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仿佛沉睡了一个世纪,头晕目眩,缠绕在身边的尽是陌生的身影和声音。像海浪一样席卷而来的疲倦感,让她好不容易才凝聚的意识又变得有些缥缈起来。
凌翌勉强动了动眼皮,一道刺眼的强光让她不禁有些精神紧张。她是凌菲潜意识里隐藏着的第二人格,自诞生那一刻起就被动的承载着所有的负面情绪,冰冷的石墙和这不见天日的25年,便是命运对她最大的亏欠。
“菲儿......”年轻男子低沉浑厚的嗓音就这么猝不及防的侵入了她的耳膜,凌翌警觉的撑起身子,虚弱涣散的视线透过睫毛的缝隙努力聚焦在他的脸上。
男子显然还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里,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一弯强健有力的臂膀瞬间便把她揽进了怀里。凌翌冰凉的脸颊透过轻薄的真丝衬衫,真切的感受到了他结实的胸肌和宏厚有力的心跳声,温暖酥麻的触感就像一个霸道的入侵者,径直闯进了她封闭的内心,太奇妙了,这种感觉前所未有。
“你这个傻丫头......“男子用柔软的唇在她额上烙下了一个温热的印记,是那样用力,仿佛下一秒等待着他的又是生离死别。
美丽的外表之下更容易隐藏危险的祸心,这个道理她自然是懂的,凌翌定了定神,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刮子:“哪来的野小子,不知死活!”本来就是大病初愈,这一巴掌基本把她身上的力气都耗尽了,她咬着牙喘着粗气的盯着他,气势竟丝毫不见弱。男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剧情一下子给整懵了,表情复杂,张着嘴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看什么,你要再敢动手动脚,我立刻灭了你!”狠话才刚放完,凌翌便觉天旋地转,心想这下完了,还没搞清楚对方的来路自己倒先栽了。
“医生!医生!!!”男子惊恐的喊叫声她的耳边渐渐飘散,这个世界才刚刚看了一眼就要说再见了吗,好不甘心!
无边的黑暗又一次淹没了她的世界,这许多年来凌翌早就习惯了这剜心刺骨的孤独和寒冷,可是这一次她再挺不过去了,她太累了,也许是时候寻找真正的解脱了。凌翌开始昏昏欲睡,眼前竟不知不觉浮现出那个被她无辜打了一巴掌的男人,:“还没来得及问你的名字,如果下一世还有机会见面,欠你的我一定会还给你。”
随着一声闷响,突然电闪雷鸣天崩地裂,凌翌就这样生生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拖进万丈深渊里,坠落,无限坠落......
“病人恢复意识,各项指标已经趋于正常!”
穿着白大褂的陌生面孔渐渐散去,凌翌又看到了那张略微熟悉的脸,痛哭流涕的样子真的很丑。她动了动干裂的嘴唇,:“我没事,刚才只是跟你们开了个玩笑而已。”
“可是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男子紧张的抓着她的手,:“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我真的受不了”
凌翌怔怔的并没作答,只是抬手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泪痕,:“告诉我,你的名字!”
“什么?”男子见凌翌表情认真,言语中也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一双灿若星河的眸子瞬间便失了颜色,:“我是苏易阳啊,你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忘了我。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他抓着她的肩膀,蛮横的力道透过她的肌肤一直渗透进血肉里,生疼。
“放手,才第一次见面而已你就已经冒犯过我两次了,看来那一巴掌你受得也不亏。”凌翌苦笑着,神情开始变得冷漠而疏离。差点忘了,这里是凌菲的世界,一切的人和事自然都与自己没有半点关系,:“你走吧,不要再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这么着急。”苏易阳红着眼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絮絮叨叨的不知道是说给凌翌听还是只是在安慰自己,:“你大脑受创一时想不起来也是正常的,也许过一阵……”
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个神色慌张的瘦高男生拽着苏易阳就要往外走,:“夫人他们已经到楼下了,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声音很好听,原来是个女孩子。
“菲儿现在这种情况,我怎么能走?”
“来不及了,我以后再想办法放你进来,快点!”
假小子连拖带拽的费了好大劲才把他送出门去,见凌翌正疑惑的看着自己,便立刻兴高采烈的凑过来,:“我就说吧,苏易阳才是你的解药,那些乱七八糟的都不管用。”
“你是?“
“啊???我明宇啊,咱们可是同吃同住十几年的人。”眼见着明宇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起来,:“坏了,你等着,我去叫医生来!”
“等一下......”凌翌叹了一口气,看来这里的人需要一个个的重新开始认识了,想来就有些头疼。
才一会功夫,病房里又被形形色色的人挤了个水泄不通,面对医生反复的检查询问凌翌实在有些不耐烦,:“别再问了,我说过什么都不记得了。”
“凌小姐别着急,只要好好配合治疗记忆应该会很快恢复的。”
“那倒不必,现在这样就很好了,只是我觉得有点累,所以麻烦各位先出去。”作为德信集团凌董的独女,连院长大人都要给她几分薄面更何况是其他人,听到她这么说大家便立即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刚安静下来,一位气质华贵的夫人踹门进来逮着明宇就是一顿责骂,:“你是越来越放肆了,竟敢违背我的命令私自放那个负心汉进来,看来我凌家是真的留不住你了,马上给我收拾东西滚蛋!”原来这位便是凌菲的母亲,德信集团真正意义上的掌舵人。
“是我的错,只要您能让我留下来,您想怎么处罚都行。”要不是为了她,明宇何必憋屈的忍下心里这一团火。
“刚才那个人我根本就不认识,没什么可紧张的。”凌翌向来也见不得谁这么盛气凌人,:“还有,是非对错我自会分辨,不需要别人来干涉。”
听她这么一说,夫人硬是表情复杂的愣了半晌,一向胆小怯弱的女儿怎么像突然变了一个人。能纵横商场这么多年,自诩在认人识物上绝对经验老到,这丫头如此血性的眼神,活脱脱就是当年的自己呀,我们夫妇辛苦打下的江山总算是后继有人了。想到这一层,夫人不禁又惊又喜,果然人要经历磨难才能涅槃重生,过去的一段感情对她的人生本就没什么意义,何不就此一了百了。
“菲儿,那些伤心事你不记得也好,若不是苏易阳那个负心汉背弃你,你怎会落到如此田地。妈妈是心疼你怕你再上他的当,想他这种混迹在名利场里的人早就使惯了花言巧语的伎俩,绝对不是可以托付终生的人。”
“你们都不用担心,我现在可没那么好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