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丹青刀尖一掠,刘槐手腕上就是一疼,鲜血滴落下来的声音,一滴,一滴……
“你干什么了?啊?你到底干什么了?”刘槐蒙着眼,倒吊着,手脚被捆得结结实实,在半空中疯狂扭动,扯着嗓子狂嚎。
凤乘鸾背着手,看着自己的脚尖在地上画圈,“没干什么,就是给公公放点血,让公公冷静一下,你若是想快点死,就尽可量地折腾!”
刘槐也不傻,只是刚才又气又吓,有点蒙。
这会儿缓醒过来,想想也对,这荒山野岭的,他就算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他,不如问问到底对方要干什么。
“好好好,凤小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说,引杂家来此,到底所为何事?”
“嗯,这才乖!”
凤乘鸾一身利落的男装,在他前面一块石头上金刀大马地坐下,开门见山,单刀直入,“说,董妃让你想办法将五殿下坑死在魔魇军手中,到底受何人指使?”
“啊?”刘槐吊在半空中,也是一愣,这个问题直捣黄龙,实在太直接,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搪塞,“杂家不懂凤小姐在说什么。”
“不懂是吧?”凤乘鸾吩咐尹丹青,“刘公公不懂,你,教他懂!”
尹丹青二话不说,唰地又是一刀。
刀锋从刘槐另一只手腕上掠过,一道血线,略略一疼。
刘槐耳畔,便听见血滴落的声音,一滴,再一滴,更加频繁。
“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等着你的血慢慢流干,挂在这里做熏肉。”凤乘鸾招呼诗听,“去,拾些果木树枝,要上好的,不能亏待了刘公公。”
诗听脆生生答应了,便开始咔嚓咔嚓掰树枝。
不一会儿,刘槐不知道自己的血到底淌了多少,可脸下方却是越来越热,树枝烧起来的烟气熏得他眼泪稀里哗啦,不停地咳嗽。
“凤乘鸾,你好大的胆子!你敢杀杂家?你不敢!杂家要是有什么意外,董妃娘娘必定追究此事!”
凤乘鸾仔细往下面添树枝,“你值不值得董妃娘娘追究,姑奶奶不知道,姑奶奶只知道,董妃娘娘会收到我从边疆带回去的一块上好熏肉!”
说完,仰头龇牙,“刘公公,您放心,凤家的熏肉手段是祖传的,保证不会辜负了您一身肥膘。”
刘槐到这个份上,是真的怕了。
凤家家风正派,治家严谨是天下皆知的,可凤家的夫人龙幼微,年轻时混迹江湖时是如何的邪性,她爹龙皓华那个老怪物又是何等的怪癖,这爷俩当年干出来的那些事儿,随便听听都令人毛骨悚然。
凤乘鸾这死丫头从小爹就不在身边,虽然承袭了凤于归的一身正骨,却长了龙幼微的满肚子坏心眼儿,加上常年跟在龙皓华身边儿混,好的没学到,坏的倒是青出于蓝。
况且,他此番为董妃办的,的确是谋害皇子的事,若是真的败露,董妃自然是一推干净,又岂会护着他一个太监!
“凤小姐,有话好商量,你先放我下来啊!这血都要流干了!”
“你先回答姑奶奶的问题!”凤乘鸾呼地一吹,树枝下的火苗就是一冒,熏得刘槐嗷嗷叫。
“凤小姐,杂家只是个小小的太监,娘娘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岂能让杂家知道啊!”刘槐惨嚎着。
“你说的也对,所以我才将你倒吊起来,帮你把肚子里的杂碎都倒出来!”
“我……,我真的不知道娘娘有什么秘密啊!”
“那在她派你出来之前,可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
“这个知道!这个知道!”刘槐飞快地在脑中搜索,“娘娘她去过一趟钟秀宫,回来后就心神不宁,还特意招了五殿下一同用膳,神情言语,远比平时关爱备至。”
“钟秀宫?景娴那里?”
“对,没错!”
“还有什么?”
“没了,真没了!”
凤乘鸾眼底一狠,“再添柴!”
“是!”诗听脆生生答了,继续添树枝。
下面果树枝上的火苗蹭地往上窜。
“不能再添了,奴才真的要被熏死了!咳咳咳……!”
“终于改称奴才了?”
凤乘鸾抓过绳子,将刘槐从火堆上头拉开,“董妃去钟秀宫的时候,你可有在身边?”
“奴才是跟着去了,但是,娘娘她吩咐奴才在外面候着,没准伺候。”
“钟秀宫中,可有什么异常?”凤乘鸾抓过刘槐淌满血的手,“不老实说,就再来一刀!”
“我说!奴才说!钟秀宫一向平和,从来没什么事儿,只是静娴公主的未婚夫,东郎太子温卿墨殿下前两天来了,刚巧与娘娘碰上,别的真的再没什么了!”
“温卿墨……”凤乘鸾放开刘槐,任由他在树上倒吊着来回乱晃,惨叫着荡秋千,“他在南渊?”
东郎国是南渊与北辰交界处的一个东方小国,虽地处要害,却极为贫弱,既要仰赖南渊的庇护,又要每年向北辰献贡,常年在两个大国的战火夹缝中求生存。
她记得,前世的这个时候,从不没听人提及过温卿墨来南渊的事,后来两国大战,新帝封后等等大事里,东郎也穷得叮当响,除了贡献了一件由太子亲手缝制的新后凤袍外,再也拿不出别的了。
这个国家,连同它的监国太子,全都弱得如同蝼蚁,但是此后的十几年中,南渊北辰连年征战,它却不知不觉间吞并了东部许多小国,等到凤乘鸾临死那几年,版图几乎已经与南渊北辰持平,形成了三足鼎立的格局。
他这个时候在南渊,又见了董妃,是巧合还是……
尹丹青的声音响起,“小姐,这个太监怎么办?”
凤乘鸾一脚踹散了烧着的树枝,眼底一狠,看向刘槐。
若是换了从前,她一定给他一条生路,毕竟坏事还未做成,罪不至死,也许将来还有用。
可现在,她不能有半点妇人之仁!
“杀了!”她不想回头,大步离开。
身后,刘槐杀猪般惨叫,“凤小姐啊,你不能杀奴才!奴才还有用!奴才可以帮您打探董妃的消息啊!奴才给你在宫中做内应啊!您要查董妃娘娘,最需要的就是奴才我的啊!”
凤乘鸾的脚步果然停住了。
她在宫中没有人,要想查董妃谈何容易?
不能做到知己知彼,若是等到对方出招,再兵来将挡,就实在太过被动。
可如果真的有人要下一盘天大的棋,那么他的棋子一定不止董妃一个人,自己若是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之下,又焉能万全?
刘槐活着,她就要随时活在危险之中。
“杀了!”
她低喝一声,不再犹豫,径直出了森林。
身后,尹丹青手起刀落,杀猪般的嚎叫戛然而止,林子里重归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