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见过各位前辈大人。”
众医闻声都停下说话,齐刷刷看向突然出现的行礼之人,不料是个少年,还真就有人叹道:
“竟还真只是个小小少年郎。”其他人频频点头同意。
“禀各位大人,小人虽年纪轻,但……”阿灵抱拳想争取解释些什么,却见其中一位年长的抬手示意他止住,阿灵疑惑看向年长的御医,之见那人微微笑道:
“老夫也是自幼从医,14岁便进殿在药房当差至今也有六十余年了,年纪轻不是我们看人的依据,医术高低才是。”旁边众人也频频点头,众人依旧看着阿灵,阿灵明白过来了,刚想开口说自己的琴医术,但是突然想到自己身上这股怪力,如若触碰一下魔王身体便可像那老妇一样使其沉睡,岂不美哉……可他还未将这股奇怪力量弄清是怎么一回事,贸然说出这怪事根本无法解释,而且那礼司大席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睡着过,难道并不是睡着?
“公子为何不语?”有一个声音问道。
“我……”阿灵沉吟不决,踟蹰的样子看上去就要令人生疑。
“为何背一把琴?”又有一人以为他紧张,又替他解围道。阿灵自叹口气,将背上的琴取下道:
“草民乃琴医,自幼习琴,前几年离家在外云游至今,现小有所成。之前听说平常医术对魔王大人的不寐之症治愈效果甚浅,不知可曾有过以乐术试之?”
众人一愣,不约而同的“噗嗤”一声笑出来,笑完后便意味深长的看着阿灵,阿灵一头雾水看着众人,不知道什么意思,方才年长的那个御医又说道:
“你可知当今穆千秋掌座与魔王大人素来交好?”
“知、知道。”听罢阿灵明白过来,穆千秋和九龙几千年来从无战事争端,无论是明面上还是私下里交情都还算不错,从穆冠可以随意跟在魔王身边以叔友相称就足以看出这一点。既然如此,自己问出来的话大概就很无知,既然穆冠在,应该是试过乐术疗法,而且同样是琴术,而且一定也是效果甚微。如此说来,这些御医是笑,穆千秋的琴术都没用,自己这种无名之辈大抵也是没啥效果。
“穆掌座听闻我家大王贵体欠佳不多日便赶来替大王医看,穆千秋琴术闻名天下,穆掌座琴术更是名不虚传,但多日下来也不过是凝神静气的作用,完全无法安眠,尔后才张榜告示重金求医。”
原来如此,掌座已经给大魔王看过病了,这都医不好,那自己……也许可以先稳住局势,伺机对他使用身上那股奇怪力量?阿灵有些相信梦中“自己”的话了,这确实是可以解燃眉之急的一股神秘力量。阿灵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对各位御医抱拳道:
“草民虽也为乐者,但并非穆氏子弟,斗胆请见魔王大人。”
“哦?你不是穆千秋弟子?”
“敢问公子师承何处?”
几位御医霎时感到诧异,虽说世上没有绝对的事,但和穆千秋不沾关系的琴师他们可是头一次见。
“师父……自草民记事起,师父便已隐居深山,不愿再涉足尘世。”
“这……”众人面面相觑,这倒是有趣,便不再追问,继而又观这少年若有所思,年长的那位御医道:
“既然如此,公子可否现下先行为我等弹奏一曲?”
“倒也无妨。”阿灵颔首。
说罢便在仆役准备好蒲团和案桌上坐下,将琴包一层层打开,浓郁的蓝木清香从琴箱中涌出绽放在静夜空气中,瞬间覆溢与长廊内外,众人顿时心旷神怡。医者灵嗅,配药便是基本,不多时待阿灵将琴安置于案桌上时便有人识出着香味,惊呼:
“神山蓝木!还是上佳木!”
阿灵不动神色的将脏脏的裹琴布踢到深深案桌底下,这鲛人脂布被认出怕是要被当场撕抢,这么刺激的场面可叫他承受不住。
“各位前辈,此琴是师父传与我的唯一器物,十分珍贵,草民也视其为珍宝。”
众人脸色凝重的纷纷点头,先前不多关注的其他御医也都一一聚精会神的看向阿灵,等待他的弹奏,上佳神山蓝木寻得已是不易,实际上蓝木并不是很难寻得,难就难在,蓝木质脆且琴,若工匠手活差,但凡一刀一锤有分毫差池,一块再好的蓝木也会变成一堆废柴。可一旦造成任何一件器乐甚至兵器,不仅携带琴便,作器乐音质上佳可传百里,作兵器暗器,使其无风,利可胜刃,均都是上等绝佳之品。众人心中各自想入非非,有几分羡慕这个少年年纪轻轻已拥有此等名器,心中对阿灵那归隐的师父好奇已胜过对阿灵琴术考验的一半。
阿灵静下心来,十指抚上十二根琴弦,闭上眼,十几年如一日的熟悉感觉涌上心头,他轻柔的抬起手,食指落下第一音——音泛林间,风起叶落,月光下烛火摇动,温婉乐声中少年却不像置身廊中夜色,而是在明媚午后山林中,点点阳光斑点洒在草地上,少年坐在一小块土丘上看着远方流动的云群,轻抚膝上一只温柔的小兔子……
曲毕,月光下唯有灯火点点,无人作声。
一阵清脆而突兀的掌声突然响起,众人惊醒,阿灵转头看向声源处,但只看到百步外几点灯火,再转头却见众人都跪倒在地:
“见过魔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