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苏陌娜手掌和指尖上厚厚的茧子，宫洺汐几不可见地叹了口气，淡淡道，“你确定么？”
“我确定。”苏陌娜肯定地答，眼睛一眨也不眨。
“在我认知中，下属和我之间，是绝对不可能有任何其他关系的，你明白我的意思么？”宫洺汐看着苏陌娜，一字一顿，极缓慢地道，“即使这样，你还是不改变主意么？”
苏陌娜淡淡地笑了，这个笑很有一种凄美的味道，“宫洺汐，你不知道女子有时候要的东西其实很少，很容易被满足。”
宫洺汐挑了挑眉——她的确不知道。就算她是个女子，她也不明白这种情感。
“两年前，我就说过，我不是让你娶我，我只是想待在你身边。如果只有成为圣阶才能成为你的属下，只有成为你的属下才能留在你身边……”苏陌娜深深吸了一口气，把话说完，“我是自愿的。”
宫洺汐怔住了。沉默了一会，她开口道，“即使毁了所有的可能么？”
她好像……曾经对安逝说过这样的话。在讨论关于宫琊的事情时。这样的话很残忍，但她不得不把话说在前头，这就是残忍。
“对。”答这话的时候，苏陌娜没有一丝犹豫，甚至有些骄傲地扬起了尖尖的下巴，精致的五官因为坚定了的信念而流动着一种光辉，让宫洺汐也忍不住要暗赞一声。
“我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们说我是鬼神下凡……”宫洺汐慢慢地说着，眸光流转开去，柔声道，“我并不是一个好人。如果我利用了你呢？”
她已经在用最清晰的语句提醒苏陌娜了，以苏陌娜的聪明，想必能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如果苏陌娜再不回头……她也不会拒绝。
苏陌娜怔了一怔，清亮的眼底快速地划过一抹水光，重重点头，“对。”
宫洺汐似是长长地叹了口气，“那么……我，宫洺汐，接受你的效忠。你可以继续叫我的名字。”
“好。”在宫洺汐答应了下来之后，苏陌娜的声音才微微颤抖了起来——她能做什么？她才几岁？她只不过还是二十来岁的小女孩罢了。
“你不应该这样做。”宫洺汐盯着苏陌娜，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你值得更好的生活，更好的人和更好的人生。”
但是在她选择效忠宫洺汐的时候，她的命运，就已经紧紧地和宫洺汐连在一起了。
“我不会后悔的。”苏陌娜紧紧地咬着牙，“无论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不会后悔。”
她爱这个叫宫洺汐的人，爱到已经疯了……爱到可以抛下曾经拥有的一切，爱到可以没有尊严没有原则，爱到只要有这个人，就可以活得很快乐的地步。
“傻子。”宫洺汐叹了口气，低声轻骂道，“你可知再也没有回头路。”
苏陌娜抹了抹眼角，闻言突然瞅着宫洺汐笑了，“邪神什么时候却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宫洺汐怔了一怔，抬手抚上自己的心口，沉默稍许，才答道，“大约是因为，我的名字……是宫洺汐吧。”
过了半晌，樱朵在感应到自己布下的结界被撤去时，微微一怔便明白了过来——是宫洺汐出来了。身形一闪来到了宫洺汐面前，樱朵有些意外地看到苏陌娜站在宫洺汐身后。
“以后，苏陌娜也是我的属下……你明白我的意思么？”宫洺汐缓缓地吩咐，眼中的光芒却坚定如磐石。
“是。”樱朵点头应下，没有任何一丝多余的反应。
宫洺汐突然微微扬起了眉，下巴转过了一个弧度，看向天际的冥星，笑了起来，有些古怪地道，“看起来，管修那边的情况变得有趣起来了呢。”
“主上？”
“嗯。”宫洺汐朝樱朵点了点头，“准备一下，我们要去管修那边看看。”
“出什么事了吗？”苏陌娜拧了拧眉，道，“我听说管修叛乱了，和父亲结成了联盟。”
“没错。只不过，这场战争是我一手促成的。”虽然实力还没有回复以前的强大，但是要远距离操纵一个人的神智，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苏陌图会主动去勾搭管修，这是在宫洺汐意料之外的事情。没想到苏陌图已经有这么大的胆子，可以背着她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所以她就干脆答应了苏陌图联盟的请求，并许给了不菲的条件——反正他最后都是要死的，管他提什么条件？
“是你——”苏陌娜这一惊吃得可实在不小，话出了口才发现自己已经逾矩，剩下的话就这么锁了声。
“没关系。”宫洺汐随意地摆了摆手，迈开步子就走开去，周围的苏陌族人来来往往，却好像没有人看见他们三人一样，只是自己做着自己的事情。
“那和苏陌族结盟的事情呢？”按捺下惊讶，苏陌娜问道。
“至于这个……我只能说，苏陌图的野心太大了。”宫洺汐微微一笑，道，“一个草原，还填不饱他的胃口。”
“那……”
“如果他执意如此，”宫洺汐幽深的黑眸看向苏陌娜，慢慢道，“我不会要一颗不听话的棋子。”
樱朵有些讶异——宫洺汐对于苏陌娜居然如此坦白？
“……我知道了。”苏陌娜垂下了眉，敛去了眼底痛苦的神色。
说道这里，宫洺汐抬头看了看天际，唇边划过一抹笑意，道，“不过现在我们还有时间。五天之内，如果他能改变主意，我也可以改变主意。”
苏陌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那么，五天后，你带着结果去找焱圯凌吧，她那时会在治关。然后她会带你来见我。”宫洺汐说着，慢慢眯起了黑眸，眉心光芒一闪，勾起了唇角，“至于我，好像要去会会某些人了。”
“主上请小心。”听得出宫洺汐的去向是上界，樱朵心底一震，轻声道。
“没什么可担心的，”宫洺汐摆手，脸上的表情是一种自负，却又是让人无法怀疑的自负，“他们暂时还奈何不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