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涛每日重复着同样的工作,四点准时起床,五点来到县批发市场,七点准时把新鲜的货运到超市南门口。员工们把货物卸好后,他就把车开到东头的收购站内停放。之所以不放在门口,是因为超市靠路,可以腾出更多的空间让顾客停放车辆,方便顾客购物。
这一日,霜水下了一层,染白了地面。不放在裤兜里,手都伸不直。
娟儿来看望小英姐了。
她刚走进超市的入口,就喊:“小英姐,小英姐“。
此时的小英双腿肿的厉害,正躺在床上抬高双脚控肿。看见娟儿进来连忙打招呼:“娟妹来了“。
“想你了呗!特来看看你,顺便告诉你,我们家大毛调县法院任书记员喽,明天就报到。我呢,我升主任了,今天“。
“升主任了?这么快,你手底下有多少人了“?
何鹃儿伸出三个手指:“那是,姐,我现在才知道,人只要肯做,就没有学不会的“。
“自夸是吧“?
“那是“娟儿盯着小英的肚子:″姐,你预产期是多少“?
“快啦″!
娟儿抚了一把自己的肚子:“我的小孩比你的小孩要小几个月“。
偌大的超市,员工们都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店助手里拿着一张纸,不时的来回走动。不时的语言交流互动。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都显得那么随和,那么得体。
从街西头往东看,逐步升高的街面,不时的有人来回走动。显然,他们也是购物或许是办事的。比起以前的街道,冷清了不少。
王伯父与王伯母一道来找女儿了。他们先到镇东头的收购站,里面没人,于是便问路人。路人告诉他们到最西头上海华联超市去找吧。
二人又赶到华联超市,说明来意后,吴涛把他二人引到办公室。田小英从床上坐了起来:“大伯大妈,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想看看兰儿,可是见不到她“,王伯母眼巴巴的看着她。
“那天吴涛与娟儿把她接回来后,她只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她起的很早,给我讲了一句:'我走了,有一些事情要办′到现在也没有见到她“。
“她能到哪去呢″?王伯父自问道。
“她没带手机,也没办法联系她,她能上哪去呢″?王伯母顿时伤感袭上心头。
“大伯,大妈,你们别急。我们都想想办法,相信能找到她“,小英安慰二老。
她随即给吴涛打了一个电话,吴涛正在床上睡觉。
“小英,有事吗“?
“兰儿姐从那天走就没再见到她人。你想想办法,帮忙找找。现在伯父伯母急死了,也在找她“。
放下电话后,吴涛扑棱着双眼不停地旋转,她能到哪去呢?
吴涛正在寻思王兰儿会到什么地方的可能性,这头超市却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田小英留了王伯父的电话号码,方便找到兰儿姐后通知她。刚到超市门口站定,从旁边冷不防出现一位中年妇女。胖胖的,纹眼线清晰可见。她二话没说,劈头就问:“你是这超市的负责人吗″?
“是,我是的“,小英一脸蒙圈:“有事吗″?
“你给我的钱来,你今天不给钱我就不走了“,说着那中年妇女一屁股坐在超市的入口处,也不管寒凉了。
“大妈,我欠你的钱吗“?小英很是不解。
这时街坊邻居来了很多,指手划脚议论纷纷。
“你不欠我的,谁欠我的?你的房子建在我家的地里,你说该不该给我钱“?那大妈看着街坊邻居,好像让他们给评评理。
“你家的地″?小英更懵了:“怎么证明″?
“不要证明,就是我的地,我在这原先老房子住了好多年“。那中年妇女据理力争。
“没有证明你说什么“。小英有些激动。
“小英姐,你不能生气“,店助劝慰她。
“不要脸″,人群中好像有人认出了中年妇女:“跑都跑那么多年了,还有脸回来要地“。
“不要脸,我反正就是不要脸了,我就是要我的地“,那中年妇女马上附和。
人越围越多。
“她到底是谁“?小英向人群刚才向坐在地上的大妈说不要脸的人问道。
“你肯定不知道,他是袁翀的妈妈。袁翀很小的时候,她就抛下他跟别人跑了。你不要理她,要钱,没有理由的“。那人说话语言更是气愤的。
“哦″,小英这时才明白袁翀的妈妈。她费力的走到那胖妇女跟前弯下腰:“妈,起来吧,地上太凉了,有事我们到里面说“。
袁翀的妈妈听她喊'妈′愣了好一阵子,看着小英,慢慢站了起来。
“这妹子真好,真是少找哦。人群中有人赞叹。
“换了别人,肯定报警把她给轰走。走了这么多年了,还有脸回来要地要钱″。
小英把袁翀的妈妈扶进办公室,给她沏了一杯热茶,端到她手里。
“妈,不管你对袁翀咋样,你始终是他的妈妈,也是我的妈妈″。
“嗯,袁翀妈妈应了一声,随即泪水止不住往下流。
“妈,你说一下你的想法“,小英拿了湿毛巾为她擦拭眼泪。
袁翀的妈妈哭泣了好长时间才止住,断断续续的说:
“当年我选择离开,也是没有办法。袁聪的爸爸犯杀人罪被判无期徒刑。家里是吃了上顿无下顿,无奈之下经人介绍嫁给了县城一位开小饭店的二婚男人。后来又生了两个弟弟,那人天天汹酒,婚后第七年就去了。发现时在桥下已死亡二十多个小时。我苦苦支撑着饭店,抚养两个弟弟上学读书。大弟弟当兵转业刚回来。小弟弟还在读高中,要很多的钱。大弟弟要是结婚,连个像样的房子也没有。我急得很,前几天听人说你们在这建了大超市,我就寻思着问你们要点钱“。
袁伯母不好意思往下再说了。
″妈,放心吧,就是袁翀不在,我该怎么做就该怎么做“。
“袁翀不在,他去哪儿了“?
“前段时间好像与我怄气跑出去了,我也不知,放心吧,他会回来的“。
“哦“,袁伯母欲言又止。
“大弟弟复员回来找到工作没有啊“?
″还没有,义务兵,难找工作的“。
“在部队他是学什么的?他会开车吗?
“会,学的就是开车。
“那你问下,让他来超市开车吧,正好缺一个人“。
“那好吧“,袁伯母高兴的合不拢嘴,一溜烟似的快步离开了超市。
第二天,一位身材魁梧,英姿飒爽的青年来到超市报道。小英让吴涛交出了车钥匙,让袁翀的弟弟周大旺代替了他。至此,周大旺沿袭了胡涛的作风,起早贪黑为超市的正常运行默默贡献着力量。
“你解放了,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小英关切的向吴涛说。
“没事,是你剥夺了我的充实“,吴涛很诙谐:“但我不抗议“。
小英笑了一下:“抗议也无效“。
店助王群曾问过小英:“这样做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合适呀?人心向善,不要老想着传统的东西“。
“我发现那个吴涛怪怪的。不善言谈,不善交流,只是默默地付出“。
“那是人本性的东西,难道不好吗?“
旷野里没有了绿色的影子,到处是苦涩的野草。树上光秃秃的,没有一片叶子。也不知道他们都飘到哪儿去了。
越过几十个田埂终于来到一宽阔的地段。地段的尽头也就是新河边的这座香枳寺
吴涛神色状严的走了进去。
一股檀香扑面而来,紧跟着佛歌也传进了耳朵。
大雄宝殿三个字映入眼帘。他登上台阶来到门前。正对着门放着一位菩萨的尊相。第一眼就能认出是释迦牟尼佛,佛的左前边站立着迦叶尊者,右前方站立着阿难尊者。再往左看,座坛上写着′阿弥陀佛'四个字。再看右面'药师佛'三字映入眼帘。
吴涛正在踯躅,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一位老尼信步走了过来。
“阿弥陀佛,施主请留步。施主前来本寺可有事否″?
我是来找人的,你们这有位叫王兰儿的人吗?
“你是她什么人“?老师傅目光如电。
“我是她亲戚,她,堂哥“。吴涛急中生智。
“找她何事″。
“她好长时间都没与家人联系了,家里人都在找她“。
“请跟我来″。
老师傅把他引到后殿的一个房间内,就出去了。
蒲团上坐着一个人,头发剪短了很多。她正闭目诵经,吴涛仔细一看:正是王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