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阵没来由的寒冷忽然袭来,莉莉抱紧了毛毯,惊讶地呼出声来。
“怎么回事,又变冷了?难道气温又下降了?”
“已经这么冷了,怎么可能......难道真是世界末日不成?”
她惊恐地看向窗外,外面依旧是一片漆黑,如同身处一头冰霜巨兽的颌骨之中,安全感在迅速流逝......
“等下,不可能一瞬间下降这么多。”
莉莉忽然想到一个可能,从毯子里钻出来,将上半身探到前座,然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原来是引擎停了。
从那两个圆孔中散发出的微弱却源源不断的热风消失了,车内的温度自然迅速下降了下来,不用多久,温度就会和外面一样。
可以预见到,到了那个时刻,离死亡也就不远了。
恐惧让莉莉茫然了片刻,紧紧抓住怀中的毛毯,这一刻她突然想到一个渺茫的可能,如果他回来的话......
不,我要依靠自己。
几小时前遭到背叛的痛苦仍历历在目,这个薄情的男人已经不知走到哪里了。
或许他早已意识到汽车引擎早晚会因为低温而出现问题,不想带着一个拖累,所以才独自离开。
想到这里,莉莉的心冷了下来,也就很快坚强了起来。
她钻到前排,尝试重新打火。
可是在这种零下三四十度的低温情况下,若是不想熄火,就必须断了可以重新打火的可能,一直保持引擎不处于熄火的状态。
莉莉操作了半天,也没能让车子重新发动起来。
她抓了抓头发,在心里无力地叹了口气,重新将目光放到窗外......
时间在流逝,温度在降低,肚子越来越饿,该死的渣男,留下半块饼干也行啊......不,我才不要吃渣男剩下的。
莉莉的手放在了车门把手上,再过一会,汽车的外壳就只剩下防风的功能。
而她需要温暖,也需要食物。
对生的渴望,迫使着她打开了车门,走向了外面的冰雪世界。
她要去寻找新的同伴,寻找生存的可能......
呼——
呼——
寒风肆虐,视线模糊,路晨的脚印已在风雪中被掩盖,只剩下浅浅的一层,不会被任何人看到。
莉莉也没有看到,她在原地茫然了一会,忍受着透骨的寒冷,神情变得坚定起来。
去纽约已经不是第一目的,生存才是。
“只要下了公路,一定能找到避寒的地方。”
抱着这个想法,莉莉执拗地在雪地里走着。
一步,两步,三步......
越来越沉重,越来越辛苦。
那个混蛋,是怎么走出这么远的?
在风雪之中,莉莉本就不多的方向感消失殆尽,她不知该选择哪一个方向,也无力承担走错路的风险。
而裹在身上的毛毯,正在不断地积累冰雪,愈发沉重......
于是,趁着那辆车还没消失在视野之中,莉莉气恼地沿着原路,一步一步挪动着身体回到了车里。
合上车门的一刻,她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身子不住地打着寒颤。
眼眶里,也开始涌出委屈的泪水......
她不知道,路晨在同样的环境下,凭借坚韧的意志,比她走出的距离超过百倍......
出生于中产阶层的莉莉自幼没吃过什么苦,和路晨这种贫穷家庭出身,完全依靠自己一步一步在魔都立足的人,在意志层面自然不一样。
人通常会在两种极端的情况下培养出强于常人的意志,一种在不断的胜利和成就中自我陶醉,一种在不断的失败和困苦中怀疑自我。
路晨就是后者,承受着生活的压力,从事着不喜欢的工作,坚持简朴的作风,仅有的开心时刻是在出租屋里看电影时的独处时光,以及给家里寄钱时的成就感......
就这么,在不知不觉中,培养出了超出常人的坚韧品格。
这种品格,让他从心底不愿放弃任务,以及电影世界中遇到的人......
话说另一边。
一公里外。
路晨正背着一个巨大的背包,在雪地里蹒跚。
包里有两套防寒服,以及塞满的食物和矿泉水,加起来有几十斤重。
他没有穿厚实的防寒服,那样做的话根本无力在雪地中带着臃肿的背包行走,而相应的代价是几乎麻木的寒冷。
路晨感到身体又要达到极限,但他知道不可能像前两次一样,靠意志和冥冥中的系统眷顾突破极限了。
只能凭着惯性,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他感到浑身开始发热,这是身体的预警信号,血管由于低温而麻痹,大脑皮层的温度中枢出现异常......
“好热,快到了,再坚持一会......”
终于,路晨的视野中,终于出现了那辆熟悉的雪佛兰。
他快速走出几步,打开车门,蓦然愣住了。
莉莉离开了?
车里没有莉莉的身影,路晨愣了片刻,随即用尽全部力气,将背包里的防寒服拿出穿在身上,然后眼前一黑,晕倒在后座上不省人事。
······
十分钟前。
莉莉在车里休息完毕,再次准备离开汽车,去外面看看情况。
这一次的离开,恰巧错过了就在几百米之外的路晨,两人一个满心想着回来,一个满心想着离开,就这样,莉莉沿着另外一个方向,愈行愈远。
此时风雪渐小,天际隐有一丝青白,天气终于开始好转,莉莉身上的压力减缓不少。
她四处张望着走着,不知不觉中,眼前的景物忽然变得熟悉起来。
一辆熟悉的雪佛兰,横亘在视野中央。
原来她走了半天,既不认路,又不会留下标记,竟是又绕回来了。
莉莉无奈地叹了口气,打心底佩服自己的路痴技能。
直来直去的一条公路,竟然绕了回来......
这时,莉莉正准备绕过车再次启程,忽然发现后座的车门是开着的。
她有些疑惑地走过去,接着,就看到后座上一动不动地躺着一个男子的身体,吓了一跳,警惕地退后几步。
“这是谁?”
“他有没有吃的?”
莉莉揉了揉小腹,心道这个穿着狼狈的家伙八成是哪个没来得及离开费城的流浪汉,摇了摇头,离开了这里,继续往前走。
但走着走着,车里的那个背影始终无法从她的脑海中消失。
似乎......有些熟悉?
莉莉忽然想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可能,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