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席卷天下之势已成,但这并不是一件有多大不了的事情。”云芊芊不知从何时开始吃起了午后零食,一颗瓜子正叼于嘴中,说话变得口齿不清,“指绕你有逆命蝶在屎……手,多的是机会回去改变历史。重绕的是我免除了在你回归之前西戎皇室对你的各种针对,累得这些日子饭也没吃好,以后你要护着我,知道吗?”
好不容易说对最后一个“要”字,云芊芊觉得这家的瓜子太硬,下次吩咐下人换一家买。
顾若朝不经细想就讥诮的说,“我还真不知道你做了这么大贡献。”
“我的王爷,你就这么点政治觉悟啊?”云芊芊由于坐在位置上,被顾若朝由上而下的逼视着,干脆嘴唇朝天把瓜子壳啐在他脸上,毫不胆怯的反讽回去,“怪不得当初尤后会找你合作,等她卸磨杀驴的时候简直易如反掌。”
瓜子壳从顾王爷脸上慢慢滑落,他无奈的抖搂两下衣襟,将瓜子壳掸开,委屈道,“道理不通可以慢慢讲,你别动口啊。”
“我本来就只是动口而已。”云芊芊无理横三分,歪理走遍天,斜着眼睛呢喃道,“不讲道理的是你,刚才你还动手来着,连下半身也动了!”
顾若朝表情一愕,微微开启车窗一角,见外面毫无动静,这才放心的回头道,“小声点,这附近都是你的手下,你也不嫌害臊?”
云芊芊含羞带怒,继续嗑着瓜子道,“小声你也动了,你老脸皮厚不嫌臊,我随你。”
命啊!顾若朝真想靠着逆命蝶回到过去重新选一次媳妇,但逆命蝶不能回到被自己改变过的时间线之前,所以这个愿望似乎不大可能实现。
与云芊芊的一番争论,让顾若朝知道了想要争论过一个女子简直比亲自指挥赢一场五百人对一千人的战争还要艰难。特别是当这个女人还是你的妻子时,嘿,白旗在那里,早举早解脱。
蒙古做大已是既成事实,倒也不是天塌下来的祸事。顾若朝思考了一下后路,其实管他谁做大,只要逆命蝶依然管用,今日成王明日败寇,说不定转眼就会是另一番结局。
他再度看了看窗外,回望云芊芊,语声转暖,“既然前线战事已经如此吃紧,皇帝的秋后狩猎之行是不是应该免除才对?”
“你觉得呢?”云芊芊露出一缕“别想太多”的笑意,“有梦想是好事,但现实是残酷的。咱们的皇帝很清闲,而且已经在去狩猎的途中了。要是运气好,还能赶上他下午打几只野兔送到你晚间的席上。”
昨日皇帝离开皇宫,今日已在盛山围场开始狩猎之事,顾若朝也不是不知道。他现在回想起当日尤后提出让陛下准备出行狩猎时自己也出言附和过,就有了用逆命蝶回头改命的动力。
“奸臣误国啊。”顾若朝跺脚叹一声。
云芊芊取笑到,“不好意思,你骂你自己。”
做为一个连自己都诋毁的狠人,在妻子面前却尤为乖巧,大男子气概什么的,七八年前就丢光了。顾若朝过一会儿就自己调整好了心态,平心静气的道,“趁着方才看游记的这段期间,我已经把前些年的记忆复原得差不多了。”
云芊芊白他一眼,明明是趁着刚才“打雷下雨”的一段时期复原了记忆,糊弄谁呢。她暂不揭穿顾若朝,仅是对他背诵游记的效果存疑,就那么有口无心的念几遍,真能记住吗?万一回到过去把错误信息转告她,岂不是有可能跑进深山老林还无功而返?
重视,这要重视!
云芊芊督促道,“记忆复原了,那游记背完了吗?”
“那个……还差一点。”
就知道是有口无心,破篓装经。云芊芊又将《云氏游记》推到顾若朝面前,“多看会儿。反正今日守株待兔,你能记一点是一点吧?”
顾若朝不解道,“守什么?”
“匪火流萤啊。”对于顾若朝的木讷,云芊芊心中无力,难道他这属于记忆复原了,智商倒退了?只能跟他细诉一遍,“关于逆命蝶的那张羊皮上记载着,逆命蝶无法改变自身困境,所以今日盛山依然会起火。你要是不能将匪火扑灭,逆命蝶即便是与你融合了,但也会迅速被匪火摧毁。”
顾若朝又岂会是真的蠢笨,不过是顺理成章的发挥一下云芊芊的推理能力,自从与逆命蝶相遇之后,他便知道盛山大火是他必须要面对的一个问题。
逆命蝶借由他这具身体在逃离匪火的追逐,他也借了逆命蝶的几次便利,既然两厢情愿,合作无间,现在就是匪火流萤这个“反派红娘”退场的时候了。
顾若朝讪讪说到,“今日皇帝狩猎,不少官员和将领随行,盛心别院也依然健在,那么除了你我脚下这辆忒引人注意的马车,山上的其余情形都跟我知道的大同小异。可你我既不在别院中,逆命蝶是不是会找不到我?”
这担忧倒也出于常理,云芊芊却早就研究过逆命蝶这一类仙蛊的特性,回答道,“逆命蝶已经与你融合,它不需要有找你的过程,时间到了你自然会感应到。只要你所说的匪火就是书上写的哪一种,我有十成把握能搞定这个存在。”
顾若朝心想,至少他们已有了防范,大爆炸应该是不会再发生了,不过盛心别院的火原本就烧得诡异,他很想看看究竟起因为何,开口问道,“今日,盛心别院不会再起火了吧?”
云芊芊回以一个“请认真看游记”的眼色,有些随意的答道,“到现在还没传来那儿起火的消息,看来这并不是注定会发生的。倒是盛山的其余地方应该有些火情了,等到我手下的人有情报传来,我们见机行事。”
顾若朝觉得自己像个赶考前一天的书生,但他若真是明天进考场,也不知云芊芊能否像如今一样趴在身边督促。
一张张翻着带香味的书页,脑中却闪过一张张云芊芊手下的面孔。他这辈子估计是认不全哩,下回再见估计又会换成另一批人,还是管他二五七,做为一个大老爷们就甭理会这种细节了。
未时一刻,似乎发生了一件计划外的事。
马车后的一根空心竹节被人敲了三下,云芊芊打开门,便见一个穿着修身白衣的丫鬟跪了进来,“王妃,奴婢该死。”
云芊芊神情淡定,指指身边的顾若朝,“白瑚,你先见过王爷。”
顾若朝一脸疑惑,云芊芊手下的丫鬟他识得许多,有没大没小,举止粗鲁的,一开口就以该死做为开场白的当是第一次见。
白瑚拜见过顾若朝之后,表情更为凝重,一口气说到,“今天早晨,护卫在皇上身边的御林军传来消息,说是送膳的小厮凌晨去大国师住处问安时发现大国师一动不动,额头毫无温度。因消息不确实,就被奴婢扣下了,可方才大国师的尸体从山上运下……”
啪!
一个果盘碰落,打断了白瑚的陈述。云芊芊以杀人的目光瞪着她问,“你再说一遍!谁的尸体运下?”
“周大国师。”白瑚沉下声,“奴婢亲自确认过,周大国师因年龄太大,身体机能衰竭,确已羽化登仙。”
“登仙个屁,他就是死了!老不死老不死的,用这儿怎么不合适了。”有一件事顾若朝并不知晓,周大国师在云芊芊的计划中至关重要。可是早不死玩不死,正要用到他的时候死,云芊芊忽然有了先皇驾崩之后尤皇后接连听到成国公叛乱柱国公阵亡时的无力感,这是机关算尽,奈何天收人命。
“清晨的消息现在才来报,想准备点什么都来不及。”云芊芊捏紧拳头,向着脚下的小丫头一声长叹,“白瑚,你自尽吧。”
白瑚跪下叩首道,“谢王妃赐死,奴婢去了。”
车内的两人却再也没等到她抬起头来,顾若朝鼻尖一抖,闻到一股血腥味,翻开白瑚的身体,竟见这丫头脖间一条血线,已经断气身亡。在她手掌中暗藏了一把极为细小的匕首,除了割断自己的喉咙想不出能有第二个作用。
顾若朝看得心惊胆战,把白瑚的尸身放好,回头道,“你对你的手下这么狠吗?这个丫头在进来之前应该就想到要自尽了。”
“我……我随口说说的,怎么知道她说死就死。”这不是云芊芊临时狡辩,方才真是怒火攻心一时说快了嘴而已。她没有赐死自己手下的习惯,除非训练丫鬟不要钱,她才可能不心疼。
白瑚是云芊芊婚后第三年花银子买来的一名犯官家属,因见她有些练武天赋便招武师教了一年,后来就一直打发在外执行任务,云芊芊自己也算不到这丫头竟然对自己能有那么忠心。她扯扯顾若朝衣袖,软言软语说话,“以后你记得提醒我一点,别再叫我说死这丫鬟。”
“人都死了怎么还有以后?”
云芊芊对这一点倒是很放心,软声道,“今日之局,我看你说不准又要动用逆命蝶。你可知那周大国师是谁?”
顾若朝的心情因为她前一句话的提点稍微好了些,挑眉答道,“值得你如此惊慌,定是有用之人。”
他在身为王爷时由于公务繁多,对这位总是深居简出的国师鲜有了解。而他前一份记忆里,云芊芊提到过一个叫璇玑子的国师,跟他们顾家很不对付,如今换了一个姓周的,好像不是那么回事了。
云芊芊召门外的护卫敛尸,直接跟顾若朝下了马车,也不怕被人听到,边走边说,“你居然没查过咱们这位周大国师的来历吗?他是我花费万金,亲自从云巅苦山请出来的,是当今天下唯一一个会寒玉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