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54605200000028

第28章 婉娘临终劝世民 建成阵前联李艺

一将打马来到天策府前,他见府前的拴马桩上皆系有马,遂嚷嚷道:“喂,我的马拴在何处?”他的声音惊动了值守的门卫,一人走过来接过他手中的马缰绳,答道:“马将军且请入内,马的事儿由下人来办,不劳费心。”这时,尉迟敬德“噔噔噔”走出门外,见到来人嚷道:“噢,是三宝呀。听说你随柴驸马出陇右大胜吐谷浑,什么时候回来的?”

马三宝笑容满面,说道:“尉迟统军如此急匆匆地闯出门外,有什么要紧事儿?三宝昨日才随驸马回到京城,今日一早就来拜见秦王,也很想见见你们。”

尉迟敬德上前拉着马三宝之手,摇了两摇,说道:“你先进去吧,我们回头再说话儿。刚才我那宝琳儿来寻,说拙荆患了急症儿,我赶快去看看。”

马三宝一听,急忙松开手,说道:“你快点走吧。唉,为什么女人多得疾病呢?眼瞅着公主的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啊。”

尉迟敬德不再接话,返身到了马前,门卫将他扶上马。马三宝目视他离去,然后直奔仁文厅去见李世民。

李世民正在厅内和陆德明、孔颖达等人一起谈论突厥之事。正说着,马三宝入门向李世民下拜。李世民急忙上前拉起马三宝,将他让在座中。李世民笑吟吟地说道:“三宝,我们一别已经两年未见面了。前些日子我在朝上,听说嗣昌兄带领你们大败吐谷浑,心里的欢喜不用说了。来来,你且把战斗的盛况给我们叙说一遍。”

其时唐王朝忙于统一中土,对边疆诸部采取怀柔政策。李渊与东方的新罗、百济、高丽罢战言和,并互相遣送俘虏;与北方的东突厥(辖铁勒、薛延陀诸部)先战后和,纳贡称臣;与西方的西突厥(辖龟兹、于阗、焉耆、高昌诸部)和西南的吐蕃礼尚往来;唯居于唐陇右地区和吐蕃之间的吐谷浑觉得唐此时忙于东方战事,无暇顾及陇右,吐谷浑王伏允领兵攻打洮州,妄想讨些便宜。谁知李渊不理他的茬儿,采取强硬姿态,派出柴绍领兵迎战。

马三宝很不好意思,说道:“秦王这些年来北伐东征,经过了多少大风大浪,哪儿还看得上这场小战?不过这是驸马之功,三宝也不敢太谦虚了。”

李世民笑道:“是啊,让你说你就说,你三宝什么时候学会了谦虚?”

马三宝顿了顿嗓子,朗声道:“那日驸马遵旨出征,领兵到了洮州,见伏允攻打甚急,遂引兵掩杀。吐谷浑军一触即退,不想这是伏允设好的诡计。他将我们引入一个山谷中,忽然伏兵齐出将我们团团围住,他们更倚在高处张弓射箭,我军伤亡甚多。这样对峙到入夜,驸马见围不能解,忽然计上心来,令我寻来胡琵琶,让人奏起。又让善舞之人假扮女子,依乐声起舞。原来吐谷浑喜好龟兹之乐,其兵士见此场景又闻乐声,大感奇怪,遂停住弓矢相与聚观。这时,驸马察其无备,悄悄地遣出精骑抄后,兜屁股猛给他们一下子。伏允弹压不住,军中大乱,此时驸马整顿兵马,全力攻击。待至天明,竟获大捷。”

马三宝三言两语说完,李世民似乎不相信,问道:“就如此简单吗?三宝,你别是在乐坊里听来的故事,到此演义吧?哈哈,陆先生,你饱读史书,可曾见过如此香艳的战例吗?”

陆德明微笑不语。

马三宝着急道:“三宝所言句句属实,就是再借给我几个胆子,也不敢在秦王面前吹牛说谎。”

李世民点点头:“别着急,我相信你的话。三宝,我原来算着嗣昌兄应该再晚几日才能到长安,缘何提前了?”

马三宝眼中顿时涌出泪花,哽咽道:“还不是因为公主吗?陛下的圣旨里说公主身体欠安,让驸马早回。倩紫更派小厮与我叙说详细,这样紧赶慢赶,日夜兼程就早了几日。”

李世民颤声道:“我前些日子去看家姐,其状况还算稳定。难道这几日又有反复吗?”

“是啊,从昨日开始,公主一直咯血不止。”

李世民霍地站起,拱手道:“陆先生、孔先生,世民先走一步。三宝,我们赶快去看看。”

李婉娘自从患病,身子日益沉重。宫中御医和长安城里的高明医生皆束手无策。

李世民和马三宝急匆匆入了平阳公主府。李世民入室探视,就见李婉娘昏沉沉地躺在榻上,面色蜡黄。柴绍候在榻侧,正指挥侍女揩净榻边血痕。

李世民慢慢走到榻前,向柴绍打了一个手势,然后站立一边,无语看着李婉娘。这时门外又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就见长孙嘉敏带同菁儿前来探询。她们入了房门,悄悄在李世民身后侍立。

只见李婉娘的头略动了动,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音。还是柴绍明白她的意思,抬头招呼侍女道:“水来。”长孙嘉敏止住要往盏中倒水的侍女,轻声道:“菁儿,你去,将带来的柑橘汁儿调些水,喂公主服下。”

菁儿亲手调好柑橘汁儿,一匙儿一匙儿喂入李婉娘口中。许是滋味独特,李婉娘慢慢睁开眼睛,将碗中汁水喝得干干净净,脸上渐渐有了一丝血色,柴绍示意众人将她扶坐起来。

她在那里喘息半天,缓缓道:“这汁儿真好喝,好菁儿,定是你和嘉敏一起琢磨出来的是吗?”气息尚促,然依旧透出爽朗劲儿。

长孙嘉敏轻声道:“姐若喜欢此汁,我让菁儿趁着新鲜日日送来。不过太医说柑橘性火,不知饮多了对姐的身子有没有妨碍。”

李婉娘道:“我去日无多,只要图了眼下舒坦,哪儿顾得了许多?菁儿,就按嘉敏说的去办。”

李婉娘一出此语,室中众人的眼里顿时噙着泪花。李世民哽咽道:“姐,你不该说此不祥之语。你的身子正慢慢好起来,切莫想岔了念头。”

李婉娘轻叹了一声,缓缓道:“我自个儿的身子,难道你们比我还清楚吗?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嗣昌,你领他们先出去一会儿。我要与二郎说说话儿。”

众人轻轻走出室外,李世民劝慰道:“姐,我曾听太医说过,你这病只要到了来年春上,天气一暖就会慢慢好起。”

李婉娘道:“我能挺到那个时间吗?二郎,只怕不能啊。这些日子我躺在榻上,心中想过了无数的念头。想我们跟随父皇起兵,经历了诸多难事困境,眼瞅着好日子一天天多了起来,谁知道身体却不争气。说句实在话,我若现在就死,心中确实不甘呀。”言讫,泪水涌出眼眶。

李世民替她擦去泪水,李婉娘忽然有一丝不好意思,说道:“我素来天不怕地不怕,不想现在还是害了怕,让你见笑。”

李世民摇头道:“不然,对生之眷恋并非怕死,而是人之常情。”

李婉娘伸手将李世民的左手抓住,颤声道:“二郎,姐之将死,其言必善。如今父皇一统天下,你和大郎、四郎等人各安其所,嗣昌和孩儿们也安居家中,我若死了,应该无甚牵挂。不过有两件事儿还要求你,你知道,姐这一辈子最疼爱的兄弟就是你了。”

李世民颤声道:“姐,二郎知道。”

李婉娘又喘息一阵,李世民端起盏又喂她几口水,她眼神忽然黯淡下来,断断续续道:“第一件事儿,就是你与大郎争位。现在你们虽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儿,然已势同水火。姐虽卧榻已久,却也洞若观火。母亲早已仙逝,我若再走,这世上就剩下父皇和你们兄弟三人是最亲密的人儿了。你们兄弟若再相斗,我心里实在难安啊!”

“姐不要忧心,其实事情没有你想的如此严重。不过是四郎少不更事,在我和大郎之间来回拨弄是非,遂致误会。”

“二郎,你莫嘴硬,姐不是睁眼瞎。我知道,即使大郎和四郎联手,以你的本事,他们也断不是你的对手。我想求你,就是将来你们真有这么一天,你不可将事情做绝。看在我们一母同胞的份上,留他们一条性命好吗?”

“姐,你真是糊涂了?这样的念头,二郎连想都不敢想,怎么会有这般事呢?”

李婉娘手紧了一紧,摇了一下头,口气依然很坚决:“二郎,你要答应我。”

李世民的眼泪又流了出来,说道:“姐,你真要陷二郎于不义境地吗?怎么可能发生这等事儿?好,姐,二郎答应你:终二郎一生,定当珍视兄弟手足之亲,不忘姐姐今日之言。”

李婉娘长舒一口气,说道:“姐知道你一言九鼎,我就是现在死了,也算去了我最大的心事。还有一件,嗣昌待我恩爱有加,还有那两个孩儿与我连着骨肉。我若死了,就将他们托付于你,替我多照看他们。”

李世民点头道:“这一点姐不用多说,二郎谨记在心。”

李婉娘说了这些话,像是去掉了心头上的一块大石头,顿时轻松起来。她松开李世民的手,说道:“好了,二郎,我有些乏,想歇会儿,你回府去吧。你今日答应我的话,望你铭记在心,姐今后在九泉之下也会感激你的。”

李世民心痛如割,擦着眼泪走出公主府。

李婉娘的病依旧没有起色,她终究没有挨到春暖花开的时节。武德六年二月初九午时,李婉娘在病榻之上咽了最后一口气。

消息传入宫中,李渊十分悲痛,当即下诏为她举办隆重的葬礼。其葬礼规格为加前后部鼓吹,班剑四十人,武贲甲卒随后。按唐礼,这样的规格须王公以上者才能享用,寻常公主没有此种规格。礼部侍中戴胄是一个很认真的人,他见到李渊的诏令,觉得不合礼制,遂在早朝时向李渊奏道:“陛下,臣读罢诏令,遍索礼法,见其中没有妇人葬礼时使用鼓吹。”

李渊知道戴胄是一名极认真之人,并不当堂斥责,耐心说道:“朕知道这个理儿。然当初公主亲执金鼓,兴义兵以辅成大业,难道她能和寻常女子相比吗?戴卿,毋庸多言,公主戎马一生,就让军乐送她安息吧。”

李婉娘大名鼎鼎,戴胄也素服其勇。他今日所以指摘李渊诏令不合礼制,只想尽了臣子本分。现在见李渊坚持原议,遂退下不再言语。

二月十五日,李婉娘的葬礼开始举行。其时,李婉娘和她的“娘子军”大大有名,闻听她现在逝去,许多人哀伤不已。河东之地的百姓为了怀念她,将一道雄关命名为“娘子关”,以彰其传奇的一生。

李婉娘死后数日,尉迟敬德妻子久病不治,也撒手西去,遗下独子尉迟宝琳。

李建成领军出了长安直奔相州,李元吉早已屯兵在此,率人将他迎入城内。

刘黑闼拥兵向南,自相州以北州县皆归附,唯魏州总管田留安勒兵拒之,刘黑闼久攻不下。多亏了田留安保卫下的魏州不失,成了相州北面门户的一道屏障,方保相州一时无虞。李建成听完李元吉的介绍,当即说:“田留安居功至伟,四郎,可曾添兵与他?”

李元吉道:“我曾派兵五千去增援,无奈刘贼势大,又给挡了回来。”

“那怎么行?赶快添兵三万前去增援,万一魏州有失,相州门户顿时大开,那怎么得了?”

李建成当即令刘弘基为正将,史万宝为副将,带领三万人星夜前去魏州驰援。

次日,李建成、李元吉统领大军出了相州,杀奔魏州。他们军至昌乐,刘黑闼不知李建成已来,还以为是李元吉为帅。他对李元吉的本事早就蔑视,遂引军来迎。谁知李建成调兵有方,一面令大军排阵,猛攻敌营,一面令刘弘基和史万宝引兵出魏州城前来夹击。刘黑闼手下毕竟是仓促之间聚拢来的人,顿时败退北逃。

李建成见敌方兵败,遂挥兵掩杀。这样一直追到邢州,刘黑闼入城后关紧四门,凭城坚守,方才歇住了脚。随后,唐兵蜂拥而至,将邢州紧紧围住。

一路上,唐军俘敌甚众。魏徵向李建成建议:“太子,要想彻底安定河北,须用好‘抚’字。”

刘黑闼果然复叛,李建成方悟魏徵前言甚确,多次赞其目光长远。魏徵胸怀韬略,然有一样毛病,就是自恃清高,说话直来直去,让人听着不舒服。这也是魏徵久在东宫未曾被重用的原因。不过李建成现在用人之际,也知道魏徵的见识确实高人一筹,就耐着性子听其建议,并时时采纳。这会儿听魏徵说要用好“抚”字,遂笑道:“魏洗马,如今正是攻坚之时,这‘抚’字如何用之呀?”

魏徵没有听出李建成话中的揶揄之音,自顾自说道:“秦王前次破刘黑闼,一味勇猛示以强势,对俘来将帅皆悬名处死,收其妻子为奴。秦王这样的方略,若用在一战或者一时,当能威慑敌众气势;若想河北之地长治久安,就是下策了。我前次说过,只要刘黑闼不死,或者再出一个张黑闼、赵黑闼,他们振臂一呼,民众顿时响应,这就是大军一来即安定,大军一走又复叛的原因。须知强压之下难能安靖的道理。”

李元吉以前只是听说魏徵的名字,今日见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小洗马,竟敢在太子和自己面前摆出模样说嘴,心里很不舒服,遂抢白道:“魏洗马有所不知,我在河北,早已请父皇下诏书,赦免刘贼其党的罪过,然也没见有什么效果呢。”

魏徵冷笑道:“百姓毕竟智浅,不甚明白大道理,只想眼见为实。齐王在这里征战不已,未见有任何示以宽仁的措施,这正是他们不信任的原因。”

李建成听来觉得有道理,见李元吉张嘴又要说话,遂挥手止住他,问魏徵道:“依洗马之见,如何‘抚’呢?”

“太子,刘黑闼送给我们的俘虏,正是我们可以示之宽仁的好对象。今宜悉解其囚俘,然后将圣上之谕晓慰他们,我们就可坐视其自行离散矣。”

李建成接受了魏徵所提建议,令将俘虏悉数放还,并赠送他们钱粮,说明皇帝罢战休民的圣谕。

魏徵的这一招儿果然厉害,散归各处的刘黑闼将士纷纷将这个消息传了出去。其时河北百姓遭遇连年战乱,苦不堪言,早想过上太平日子。一时间,各州县倒有一半儿来降,更有甚者,一些州县之首不愿降唐,其手下民众一哄而起,绑其首脑来见李建成,请求举城而降。

李元吉见了如此效果,不得不佩服魏徵之能。

这时,李艺统兵收复定、廉两州,薛氏兄弟更引兵攻下赵州。李建成闻讯大喜,他听李元吉细说了侯君集去李艺大营下书被殴的过程,顿时计上心来,就令李元吉继续围困邢州,自己带同王珪、韦挺、魏徵,让史万宝带领五百人为卫,轻骑驰向赵州去见李艺。

将近李艺中军帐的时候,魏徵说道:“太子,想那李艺为藩多年,已经养就了桀骜不驯的性子。如今太子亲自来访示以宽仁,也不可让李艺失了礼数。且请殿下按辔徐行,容属下先去通报。”

魏徵得到李建成的允许,扬鞭疾驰,很快就到了李艺中军辕门前。他先下马,然后让守门校尉入内禀报。这样他在校尉的引导下入了中军帐,见正中坐着一名长髯之人,知道他就是李艺,遂长揖道:“燕公在上,下官魏徵奉太子敕令,先来拜见。随后太子将亲至,现距燕公中军帐仅有二里路。”

李艺闻听太子即将来到,颇出他的意外。他和李神通、李世民数度交往,觉得这些皇族之人浑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所以激起了自己的怒意,采取了不合作的态度。如今听说太子亲临,心中突然涌起一股热流。心想太子为国之储君,如此折节下士,委实令人感动。要知外人皆观李艺桀骜不驯,其实他是一个直筒脾气之人,若与人不合就冲冠一怒;若与人合了脾气,彼此相处也相当痛快。想到这里,李艺定了心神,脸上依旧淡然,问魏徵道:“你名魏徵,现居何官呀?”

“禀燕公,下官魏徵现官居太子洗马之职,日侍太子左右。太子昨日说,现在刘黑闼已成瓮中之鳖,燕公久在河北与之辛苦相抗,该来探望一回,魏徵也因之到来,并先睹燕公英容。”

“太子行事也太简单,既然要来,为何不先打个招呼?这下子弄得老夫手脚忙乱。魏徵,老夫明白你前来之意,我不会失了礼数。左右,速排仪仗,迎候太子。”说罢,起身离座,招呼众人随他出帐迎候。

魏徵在旁心中窃喜,本来还想费一番口舌,哪儿知道李艺如此明白礼数,两句话未说完,已经动作起来。看样子还要眼见为实,以往所听有关李艺的传言看来并不准确。

李建成被李艺隆重迎入帐中,李艺待之以储君之礼。李建成也甚谦虚,口称:“燕公切莫太谦,建成忝为太子,国体事大,按理我们相会应合规则。然论族家辈分,建成似应忝列燕公侄辈之列。”

李建成的这番话听起来冠冕堂皇,当初李渊封李艺为燕公,并赐李姓,诏书中称之为“皇弟”。其实李艺本姓罗,与李渊家族没有任何血脉关系,李渊这样做无非是出于政治原因。

李艺听后果然诚惶诚恐,口称:“太子切莫折煞老夫了,老夫不敢妄自托大,毕竟要尽臣子的本分。”

李建成此次屈尊来访,本意就想结交李艺这位强劲的藩镇。李艺接连得罪李神通、李世民,外面看他似乎强硬,其实他内里也不免惴惴。李艺粗中有细,心想如今的李唐非复往日的李唐,所谓时过境迁,别看当日李渊迁就自己,若其翅膀一硬,肯定不会长久保持自己独立的地位。自己又接连得罪皇族,所谓朝中有人好做官,自己反其道而行之,焉能长久?如今太子主动来亲近自己,简直是天上凭空掉下一张大馅饼儿。两人的心思不一,然一拍即合,其乐融融。

是夜,李艺大摆宴席,为李建成接风洗尘。酒宴之上,李艺唤出舞姬,为李建成表演了一回古燕长袖舞。舞中颇现燕赵慷慨悲歌遗风,与长安浸润了胡风的歌舞迥异,让李建成等人观之耳目一新,皆击节赞赏。

此后在融洽的气氛中,李建成又在这里盘桓了两日。李建成和李艺两人如影随形,大有相见恨晚之意。李建成觉得毕竟与他是初次见面,未将与李世民相争的心事显露。李建成临走前,与李艺商定,即日起李艺大营拔寨而起,全员悉数逼向邢州,与南面唐军一前一后形成挤压之势。这样,李建成一手使用安抚政策以攻河北百姓之心,一手采取强劲攻势对刘黑闼进行军事压制,刘黑闼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起来。

刘黑闼困在邢州城内已经二十余日,北边有薛氏兄弟带领幽州之兵日日防备,南边的刘弘基和史万宝见李艺兵来,遂抽回原布在城北之兵,加强城南的防守。南北两路大军互通声气,将邢州城围得如铁桶一般。

城中粮草渐渐用尽,刘黑闼无法出外补充。城中之人坐井观天,肚中饥饿难忍。闻李建成优待俘虏,将所俘之人悉数放归乡里,一时人心思动。每到夜晚,许多人趁黑沿绳缒到城下,或悄悄亡奔,或入唐营投降。数日间,竟有万余人逃出城外,刘黑闼组织人员四处巡查,然无法一一弹压,眼看制止不住。

李建成见城中之人三成已去一成,觉得可以发起总攻了。他派人与李艺联络,约定了攻城时间,准备同时发动。

战斗从辰时开始,城上城下两军反复争夺城墙,厮杀激烈,墙根下铺满了两军的死尸和枪戟。到了午时,南门率先突破。一将带领四十余名头缠红布条,双臂赤膊的壮士,在云梯上腾跃如飞,齐刷刷地跨上城墙,刀影如电,很快解决了上面据守的刘军兵士。他们一边在那里厮杀,一边掩护后续唐兵登墙。过了小半个时辰,只听轰然一声,南门被他们打开,城外唐兵潮水般冲入城去。

李建成看见攻破南门,心中大喜,回顾李元吉道:“四郎,此人英勇骁健,立下如此大功,应该提拔。你知道他是谁吗?”

李元吉对刘弘基道:“刘将军,此人应该为你属下。”

刘弘基道:“太子,齐王,此人姓常,名何,现充任左营步卒军头。此人英勇善战,曾参加过讨伐刘武周、王世充、窦建德之役。其官职虽小,然军中传言其是罗士信再世,颇有名气。”

李建成点点头,心中记下了常何这个名字。这时,北面李艺派人来报,言说薛氏二兄弟领兵打破北门,已攻入城内。李建成听后仰天一笑,大声道:“哈哈,刘将军有常何,燕公有二薛,此三人可谓三剑客,不愁刘贼不束手就擒。刘将军,依我看,日暮时分,城内巷战就可结束。”

刘弘基道:“太子之言极是。不错,刘贼困厄多日,难挡我军雷霆一击。天黑之后,即可见分晓。”

李建成吩咐韦挺道:“韦挺,你速派人与燕公联络,让他防备刘贼突围,要增派人手在城外防护。刘将军,你也立刻依此布置。大军重压之下,千万不能让贼兵走了一人一骑。”

城内巷战一直持续到天黑,刘黑闼见大势已去,欲故伎重施。他唤来范愿等将,挑选二百余骑精兵,乘乱逸出东门。他们刚刚驰出两里,就被常何发现了踪迹,常何令人打起火把沿途追击。两支人马你追我赶一直到了下半夜,刘黑闼才过了馆陶。前面的永济渠上仅有一座简单搭就的木桥,刘黑闼见追兵甚急,又见永济渠水波涛汹涌,近旁并无舟楫,遂计上心来,令留下五十骑挡住追兵,自己带领众骑跨桥而过,然后令人毁掉木桥。只听一声响,木桥塌入水中,木板随水漂向下游。这样,刘黑闼将自己的五十骑和唐军追兵撂在了对岸。唐兵杀散敌人追到渠边,见渠水水势甚大无法涉水而过,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刘黑闼从容逃向东去。李建成取得了河北大捷,一面申奏表章送往长安,一面将治所移到洺州。他发表抚民公告,逐个向各州县派驻官吏。这时,王珪向他言说京兆之地这些年自从试行新的租庸调法和均田法,出现了百姓乐居其业,荒芜土地被开垦种植的好气象,建议推广此法。李建成不同意,说目前的第一要务为安定,诸多方略须徐徐图之。

刘黑闼一路向东北逃窜,两日后到了饶州地界。这饶州为其属地,三个月前他派诸葛德威为饶州刺史。果然,诸葛德威迎出城外,刘黑闼毫无戒心随他入城。诸葛德威就在衙内摆设酒宴为他们接风,可怜这一百多人惶惶然如惊弓之鸟,数日来未食一顿囫囵饭,一见食物上来,顿时眼睛发亮狼吞虎咽起来。他们吃到中途,就见诸葛德威领兵将他们团团围住。刘黑闼并不惊愕,问道:“德威,莫非你也叛我吗?”

诸葛德威点点头,说道:“不错,你大势已去,且人心向唐,德威思前顾后,觉得投唐才是上策。对不起,只好把你当成见太子的见面礼。”

刘黑闼等人被诸葛德威押送到洺州,李建成见到这名为祸河北之人终于被擒,仰天长笑。他当场赏了诸葛德威,并令他仍为饶州刺史。随后,李建成令人将刘黑闼和范愿、高雅贤等八人押至洺水边,就地斩首。刘黑闼行将就戮的时候,心中忽然生出悔意,说道:“范愿、高雅贤,都是你们害了我呀。那时我在家中种菜,你们若不来寻,何至有今日?”言讫头已落地。

李艺早前几日就被李建成约来洺州,在安定河北诸事上,李建成征询李艺的意见并纳之,有一半的官吏皆是李艺手下之人。李艺见刘黑闼授首,欣然对李建成说道:“太子英才大略,老夫衷心佩服。我居幽州多年,从未想到过用‘抚’字来安定河北,殿下行此攻心之举,远胜雄师百万啊。”

李建成拱手道:“燕公不必太谦,我朝能有河北之地,全仗燕公当日义举。”

两人在这里互相吹捧,心思越走越近,话儿也就越说越多。这日天气晴好,李建成邀李艺出外游春并观邯郸故城。两人仅带数骑,出了洺州向南行去。沿途青草绿叶,花香鸟鸣,正是初春三月的美丽景象。

邯郸故城经历了诸多朝代更替,已经衰败,只有几处断垣残壁,了无人烟,远不如洺州繁华。一行人马在那里转了一圈,观此衰败之相,意兴索然。

李建成携起李艺之手,说道:“燕公,你看那边青草如茵,还有一片桃花,我们一起过去漫步一回如何?”

两人慢慢迈着步子向东首行去。不远处,有一片桃林,粉红色的桃花连成一片,将那里装点得花团锦簇。

李建成若有所思,边走边问道:“燕公,刘黑闼已经授首,河北即将安定。我在这里至多再待上月余时间,就该返回长安了。不知道燕公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那还用说,老夫当然收兵回幽州。”

“我这些天琢磨了一个想法,不知道燕公是否有兴趣?”

“太子心细,所思肯定不会错,请说来让老夫听听。”

“那好,我这里就冒昧了。想燕公自从归了大唐,至今已三年有余。幽州地偏且气候恶劣,哪儿比得上长安繁华?燕公不如向父皇请旨,要求入长安为臣,这样我们就可以朝夕在一起了。”

李艺一怔,当即停下脚步,问道:“太子怎么起了这个念头?殊不知圣上当初许老夫永镇幽州,老夫从未有过离开幽州的念头。”

李建成凝视李艺,意味深长地说道:“想是燕公不知,还在建成未出长安之时,朝中大臣的议论和下面报来的奏章,多说燕公专横,恐酿成如刘黑闼一样的祸端。当然,父皇明察秋毫,狠狠斥责了两名为首之人,才将这场风波压了下去。”

李艺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也难怪,老夫以前见到淮安王、秦王的时候,尚事事顶撞。朝中之人这样说我,不足为奇。”李艺这些天来回想前事,看到大唐如今的地位已经无可动摇,四方割据诸侯纷纷被剿落马。所谓时过境迁,李渊肯定不会再像当初那样迁就自己。自己事事与皇族之人顶撞,甚至是炙手可热的秦王,简直有点不识时务,想起来有些后悔。其实当初侯君集诣营被殴,李艺完全是想端一下架子,满以为李世民还会再派人来,哪儿知道他给了自己一个不理不睬,说明李世民压根儿就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想到这里,李艺深以今天与李建成有了密切交往为喜,不禁说道:“说来都是因为老夫与朝中之人交往甚少,遂致误会。这次蒙太子垂青,老夫实为幸甚。”

“燕公不用介意这些闲言碎语,当初你毅然易帜归唐,这场功劳太大,父皇永不会忘。不过防众之口,甚于防川,任谁也难以禁止那些人在背后乱说。”

李艺默然了一阵,然后拱手道:“太子,老夫这些天来与你相交,觉得你很是爽快,老夫武人本色,向来直截了当,不会搞花花肠子。如今之势,若让圣上犯难,老夫情愿释去兵权,归田为民。”

李建成刚才说了半天,无非是想激李艺说出这句话来。李建成知道,李艺多年以来养成的自专不服管的性格,哪儿能一下子转弯?其内心里肯定不会真的这么想,此话当是言不由衷。李建成遂微微一笑,上前执起李艺之手,摇了几摇,说道:“燕公怎么能说出这般话来?父皇若听了,肯定会怪建成言语不当。我朝宽仁,何况是立下奇功的重藩,岂能天下刚定就将良弓收藏?燕公归田不打紧,如此一来定会惹得天下之人众说纷纭,定将陷父皇于不义之地。我今天所以来问你,并非是禀父皇旨意,其实是想了一个主意,想与燕公共同商议。”

“太子请说,老夫信你的话。”

“如今河北已定,河北所属官吏多是燕公手下之人。自此以北,只要燕公振臂一呼,响应者甚众。”

“老夫不敢!他们做的是大唐之官吏,须效忠圣上。太子这样说,实在让我汗流浃背。”

“燕公本来镇守幽州,今又据河北。土地虽广,但毕竟偏远。燕公骁勇威风,闻名天下,长居此偏地似有小用之感。不若诣京师为一朝廷重臣,既可在朝中为父皇划策,又可达边关靖除边患。大丈夫既生一世,当生为人杰,死为鬼雄,如此轰轰烈烈,方是燕公的真正胸怀。燕公,你说是吗?”

这番话说得李艺血脉贲张,大声道:“好,太子的这番话说到老夫的心坎上了。”他说到这里,心里忽然一激灵,觉得李建成这样来劝自己,肯定大有深意。他虽为武人,然心里并不糊涂。他也曾风闻李建成和李世民相争之事,此次李建成虽绝口不提李世民,但他从李建成竭力笼络自己的劲头上,已隐隐约约感到其中大有文章。今日李建成对自己可谓全托心底,李艺想何不把一切事情都说透,因此试探问道:“老夫今日回去,立刻奏请圣上入朝办事。请太子放心,老夫今后唯太子马首是瞻,用得着老夫的地方,尽管吩咐。比如,我风闻太子与秦王不睦,在这一点上,老夫就坚决站在太子一边。”

李建成的脸色微微一变,想是让李艺窥到了自己的心事,因而有些不安。他沉思片刻,觉得在这件事情上大可向李艺交托心事,今后就真正有了一个强援,遂言道:“不瞒燕公说,二郎这些年风光无限,他得意过了头就开始觊觎东宫之位。我有心相让,奈何父皇不许,只好勉强为之。比如此次典兵来河北,就是父皇想让我积些功劳,以堵不怀好意之人的嘴。其实太子之位已定,二郎的心思想是让别人煽动起来的,我并不忧心。只要我们今后各司其职,不负了父皇的期望,事情慢慢就会平息下来。”

李艺冷笑道:“太子仁孝,不能过于仁弱。依老夫所观,秦王竭力笼络文士武将,其志不小,恐非外人能劝。前次我和他相遇,其下属跋扈无礼,傲视我等,即可见一斑。太子不可大意啊!请太子放心,若圣上准奏,老夫入朝后当为你一个强援,就是这幽州、河北之地面,秦王的话来了也不好使。”

李建成听李艺的话感到非常顺耳,满心喜欢,拱手道:“建成谨谢燕公信任!不过燕公若入了朝,幽州之兵也不可散了,更不能让二郎之手伸向那里。燕公经营幽州多年,练成了雄壮之兵。想起那薛氏兄弟,他们英勇善战,实为罕见良将。”

“太子若喜欢他们,可将他们拨入东宫内使唤。至于幽州之兵如何安置,我入朝后难带一兵一卒,他们就全凭太子处置。”

李建成点点头,说道:“这件事情可慢慢商量,还由燕公拿主意。”

李艺回到洺州,当即写了一道奏章送往长安。其中言辞恳切,要求罢自己幽州总管之职,入朝奉事。

李建成也送出一道表章,要求授庐江王李瑗为幽州行军总管,王君廓为幽州行军副总管,让他们接替李艺镇守幽州。

薛万彻、薛万均兄弟不久就归属了东宫,李建成授他们为东宫左卫率府左右郎将。同日,李建成又简拔常何为东宫翊卫府中郎将。此举令旁人大惊,因为将一名普通的军头直接提拔为东宫亲卫官,甚是罕见。

李艺的表章到了长安,李渊览罢大喜,当即准奏,授他为左翊卫大将军。又览李建成的奏章,也一一照准。

李渊在听朝之余,还爱两件休闲的事儿:一件是出外狩猎,另一件是在宫内海池上亲自荡桨泛舟。李渊私下里曾对裴寂说过,如今宫内美人众多,眼瞅着个个可爱,要想让她们皆沾皇帝雨露,定要调养好身子。

这日他在朝中批了李艺和李建成的奏章,下朝出殿,约裴寂一同入池泛舟。会水性的侍卫乘六艘小舟,不远不近在四周防护。

李渊双手扳桨,船儿慢慢向池心划去,舟尾的裴寂反而坐在那里无事可做。他见池中的鸭鹅不惧怕人,依然在舟旁来回游动,遂搭讪道:“陛下,这宫内的海池也透出灵性,每年都有不少天鹅来此驻足觅食。所谓物华天宝,想我朝如今辉煌,鸟儿也纷纷前来喜报祥瑞。”

李渊笑骂道:“裴监,你不长学问也就罢了,为何不愿意多动动脑子?天鹅为候鸟,每年迁徙上万里,路途上总要下来歇歇脚儿。这宫内池大,又无人打扰,它们当然要落下来寻点食儿。”

“陛下博识,老臣实在太笨。”

“别在那里说嘴了,来,你划一会儿。”李渊说完,将桨把儿交给裴寂。李渊看不远处临湖殿上的装饰,忽然若有所思,叹道:“裴监,你怎么看李艺主动上表要求入朝这件事儿?他果真是自愿吗?”

裴寂不假思索,答道:“当然,那李艺也许早就想入京城了。幽州天寒地冻,哪儿有这里繁华?”

“恐怕非其自愿吧!太子的奏章与他的奏章一前一后而来,说的都是一件事情。由此看来,事先太子肯定与李艺一同商量过。裴监,还是太子知道我的心啊。他能顺利说服李艺入朝,算是了却我的一件难事儿。”

“是啊,陛下圣明。此次太子出征,打一胜仗并不为难,难的是战后能将河北安定。现在又说动李艺来朝,功劳甚大。陛下这次选太子出征,真是英明。”

“裴监,我听你的话中怎么透出古怪味儿。难道说让二郎去出征,就是我选错人了吗?”

“老臣不敢。”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吗?其实太子与二郎,两人的本事都差不多,细较起来,二郎带兵的本事还要出众一些。他们都是我能干的儿子,岂可厚此薄彼?这次让太子出征,无非是想让他积些功劳,可平朝中之人的妄议。裴监,你明白我的心意吗?”

“老臣知道,前些日子秦王连征皆捷,那天策府里之人就有些得意忘形。陛下此举,正是想告诉他们:太子一样能打胜仗。”

“瞧你,又想差了念头不是?我为他们的父皇,岂能施以心机?他们作为我的儿臣,须各司其职,又不分彼此才好。”

这番话让裴寂如坠云雾中,不明所以,喃喃道:“老臣愚钝,难猜圣心,望陛下降罪。”

“我的心思还要你来费神猜吗?真是糊涂话!”李渊出语斥责,然脸上并无怒意。

裴寂心中翻江倒海,想起前一段时间李渊对李世民的震怒态度,想不透为何如今太子在河北取胜,李渊又对李世民转变了态度?心想圣心难测,还是少说为佳。

同类推荐
  • 聊斋志异(青少版名著)

    聊斋志异(青少版名著)

    《聊斋志异》多取材于民间传说和野史轶闻,为我们展示了一个多姿多彩的鬼狐花妖的世界,蒲松龄在《聊斋自志》中说:“集腋为裘,妄续幽冥之录:浮白载笔,仅成孤愤之书。”所以说,它既是一部“搜抉奇怪”、“事涉荒幻”的文言短篇小说集,又是作者“触时感事”、“以劝以惩”的孤愤之书。“蒲松龄神鬼狐妖画苍生,驰想天外的志怪,是沧海桑田的人生,人神交往,人鬼交替,人妖转换,花妖狐魅异化为芸芸众生,构成聊斋最和谐的美。《聊斋志异》成为集志怪、神话、寓言于一体的小说宝典。”《聊斋志异》一书,历代多有评议。由于其深度、广度、明晰度都大大超过文学史上的同类作品,所以清代思想家陈廷机称它是“空前绝后之作”。
  • 巴山夜雨

    巴山夜雨

    该书写于抗战胜利之后1946年开始连载1948年底载完,历时三年多。是张恨水“痛定思痛”之作。作者以冷峻理性的笔触,在控诉日寇的战争暴行同时率先对民族心理进行探索解剖国人在抗战中表现出的“劣根性”。本书以抗战时期重庆郊区为背景,以作家去南泉为轴心,展现了一幅川东风俗图。书中小公务员、教员、卖文为生的知识分子生活清贫,巨贾达官则是奢华腐败。小说描绘了日军对大后方狂轰滥炸、惨绝人寰的罪行,也表现了有正义感的文人的民族良知和对胜利的信心。
  • 暗里有光,梦中有你

    暗里有光,梦中有你

    这是一场他等待已久的重逢。她重新回到离心岛,重新回到他的视野中,作为他与逝去青春之间唯一的连接。在曾经最不堪的成见和诋毁中,只有他选择相信她,靠近她。这个和她完全不在一个世界的人,似乎更懂得,没有人喜欢孤独,只是不习惯失望罢了。小岛灯塔里共享的秘密,却成了她不告而别的契机。逃离离心岛,逃离他令人向往又窒息的爱,明所以的真相背后,在爱与梦之间,她能奔赴何方……
  • 一张彩票

    一张彩票

    小说的女主人公于尔达手里有一张彩票,这是她的未婚夫奥勒在渔船遇险时装在瓶子里,被人们在寻找遇难者时从海上捞回来的。由于彩票背面有奥勒对未婚妻最后的思念,于尔达将它视为珍宝,不管任何人出多高的代价都不肯脱手。但狠心的高利贷者风闻这张彩票的号码有中奖的可能,便以向于尔达的母亲汉森太太索还她所经营的旅店押金为由,不择手段地把这张彩票敲榨到手,但到了开彩那天,于尔达一家却福星高照:于尔达的未婚夫奥勒从海上脱险意外地回来了;她家那张果然中了头奖的彩票事先已由为图报救命之恩的国会议员、法学教授霍格先生以一万五千马克从高利贷者手中赎了回来,霍格先生还把中彩的十万马克奖金连同那张非同寻常的彩票,一起还给了由他通过海军千方百计从海上搭救回来的奥勒本人,从而使于尔达一家得以幸福团圆。
  • 白玉兰飘香

    白玉兰飘香

    作者塑造了一批新老知识分子的形象,突出描写了一批从上海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外地工作的青年教师大半生的故事。他们纯净如水的同窗之谊,他们感人至深的爱情之歌,他们生死相随的至高亲情,都一一反映在本书里。
热门推荐
  • 众生之境

    众生之境

    天地造众生,众生化万物。其中居首者为人妖两族。人族万物灵长,天地智慧之结晶,得天独厚。妖族骨肉奇异,自诞生之日便有无上天赋。又有一物名曰‘天地玄气’,此乃众生万物回馈天地之物。天地吸收不尽的存与世间又名‘天地元气’,世间开灵智者皆可吸收‘天地元气’淬炼己身,悟众生之境,掌万物之乾坤。纵横环宇,威震八方。
  • TFBOYS之就爱你

    TFBOYS之就爱你

    在一天,她的失忆,会造成什么故事呢?他们的看了爱情,会怎么样呢?是分开,还是和好呢?
  • 快穿系统之非专业保镖

    快穿系统之非专业保镖

    系统:老少女,去拯救世界吧!秋野:把老字去掉,我们还能愉快的一起玩耍。系统:并不是很想跟老少女一起玩耍。秋野:......耀灵:你不要理它,跟我玩。秋野:我怎么换一个男朋友是你,换一个男朋友是你,再换还是你?耀灵:可能是你......瞎吧?秋野:你俩一起滚!新书《大佬每天都在更新人格》求收藏,求投资,求票票!~坑品保证,物超所值,放心投资,新年快乐~
  • 阿波菲斯

    阿波菲斯

    玩过DNF的人都知道魔剑—阿波菲斯的大名,这是一把拥有自我意识的武器,是每一个鬼剑士追求的极品武器。阿波菲斯从何而来?有着怎样的背景故事?这一直是DNF迷们追求的话题,本文将带领你走进阿波菲斯的内心世界,揭露一些不为人知的背景故事,以阿波菲斯的视角,向你展现地下城的世界。已发新书《潜能学院》
  • 轮回邪主

    轮回邪主

    一个帝子因为意外遇险,与爱人诀别在幻魂海边。不料因祸得福,获得邪主传承,从此走上一条称霸整个大陆的传奇之路。结交天下豪杰,一起演绎一首铁血与缠绵并存的史诗。
  • 妖剑无双

    妖剑无双

    全家被屠,他卧薪尝胆,吃尽苦头。为报父仇,他练就举世无双的超级妖剑!
  • 画情为牢,溺爱天价前妻

    画情为牢,溺爱天价前妻

    三年前的新婚之夜她错手伤了他心尖上的人本该进监狱的她被丈夫送进精神病院三年间她亲眼见证了他如何让她家破人亡整整三年她失去自由,生不如死*三年后重获自由时,他紧紧的抱着她“我们回家。”她在他怀中淡笑无意识的问:“我已家破人亡,请问江先生,我的家在哪里?”他沉默带着倾世温柔的笑从此以后她见到光明但依然没有自由他扣留了她所有的证件,将她囚在身边*不复当年的绝情,他宠她如骨三年的狼狈换来了三年后风光无限的总裁夫人的位置她不知教训的沉沦在他的温柔里无法自拔直到自己亲眼看着他送她上手术台时,方才醒悟原来一切宠爱都是为了他的心上人*“都是为了她吗?”被打了麻醉的她意识恍惚拉住他的衣服“嗯,如果有下辈子,我拿命换你。”他不复温柔,一双眼睛清冷她的手缓缓的松开,张了张嘴再也说出话来她为他的心上人搭上了命却被人散布成想与奸夫私奔,途中车祸身亡*又过几年,她出现在他的世界,很巧合,也很蓄意挽着儒雅清贵的男人向他介绍那是她丈夫她笑靥如花时刺伤了他的眼无人夜色将她抵在墙上疯狂的吻她“江总,我可是结了婚的女人,自重。”她的声音婉转娇媚“跟他离婚。”“凭什么?”“我爱你。”“但我爱他。”*她为当年的生不如死,家破人亡步步为营的算计,折磨直到她癫狂的将他刺伤真相才破壳而出,而那人在怀中气息减弱……
  • 鼎宴

    鼎宴

    白骨离落满青山,千城空寂寒鸦啼。盈缺沉浮几轮月,霸业皇图浓醉里。曾经,元素精灵狂潮席卷整片无尽大陆,魔法技能的威力得到了无与伦比的加强,魔法师们成为统治无尽大陆的最强者。这样的背景下,魔法帝国应运而生,然而,月有阴晴圆缺,国有成败兴衰,随着魔法狂潮的褪去,锋锐无匹的长剑以及忠诚勇猛的幻兽,成为人类最为忠诚可靠地膀臂。魔法帝国轰然倒塌,成为久远回忆之中的一声叹息。花开花谢,花谢花开,千年之后,无尽大陆上的元素精灵们再度苏醒,这一次,是否会掀起新一轮的元素狂潮,它是父神的恩赐,亦或是一个巨大阴谋的开端?
  • 偃神

    偃神

    史上最强金手指你有千军万马,不敌我拂手一尘你有圣剑魔导,不及我剑锋所指在这个强者多如狗,圣阶满地走的世界看我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美女红颜,尽收后宫……
  • 海贼王与海军王

    海贼王与海军王

    两眼一抹黑的一行就这样跌跌撞撞的闯进了海贼世界,幸好还有个熟人陪着他,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