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间,阿灵不知怎的竟有些困意。
可恍惚间阿灵却又觉得脑子十分清醒,就是这眼皮不受控制的一次又一次想要耷拉下来,身体也渐渐乏力,阿灵感觉到眼前景象开始扭曲,继而飞速划过变化万千,好像似就要开始做梦了……不对,是不是蓝木精终于醒了?
【蓝木精?蓝木精??是你吗?是你就说说话啊,你醒了吗?】
脑海里没有回音,但是阿灵感觉到自己的精神还在身体里不断的下沉,他想是不是蓝木精在身体里出了什么意外,毕竟这么多年他根本感知不到身体里有这么一个东西,现在交流甚是困难,就更别提能不能控制了。索性放松下来,头一歪,睡过去了。
阿灵梦见神山大谷了,他头枕双臂躺在蓝木林中的草地上,阳光里,风正好,林荫在轻微摇动中发出一点点摩擦声,然后又安静了。师父来寻他,惊动了旁边正在吃草的小兔子,“嗖”一下窜没了,阿灵微微眯着眼睛,师父在他身旁蹲下,点了点他的鼻尖轻声道:
“灵儿,又在山里睡觉了,什么都没带就穿件褂子,夏日蚊虫多,一会回家又要嚷嚷了。”
“师父,你来啦……”阿灵感觉身体仿佛被安排好一样,双手伸向师父,那双手,白白的小小的,就是一个孩童的手罢。师父俯身将阿灵抱起来,阿灵箍着师父脖颈紧紧依靠在师父怀里。
“这里虽是家,但你毕竟年纪还太小,山中猛兽都还不熟悉你,万一受伤,待养好为师只好押你几日思过了。”说着边走向林子另一头去,阿灵下巴搁在师父肩头,软糯糯的答道:
“徒儿知错了,下次一定注意不要再睡在山林间了,不过不知为何,我总觉着猛兽好似都无意伤我那般……”阿灵搂着师父脖颈的小手在师父背后玩起了自己的手指一边又嘟囔着,师父听闻难得轻笑一声,道:
“你就不怕他们把你叼了去在洞穴里当媳妇儿,过不多几日你也满身长毛,四肢着地行走,咿咿呀呀只能嘶吼说不出话来?”闻言阿灵吓得搂紧师父,也看不见师父逐渐放大的笑容。
“阿灵知错了知错了,以后再也不在野林子里睡觉了!……师父,这好像不是回家的路啊,咱们这是去哪里?”阿灵心有余悸的抬起头去看师父的侧脸,企图从神色中看出些什么来,师父的侧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峻,但是还是很好看哇!
“醒了?那自己下来走。”阿灵被师父无情的放在地上,阿灵只好快步跟上,熟练的将小手塞进师父宽大的袖袍中。
“师父?”见师父一直不说话阿灵只好努力迈着两只小腿跟着走,走了一会,到了蓝木林深处,师父停了,看似思绪了一会便蹲下对阿灵道:
“阿灵,你退开一些,师父要劈树了。”
“啊……?哦。”阿灵退到十步开外,歪头正准备看师父所谓的“劈树”,结果一眨眼他还没回神,树就已经轰然倒下,阿灵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拉着师父的手看,一点伤痕都没有,刚刚他没看错的话,师父是徒手劈了一棵大树??
“你已经五岁啦,师父也没多高深的武艺,唯有这一身琴医术将要传授于你,从今天开始,你便会有一把属于自己的蓝木琴,它将……”
“……陪伴你长大直到离开这里的那一天。”阿灵情不自禁的与师父异口同声的说出了最后半句话,话已出口阿灵愣在原地,师父也看着他笑了,一直笑,也不说话,阿灵有点混乱。
等会……此情此景,这个话语怎么感觉如此熟悉,就仿佛是发生过一样。为什么自己能脱口而出本应师父说的那句话,为什么……
阿灵猛地睁眼,但是眼前景象却到了古刹内,夏日炎热烦闷,屋内纳凉的满满几盆水已经只剩大半,阿灵发觉身上的亵衣也湿了大半,于是习惯性的下床将盆中水又撒些在地上。抬头往外望去,满天繁星闪烁,深深静夜里只剩蝉鸣。室外院子里飞来好几只萤火虫停在地上放着的几截砍了一半的蓝木上。环顾四周习惯性的寻找师父的踪迹,但是屋内空无一人,阿灵试探的叫道:
“……师父?”
无人应声。
他摸黑走到灯柱旁想要借着月光点灯,却怎么打火也打不着。阿灵有些气馁的放下火石,手扶上门框,刚一步踏出门,忽然听到好像有人在远处说话,断断续续时隐时现,阿灵迟疑的朝声源走去,慢慢的离声音越来越近,阿灵听出是师父的声音,心中小小的松了口气,走近处压下挡住的灌木树枝,看见师父白衣长衫的背影,正在和什么人说话,但是因为正对着师父的身形,对面的人被挡得严严实实——
“你要答应我,帮我好好照顾他,日后我会给你想要的。”
“仙人,你这是要把我捆绑几十上百年啊!”
“几十上百年对你来说能算得了什么?”
“可我……”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我也不会给予你你想要的,要么你自己走,要么护我徒儿,就这么简单,你自己选。”
“你明知我不可能独活!”
阿灵始终看不清和师父说话的人是谁,想再走近一些,不料跨前一步时突然一脚踩空,身体失重的往黑暗里掉去,掉下去之前师父好像发觉异动马上就要回头,阿灵连忙大叫:
“师父!救我!救阿灵!”
眼前猛地扎到一片黑暗里,没有痛也没有伤,阿灵仿佛置身于一个虚空之中,也无法看到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感觉,只有意识是清醒着的,阿灵不知所措,恍然间突然还魂,大觉不妙,他这好像是遭了——
梦中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