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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天涯共此时

“展大人。”谷老伯端着水走进来,说:“这里真邪门,刚才我还看见掌柜在,下去打水的时候又不见了。我里外找了找,居然什么人也没有。”

“可能我们看到的不是人吧。”展寂却是平静异常,把毛巾放进水里浸湿,拧干后仔细地擦去薛明川手臂上的血迹。

“不是人……”谷老伯站在原地瑟瑟发抖。他实在是太佩服展大人那种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淡定了!

“这里方圆几里内,没有集市,没有庄稼,驿站里的人应该早就搬走了。而且房间里充斥着灰尘的味道,我想这里面所有装饰都是那些东西的障眼法,我们可能有点危险。”展寂说话间已经熟练地包扎好了薛明川受伤的手臂。然后伸进清水里洗了洗手。

“什么……什么东西啊……”谷老伯还在接着瑟瑟发抖。

展寂温和地笑了一下,说:“一些游离世间的妖灵而已,不会害人,但是喜欢捉弄胆子小的人。”

这最后一句话仿佛在说的就是谷老伯这样的人,他脸色一阵惨白,好像快要站不住了。

“不用怕。”展寂眉眼柔柔的,伸手拍拍谷老伯的肩膀,“你现在就回房间里去,大被盖过头,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天亮以后就没事了。”

谷老伯这下站不住了,即刻就转身跑了出去,回自己房间,关门,睡觉,一气呵成。

展寂坐回床边看着昏迷的薛明川,他伸手点在她的额头上,驱动现在仅剩的一点点灵力,试图感知她经历过什么。但是她的眉心倏而一道红光一闪,弹开了展寂的指尖。

居然有十分强大的力量在保护着她。他惊叹不已,收回手摇了摇头,便看见她腰上的玉佩正在散发着柔柔的红光。

“真是个不寻常的人物。”展寂低声喃喃。

虽然她身上的玉佩拥有强大的力量可以保护她,但是她的躯体却与凡人无异,似乎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灵力无法修复她身体上的伤,她的手臂在不断失血,内腑也在渐渐衰竭。

展寂摊开手心,握住薛明川的手掌,然后闭上眼睛,暗暗调动力量,淡淡蓝色光芒闪烁在两人手心交握处。然后慢慢往薛明川的手臂上游走。

一点一点,蓝色光晕蔓延得很慢,似乎是修复伤口需要更充沛的力量,但展寂力不从心,他的脸色极速失去血色,紧接着,那道光晕陡然熄灭,展寂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心口仿若刀割,他急忙放开手,捂着嘴角低低咳嗽起来。有血腥味从咽喉涌上来,他的五指间,鲜血一滴滴掉落。

“咳咳,真是,没用啊,我与废物有什么两样呢。”展寂放开手掌,手心鲜血淋漓,嘴角勾起一个苦涩的弧度,他眼睛里,浮动着深邃寂寥的神色。

展寂,字青痕,帝都最强大的灵修,年少时便被选为少月令,入住落星楼,拜当朝最受人尊崇的大月令孤烟为师。一生风光无限,是站在云端的清俊人物。

只是,后来,后来变故丛生,他的修为被废,沦落成废人,被圣上调遣离开帝都。

对展青痕来说,死也不是可怕的,这样苟延残喘,才更折磨他。

曾经的他有多高深,现在就有多落魄。他已经连帮昏迷的薛明川疗伤,都做不到了。

他现在仅剩的修为,只够维持他这具破败的躯体不会化为齑粉。

他没办法救她。

就在展青痕低头喟然长叹的时候,房间的窗户上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像一张粘稠的网,匍匐在窗外。

展青痕虽然身体虚弱,但是感知力还是很敏锐。他慢慢抬起头,看向那个影子,眼睛里的光遂然幽深,犹如古井。

“出来吧,这种隐身术,简直是一叶障目。”展青痕挑着眉,毫不客气地嘲笑窗外那个早已暴露的人。

唰地一声,那个影子干脆冲破窗户,一个跳跃,站在了屋子里,和展青痕对视。

那是一个体型高大的年轻男子,看上去和展青痕年纪相仿,但是眉眼生得凶狠,不怒自威。

“展寂,别来无恙啊。”男子是曾经在帝都败在展青痕手下的一名修仙者,没想到今时今日,他会找到这里来。

“归海镜,你还真是……”展青痕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无比执着。”

归海镜冷目而对,并不想和展青痕寒暄,却是热衷于刺痛他,讥诮地说:“我在北屿修炼,听说你被皇帝逐出落星楼,修为也废了,现在是条丧家之犬。”

展青痕听这些话已经听得麻木,一开始心高气傲的他还会冷语回敬对方,但是慢慢的,他再也没有那个心情去反驳每一个来踩他一脚的人。他在看透世间冷暖炎凉后,将心束之高阁,还在外面围上了冰冷坚硬的盔甲。

所以归海镜的话,并不能掀起他的一丝丝情绪。他像看空气一样地瞥了归海镜一眼,说:“那又如何?”

“所以,我终于可以杀了你,一雪前耻!”归海镜是个动作比说话快的狠角色,话音未落,手里的短刀已经划出一道凌冽的寒光,欺身上前,斩向展青痕的肩头。

展青痕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决,收起了一贯淡然的表情,脚步轻轻一移,也不见他有什么大动作,但是归海镜的刀竟是连他的衣角都没有沾到,完全落了空。

归海镜心上惊叹,明明展青痕已经废了修为,无异于常人,但是在他这样尽力一击下,居然还是轻飘飘地躲开了。他瞬间怒不可遏,回转刀锋,用力向着展青痕的身侧削去。

嗤地一声,是刀刃切开血肉的沉闷声音,归海镜大喜,他的刀,贴着展青痕的手臂而过,赫然切开了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血当即就从展青痕的伤口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素色的衣袖。

但是归海镜脸上的惊喜瞬间就被惊恐所代替,只见展青痕的手臂受了重伤后陡然弥漫开蓝色光晕,然后他惊电般抬起手,并起手刀,嗤啦一声,在归海镜的脖颈处擦过,一道深深的伤口炸开,血从伤口汹涌地喷了出来。

他急忙捂住失血的伤口,迅速退开。但是展青痕的身影却也随之而来,在归海镜来不及回防的的时候,又是一个手刀,在他的后背划下一道伤口。

归海镜猝不及防,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展青痕眼神一冷,手上竟是没有半分迟疑,运劲在手,朝着归海镜的后颈斩去,似乎是要一击切下他的头颅。

但是他的手还没落下,只听归海镜一声轻啸,窗外突然就乌泱泱飞来了一群乌鸦,黑压压地围住展青痕。展青痕用手划出一道剑气,最里围的乌鸦被齐齐切成两半,但是即使如此,居然还是浮在空中,用力扇着一只翅膀围堵着。如此晦气不详的飞鸟,换了谁被这样密密麻麻地包围都会头皮发麻。展青痕更是讨厌这些扁毛畜生,双手结印,快速念出一道咒语,双手间召唤出了幽蓝的火焰,火焰接触到那些乌鸦,瞬间熊熊而起,焚尽了密集的包围。

那些飞鸟被焚,竟然不见留下任何尸体,而是如朝露般消失无痕。

黑压压的围堵顿时散去,同时一道明晃晃的寒光也兜头劈下。展青痕面色一沉,足尖一点,身体瞬间轻盈地后退,那道寒光直迫而下,威力惊人。展青痕迅速从身后抽出一支碧绿透亮的短笛,凑到唇边,气息吐纳,吹奏出空灵的笛声,笛声倏忽间形成一个透明的结界,堪堪抵挡住落下的刀。但是随着归海镜的发力,展青痕枯竭的灵力已无法维持结界,寒刃席卷着冷冷的力量,划破结界,重重地斩在展青痕的肩膀上。展青痕所有的灵力瞬间溃散,反噬之下,猛地一大口血喷出,灌进了笛孔中。碧绿的笛身暗红刺眼。

“哈哈,哈哈,杀了你!”归海镜情绪已接近癫狂,反手抽回短刀,下一刻就要刺向展青痕的心口。

尖锐的利器没入血肉,展青痕的心口绽开猩红的花,但是归海镜用力持刀的手突然停下了力道。他一脸惊恐,满是不甘心和怨恨地看向展青痕身后。

薛明川已经醒来,半坐在床上,抬着的右手保持着发出暗器的姿势。而归海镜的咽喉上,深深钉入了一根古朴的玉簪,只余留着簪尾露在咽喉外。血一丝丝从微小伤口流下,他伸手捂住咽喉,痛苦地跪倒在展青痕面前。他张开口绝望地呻吟,但是破裂的咽喉里灌满了血,他只能发出嗤嗤的呼吸声。

然后,他在短短的挣扎间,睁着眼睛,满含痛楚地断了气,血从他的口鼻中簌簌流了出来,看上去可怖万分。

那把刀还刺在展青痕的心口处,薛明川即时的出手,阻挡了那把刀的推进,展青痕庆幸地,没有死。他抬起手颤颤巍巍地握着刀柄,咬牙拔了出来。

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巨大的疼痛侵蚀着他的神智,他转过头,看着薛明川,朝着她走了一步,突然间脚下发软,重重地跌倒在了地上。

薛明川咬牙忍着伤痛,拖着虚弱地身体从床上走下来,跪在展青痕身边将他扶了起来。

展青痕身上的伤口在不断地流血,他的脸色也急速由惨白变成灰败。他恍恍惚惚地看着薛明川,说:“你救了我……”

“你是谁?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薛明川急促地开口,问道。

但是没等展青痕开口,无数的乌鸦便从窗外飞了进来,争先恐后地扑到死去归海镜身上,开始分食他的肉。那些乌鸦一便看不是俗物,片刻间,便将归海镜分食殆尽,只余下一具血淋淋的尸骨。

通常来说,乌鸦会吃腐肉,当然,那是因为以飞鸟的体型,无法自己获得新鲜的肉。但是在有一些情况下,它们也会攻击人类。比如此刻,本就是一群被归海镜操控的邪物,宿主死去,它们分其肉,饮其血,处理完了宿主,那么下一个目标,就是活生生又美味的展青痕和薛明川了。

“你快走……”比起伤更重的展青痕,薛明川显然是能够逃开那些乌鸦的攻击的。他把玉笛塞进薛明川手中,说:“拿着它,关键时刻能救你一命”

“留下你一个人,你就只会和那个家伙一个下场!”薛明川又把笛子推还给他,也不管自己是个离死不远的人,伸手搀起展青痕的手臂,半拖半扶地跑出了那个房间。

他们这才看清,原本空荡荡的的大堂里,现在到处漂浮着各式各样的妖灵,它们没有实体,只有一个模糊不清的五官,身体瘦长且透明,拖着长长的尾巴,在空中飞来飞去。

“我为什么会在这个鬼地方!”薛明川看着那些缭乱的影子,欲哭无泪。

“不用担心,这些妖灵不会袭击人的。”展青痕信誓旦旦地对薛明川说。

但是下一秒,乌鸦从房间里扑棱着涌出来,妖灵也不知道突然受了什么刺激,原本平和的五官开始变得狰狞,纷纷发出凄厉的惨叫。

乌鸦聒噪刺耳的声音,妖灵凄厉渗人的哀嚎,此刻汇聚在一处,充斥着这个小小的驿站。

这种无法形容的声音刺激着展青痕和薛明川的耳膜,无形无质的声音却对展青痕虚弱的身体产生了巨大的伤害,他整个人靠在薛明川肩上,乌黑的血从七窍中流了出来。

“怎么回事?你……你怎么了!”薛明川被吓得不轻,急忙用手捂住他的耳朵。

但是没有任何作用,展青痕现在这个恐怖的样子,说他是地狱爬出来的也不为过。

哗啦一声,乌鸦从身后飞扑过来,围聚在两人身上。薛明川一边用手挥舞驱赶一边扶着展青痕后退。

视线被阻挡,她什么也看不见,一个不留神,脚下踩空,两个人咕噜噜从二楼顺着楼梯滚了下去,四仰八叉地摔在了大堂里。

展青痕在身体失重的一刻下意识护住了薛明川,一路滚下来,他跌得不轻已经失去了意识,薛明川却摔在他身上,没怎么受伤。

薛明川苦不堪言,在还没来得及查看展青痕时,漂浮不定的妖灵居然冲着他们两人呼啸而来!

它们明明没有实体,但是却能在薛明川的身上咬出一条条伤口。她使劲用手驱赶,当时顾得了自己,护不住展青痕,有妖灵冲着展青痕的眼睛而去,薛明川眼疾手快挥出手刀,但是还是慢了一步,妖灵虽被驱散,却在展青痕的脸上划开一道血痕。

簌簌之声从上空传来,乌鸦也从四面八方围剿过来。薛明川可谓四面楚歌,孤立无援。她看着漫天飞聚着的妖灵和乌鸦,眼睛里慢慢浮现出无奈绝望。

她再也没有办法,在所有的恶灵聚顶扑下之时,扑倒在展青痕身上,死死护住他,露出后背承受着那些恶灵。

但是那些家伙并没有能触碰到薛明川。一道绯红的光从她腰间的玉佩中绽开,在她周围形成一个坚固的保护罩。隔绝了那漫天妖灵和乌鸦。

薛明川惊诧地抬起头,便看见绯红光芒中,缓缓凝聚出一个淡淡的人影,他由一开始的单薄到慢慢凸显出容貌,竟是一个广袖华服,衣袂翩跹的男子。

他站在保护罩外低低地祝颂,咒语轻缓间,周遭所有的妖灵和乌鸦都渐渐平静下来,然后,妖灵变得越来越透明,最终消失无痕,而乌鸦也平息了嗜血的暴戾之气,恢复了原本的正常模样,在大堂盘旋了片刻,便从窗口飞进了外面的天幕中。

“清筠……”一切趋于平静,散发着淡淡红光的男子走向薛明川,对着她笑得春风和煦,轻轻地说:“我终于能出来见你了。”

薛明川一脸懵圈,她呆呆看着他的脸,然后又低头看看躺在地上昏迷的展青痕。

一模一样,两人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

看着薛明川一脸的茫然,男子叹了口气,说:“难道你不认识我了吗,清筠,我是律弥啊!”

薛明川呆呆地摇头,木讷地开口:“不,不认识……”

“清筠……”名叫律弥的男子脸上浮现出无限的落寞,说:“难道,是我沉睡了太久了,你已经转世轮回,完全忘却红尘?”

薛明川还处在震惊中久久回不过神来,所以律弥在说什么,她一句也没听懂。她只是有好多疑问,他们两个怎么会长的一模一样?他从哪里来?昏迷的男子又是谁?她又怎么会到了这里?

一切的一切充斥在她脑海里,以致于她只能久久地发呆沉默。

“你受伤了……抱歉我苏醒得太晚。”律弥语气温柔,看着昏迷的展青痕,说:“当年是他将我封印,所以就算我一直陪你身边,没有他的再次出现,我也无法醒过来。现在,你们终于相遇了,封印也就自行解除。”

说什么?什么意思啊?每个字薛明川都听得懂,但是怎么组合成句子就这么让人费解呢?

显然律弥认为自己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所以止住了话题,蹲在薛明川身边。

他对着她伸出手,想触碰她,但是他的手穿过了薛明川却无法触摸。

他只是一个影子,一个游灵,没有实体,无法触碰她。

“我多想抱抱你啊,可以却做不到。”律弥从始至终保持着缱绻的温柔,语气轻缓,眼神深情悠远,似乎薛明川是他失散多年的爱人。

薛明川这下子有点慌了,说:“我,我不是清什么筠的,我叫薛明川,我不认识你……”

——所以请你不要这么深情款款地看着我,我吃不消。

“真的忘了,可是我真的很想你。”律弥却完全不在意薛明川疏远的情绪,语气依旧温柔。

薛明川这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律弥抬起自己的手双手,结成术印,然后对着薛明川和展青痕缓缓施法,仿若雨露甘霖,淡淡的红光落在两人身上,居然化成一股暖和的清流,传递四肢百骸。

薛明川能明显地感觉到体内沸腾逆行的血脉在缓缓平静下来。衰竭的五脏六腑也一点点在修复。展青的脸也很明显而恢复了血色。

律弥舒了口气,放下手停止了施法。

“我为你们体内注入了部分灵力,它能维持你们的周身运行。至于皮肉伤,修养一两个月,就能好了。”律弥淡淡地笑着,说。

“谢谢出手相救,可是,你究竟是谁?”薛明川忍不住问道。

“时机一到,你自会知道我的身份。”然而律弥似乎不能过多地透露,而且黑夜即将过去,他最后深深地看了薛明川一眼,转眼便化为一道红光,钻进了那枚玉佩中。

“喂!你说清楚!”薛明川一把抓起玉佩,冲着它大吼起来,奈何那个玉佩却什么动静也没有,好像刚才出现的只是她的幻影。

“咳咳……”这时候展青痕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睁开了眼睛。

“你没事吧?”薛明川赶紧将他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背给他顺气。

“我的腿断了……”展青痕痛苦地眉头拧成一个疙瘩,脸色苍白如纸。

“我的天……”薛明川这才看见展青痕的右腿以一个扭曲的姿势摊在地上,隔着衣服下摆也能清晰地看见骨头突出来了。

“怎么办?我,我不会接骨啊!”薛明川知道,这是为了保护她,他承受了大半从楼梯上滚下来的冲击,才断了腿,当时就愧疚不已。

“不要紧……那些,游灵和乌鸦呢?”展青痕发展危机已经解除,看薛明川的眼神都有些不可思议,说:“你,驱散了它们?”

“这……”薛明川脸上有些讪讪,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犹豫了片刻,她厚颜无耻地说:“对,就是我!”

展青痕:“……”他怎么觉得他不相信呢?

不过他没有咄咄逼人的习惯,既然她这么说,他也就装作相信了,于是违心地敷衍道:“哈哈,你可真的厉害。”

薛明川汗颜,她怎么会听不出来展青痕的笑意,但是她别的不行,装蒜她很厉害。

这个时候,房间里突然传来凄厉的幽灵之声,两人同时抬头,便看见归海镜的骨架从楼梯口跌跌撞撞地“走”下来,他全身被幽蓝的火焰包围,抖动着骨节在挣扎,明明已经死了的人,骨架却好似还有生命一般。

薛明川被吓得有些迟钝,呆呆地已经全身僵硬。展青痕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眼里的情绪越来越深沉,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那具骨架癫狂地走完楼梯,终于在大堂里走了几步后,四分五裂地落地,变成一堆焦黑的灰尘。空气里弥漫着焦臭刺鼻的味道,薛明川胃里一阵翻腾,险些吐了出来。

展青痕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嗒嗒的声音徘徊在那个房间里,有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脚步声离楼梯口越来越近。

薛明川头皮开始发麻,要是再出现个棘手的怪物,那他们就是再有九条命也不够死的。

展青痕已经感觉到有一股巨大的灵力袭来,是敌是友暂且未知。他把短笛凑到唇边,低低地吹奏出几个曲调,曲调散开分布到驿站的四面八方,然后奇迹般地周遭的一切开始缓缓地转变,房屋一点点融化,变成虚无的白色迷雾,迷雾笼罩着两人,整个世界一片寂静,只有展青痕的低沉曲调在流淌回旋。

“当当当……”白色迷雾之外,有人在用手敲动着结界,力道浑厚,震耳欲聋。

展青痕被威慑,嘴角又一次缓缓流出血来。好不容易回转的血色,又急速衰败。

“不要再逞强了!”薛明川上去制止他,可是他用左手一把牵制住她的手,继续吹奏着曲调。

“你会死的!”她挣扎着,眼睛红红的,看上去似乎要哭了。

展青痕看着她的脸,眼眸深处的沉邃的湖水微微荡起了涟漪。

见他没有停止的意思,薛明川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差劲极了,他再这么下去,就是暴血而亡的下场。她脸上涌起决绝的情绪,眼泪刷唰地一声,落了下来。

展青痕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巨大的血气在胸口翻滚,冲上咽喉。他踉跄了一下,手里的短笛脱手落地,然后咔嚓一声,丑陋的裂痕顺着笛孔蔓延开来。

曲调停止,浓雾退散,周遭一切开始慢慢恢复,结界破裂了。

展青痕咳嗽起来,一大口血从嘴角汩汩流下。他看着掉在地上破裂的玉笛,眼里弥漫着浓郁的绝望。然后他抬起头看向薛明川。

她的眼睛里泪水盈盈,脸上写着义无反顾的情绪,然后一把扑上去抱住了展青痕的脖子,陷进了他怀里。

好似知道这个决绝的拥抱意味着什么,展青痕释然,微微笑了起来,抬手抱住她的腰,把头抵在她的肩上。然后,手上加重力量,紧紧将她扣在怀里。

如果下一刻就是天地覆灭,那么就让我们拥抱着死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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