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准确的说，她是不明白江无邪后面说的那些话的意图。
扬然带着蒋朝进门的时候，病房里是诡异的沉默。
女人站在病床边，愣愣地看着江无邪，江无邪则剥开了一根香蕉，张嘴咬着。几个人都不说话，直到他们两个穿警服的进门才投来询问的目光。
“你就是见义勇为的青年吧！长得挺帅！”蒋朝大大咧咧的，一见江无邪就自来熟，“伤势怎么样？”
江无邪象征性地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倒是女孩的妈妈有些局促，看见穿警服的总有一种敬畏在里面，哆嗦着往后站了些。
“还好，皮外伤。”江无邪扔了香蕉皮。
“这就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蒋朝拉来了椅子，先给扬然递了一把，自己才坐下来，掏出笔记本来，“现在方便我们问你几个问题吗？”
“可以。”江无邪理了理衣服领口，说。
问题是扬然问的，扬然比蒋朝年纪大上十岁左右，五官端正，看着也是正义凛然的模样，一身警服穿的一丝不苟。
“可以的话先说下姓名，毕竟，我们也不能不知道英雄的名字。”扬然仔细地观察着江无邪的面部表情，他这人比较严肃，做个笔录就像是在审问犯人。
要不是江无邪确定自己是见义勇为，他还以为自己是逃犯呢。
“江无邪。”
“江无邪……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啊。”蒋朝写下名字，猛然想起中午在警局的时候同事们传阅的那些视频。
那个打人的中学老师，好像也叫江无邪。
再仔细一看，同视频里的老师身形相差无几。只是视频拍摄的作者离得比较远，只能看出来大概五官。
江无邪摸了摸脑袋，叹了口气：“你如果觉得耳熟的话，那我可能也被网络上的人骂惨了，被指名道姓骂着。”
扬然瞥了蒋朝一眼，蒋朝自觉地闭上了嘴，心里却有些疑问。
这前脚被曝光打学生的老师，如今却成了见义勇为的英雄？这是有多戏剧化？
“网上键盘侠是比较多，什么他们都愿意杠一下。”扬然似乎是为了宽慰他才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紧接着又转移了话题，“你今天救人的时候有注意事情的经过吗？”
“这种事情，查一下路边的监控摄像头不是就明白了吗？人会撒谎的，对不对？”江无邪眯着眼睛说道，见扬然脸色有些暗，又装作苦思冥想的模样来，按着太阳穴道，“那时候我跟朋友约好了晚上吃饭，过完马路就看见这小孩被人推了一把，人就滚到了路中央。”
“那会不会有这种情况，是这个孩子脚下绊了一脚，自己摔出去的呢？”扬然说完，马上又补充道，“我只是说一种假设。”
女人脸色还是青了，也许是气的，也许是羞的，她死死地盯着扬然的后脑勺，最终还是没有敢出来反驳。
江无邪看了她一眼，叹气道：“亲手推的，和自己跌倒的我还能看不出来？那几个孩子在过来的时候就对这个男孩拳打脚踢的，说实话，我原本是想过去教育他们一下，谁知道就看见了推人的一幕。”
蒋朝埋头做着笔记，将江无邪所说的话挑重点记录了下来。
“好，你说的我们已经记录好了。”扬然见蒋朝停笔，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就要起身。
“那些孩子还不满十四岁，故意杀人未遂也是不用判刑的吗？”在扬然起身之时，江无邪抬着眼问道。
扬然愣了一下，嗓子有些干：“同志，在警方还没有得出结果前，请不要给事情下任何定义。”
“你的意思是，这都不算故意杀人未遂？”江无邪像是听了个笑话，表情有些搞笑，“如果是我把人往马路中间推一把，那是什么性质呢？”
“这不一样。”
“不一样的只是年龄吧。”江无邪眼里透着失望，“我知道有青少年保护法，可该保护的不该是没有犯错却一直被欺凌的那些孩子么？”
“同志，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扬然黑着脸沉声道，这是个敏感话题，“你再说下去就要请你喝茶了。”
江无邪瘪嘴道：“我知道没有绝对的言论自由。”
“……”扬然有些无语，看能够看出来江无邪并不是那种无知的人，话是他故意说的，目的是什么，不得而知。
不过这人的确有些眼熟，他对于江无邪的眼熟并不是在于一个视频的认识，好像在很久之前，他就见过他。
江无邪是个老师啊……
老师！
扬然猛然想起一件事，两年前绘画天才解臣野自杀时，这个叫做江无邪的人就在现场，当时解臣野被抬出来往医院急诊室送去，这个人想要冲破警察的防护进来，因为事态紧急被拦在外头，没有让他靠近。
当时他喊的是：“那个是我学生，他是我的学生！”
他脸上的悲痛，是装不出来的，摔倒了还想爬起来，也因为情绪过激送进了医院，想找他了解情况时，他已经因为抑郁症复发，去另一个地方调养了。
“解臣野，你最近有去看过吗？”鬼使神差的，扬然就问了出口。
江无邪猛地抬起了头，透着一丝戒备，被子里的手抓紧了裤子。
“当年解臣野自杀，是我办的案子。”扬然解释道，他以为提起解臣野是戳中了江无邪的痛处，“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很关心学生。”
江无邪这才放松下来，笑容有些苍白：“啊，我才从他的调养院出来，除了瘦的不成人样，还行吧。”
“人活着才会有奇迹出现嘛。”扬然干巴巴地接了一句，他又想起，解臣野的案子被判定自杀，虽然有了解到他自杀的原因是来自于社会舆论的压力，可他实在没有办法对大众定罪。
法不责众，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解臣野那个案子，是他办案生平第一件糟心事。
“不过是吊着一口气，那个天之骄子，早就死了。”江无邪嘲讽地笑了，“有时候还真希望这世界上有报应，啊，我现在算是宣扬迷信吗？会不会也会被抓起来？”
“……”扬然突然觉得有些心累，“因果报应是佛教文学。”
“哦，那没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