只用盐腌制的手指大小的小黄鱼道“厉害个屁,三十老几的人了还是炼气大圆满境!”
“师兄,你当都跟你一样啊!再说了~现在门中三代弟子中能跨过炼神门槛的不就是当年的你和你后面那些资质较好的一小撮人吗!!”
阮文重重的把酒杯扣在桌子上气道“师兄,当着孩子的面呢!说话注意点….”
“好好好,我自罚三碗。”
当年的阮文及其崇拜逸擎师兄,虽是中天宫的人,但是只要没事就跑来承天宫上跟着逸擎瞎转,而逸擎也是乐得有个跟屁虫整日的跟着自己,所以也对阮文很是照顾。
彭晴指了指亭林道“师父师叔,你们聊吧,我去给师弟烧点热水…”
逸擎一摆手也不再理会。
阮文脸色逐渐郑重对逸擎说道“师兄,近些日子我总感觉境界有松动的迹象,应该是快了…”
逸擎双眉一挑道“噢~看来当年的那个跟屁虫真是出息了”
他冲着阮文举起酒杯,二人一碰,一饮而尽。
“师兄你呢…是怎么打算的?”
“我?我能有什么打算?”
阮文道“五十之后跨过那道门槛的人不是没有,我相信师兄能做到。”
逸擎笑了笑并未回答,只是喝酒。
阮文走后,逸擎真人靠在床上并未睡着,独自愣愣出神。
彭晴在一旁收拾着师父晒干的衣物。
彭晴一边叠着衣服低头道“师父,您今年五十二了。”
“嗯,我知道。”
“无论您有什么决定,晴儿都会站在您这边。”
又是一阵沉默
彭晴转过身看着师父道“师父无需冒险,晴儿会努力修行,等我修道炼神再把这身修为还给师父!”
“傻丫头,当年师父为你传功救命也是逼不得已,你能活下来本就是个奇迹,要是修为能够随意送人,那这世上岂不到处是活了千年的老妖精了。”
“师父不想回山,不想见师祖吗?”
逸擎慢慢的闭上眼睛道“一辈子很长,总还有机会的…..”
后商在北方,更北的北方有一座大山名为厄纳峰,大地之上此峰最高。
厄纳峰终年冰雪不化,雪层极厚。
大山脚下有一小国,面积不大只有后商一郡之地,名为多津。
多津原是商国的附属小国,当地居民多是原住人和商国流放之人的后代,随着商国一分为三,多津小国也逐渐脱离了后商的全面掌控,只是每年朝贡的皮草并未减少太多。
多津人以狩猎为生,每家每户的男人都是狩猎的好手。
“爹娘,和我一起去商都吧”一个高壮的少年说道
“冲儿,爹和你娘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半辈子,哪也不了。”
“可是爹,难道你们还没有吹够这刺骨的北风吗?”
“孩子啊我和你爹早就习惯了,去了南方反倒不舒服,一大家子人都在这,互相照应着日子过得才踏实。”一个妇人说道。
“冲儿,你既然得了墨家先生的看重能够去商都,就把你弟弟带上吧,你弟弟从小体弱本就不适合在这苦寒之地生活。”
“爹!我和弟弟都走了,将来谁为您二老养老!即是这样,那孩儿也不去了。”
“糊涂!入了墨家一门,那是何等幸事,这可是一条能够改变你一生的路!”
突然大地震动,屋内炉火摇曳不停。
等晃动停止,屋外有人大喊“厄纳山雪塌拉~各家有没有还没回来的人….”
厄纳峰一处不知多少年前便偶有地震,这几年更是越来越频繁。
“旬儿呢!旬儿去哪了!!”妇人惊恐的叫道
临近傍晚,出动了半个村子的人经过一个时辰的找寻,终于从雪堆中刨出了一个身穿皮袄的瘦弱男孩….
十天后,两个多津少年踏上了南行的路。
临到除夕这天,气温骤降,普宁湖下了一场大雪。
湖水虽然不曾结冰,可沿湖的柳树都结成了白色的枝条,大大小小的岛上一律披上了雪白的外衣。
除夕当晚守岁彭晴格外的高兴,从岛外带回来的红纸让师父写好喜庆的对联贴在门口,桌案上不只有鱼虾,还有专门做的酱牛肉和炖肘子,逸擎打开了自己藏了一年的好酒,破例给亭林和彭晴一人倒了一杯。
两个小家伙说着讨喜的话伸手向师父要着压岁钱。
逸擎被逗得呵呵直乐出手也颇为大方。
“师父,你发现没有,这一年来小师弟的进步可是超出了预期,师弟好像和刚来的时候很不一样了。”
“傻丫头,都一年了还能没个变化!”
彭晴一脸认真的看着师父…
“晴儿说是便是吧”
一旁的宋亭林摸着自己的眉心若有所思。
虚天宫所在的月灼峰上,禹凌薇透过窗独自看着那一轮明月...
梧桐岛上从未放过炮竹的师姐在师弟帮助下点燃了新年的第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