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没错,这些场面都是顾宣安排老五和徐谦事先布置的。
上面坐的阎君正是老五,下面的判官是徐谦假扮,顾宣和锦儿则坐在帷幔之后,一边品茶一边听着这里的一切。
于是,张文远这老家伙便娓娓道来,从他五岁偷邻家小姐姐内衣,七岁偷看嫂子洗澡,到十二岁非礼隔壁老太,事无巨细,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听得大家都昏昏欲睡,徐谦也是累得不行,这张文远边说,他还得边作记录。
又不好打断,只得听他不停的说,十几个本子都写完了,砚台里的墨也差不多快干了,这厮才说了一小半。
顾宣在后面听得真切,心里不由叹道,真是没想到,这平日里焉不拉几胆小怕事的张文远,居然还是一个早熟的主,小小年纪便焉坏焉坏的。
锦儿也是捂着嘴偷笑个不停。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已经隐约听到了公鸡的打鸣声了。
顾宣轻轻敲了敲桌子,示意老五催促一下这老家伙。
于是,老五清清嗓子道:“好了,这些我们都已经知道了,你挑最近最重要的说。”
跪在地上,还意犹未尽的张文远听了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开始详细交待了起来。
然后就从从他们如何虚报衙役人数,冒领朝廷饷银,然后又谋杀县令,伪装成上吊自杀的样子。
又接连买通杀手刺杀前来赴任的知县,最后直到他们的克星——顾宣的到来。
不知是这张文远因为说了一宿,精神倦怠了。还是什么的,反正听得大家一头雾水,只知道了个大概,这些也都在顾宣的意料之中。
于是顾宣就提笔写了几张纸条递给老五,示意老五按照纸条上写的问题来讯问。
“好了好了,接下来,我逐条问你,你须得如实回答,不得有丝毫隐瞒,如果有一条回答得不实,立刻教你堕入畜生道,永为猪狗,不得超生,你可听明白了。”老五命令道。
“嗯嗯。”张文远赶紧点头。
“你们是从何时开始做这种虚报人数,冒领朝廷饷银的勾当的?”老五问道。
“其实虚报人数冒领饷银的事情已经有好多年了,算算大概有十多年了吧,朝廷也一直不清楚。”张文远答道。
这倒是让帘子后面坐着的顾宣有些意外,县令遇刺事件是从去年开始的,难道这么多年,他们做的这些冒饷的勾当历任县令都没有发现,而去年恰好就碰到了一个聪明的县令发现了他们做的这些勾当?
还是之前的县令都和他们一伙的,都被他们拉拢收买了,隐瞒不报,而去年自杀的那位县令拒绝他们的收买才被他们杀死,扮作自杀,而朝廷觉察事情不寻常之后,派去的县令都被他们在路上刺杀,前来调查的朝廷大员,他们倒是不敢动手,但是碍于这容城铁板一块,也查不出什么结果,才不了了之的。
顾宣心里有很多的猜测和疑问。
于是他继续递纸条给老五。
“那如此说,之前的历任县令都是被你们收买了,然后和你们沆瀣一气,为非作歹。而去年上元节那位自杀的县令也是因为发现了你们冒饷的勾当,拒绝你们的收买,才被你们害死,然后伪装成自杀的吧?”
老五继续问道。
“阎王老爷说的没错,之前的历任县令确实被我们收买了,但也有的糊涂县令压根就不知道这回事情,去年害死县令的事情都是县尉贾屠亲自执行的,跟小的没关系。
不过,那县令也不是因为发现我们冒领饷银的事而被我们除掉的,而是牵涉了一件很大的事,而且这件事是候爷亲自安排出手的。”
张文远回答道。
这个回答确实让顾宣有颇为吃惊,能让靖安候亲自安排执行,也不是冒领饷银的事,那会是什么事呢?
老五也很吃惊,看来事情比想象中复杂多了。
于是继续问道:“不是冒领饷银的事,那是什么事?你们的主谋是靖安候曹瑰吗?”
“这个,~我要是说出来可就没命了。”张文远欲言又止。
“你他娘的已经没命了,再他娘的不坦白,你不仅没命还要做猪狗,永不超生!”
老五被这厮扭扭捏捏的样子气得一拍桌案,骂出了脏字。
顾宣赶紧咳嗽了两声,示意老五别搞露馅了。
张文远似是没反应过来,现在阎王老爷发怒了,加之自己也明白现在的处境了,只好倒豆子一般将话全给兜了出来。
“这一切确实都是靖安候操纵的,每次冒领来的饷银,我们只拿一点好处费,一次不过也就一百两左右,剩下的他们安排我存进了汇通钱庄,这十多年下来,少说也有几百万两了。
据说,他们是要用这笔钱干一件惊天动地大事。那位被贾屠杀害的县令也是知道了我们的计划内容才遇害的。”
张文远一五一十如实的供述道。
大事?什么大事?
顾宣心里又是疑惑又是震惊,究竟是做什么大事,须要如此一笔巨款,而且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处心积虑十余年。难不成是~~~~
顾宣心里咯噔一下,只听外间张文远的声音继续传来。
“听说靖安候已经联络了北边辽国赵王兼北院枢密使耶律乙辛,双方约定年内举事。年初,莽山大营就已经开始紧锣密鼓的筹备起事所须的军器了。”
张文远是彻底的招供了。
包括顾宣在内,几乎所有人听了都背后发凉,浑身一阵鸡皮疙瘩。
知道靖安候一伙胆大妄为,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们敢勾结辽国起事造反。
一时间众人都陷入了沉默,空旷的洞穴中一点声音都没有,只能听到火把燃烧的霍霍声。
张文远看台上的阎王和判官都不说话,于是坐在地上,瞪着小眼,一脸的懵懂和疑惑。
过了许久,众人才从震惊中醒过神来。
“那你们准备起事的具体日期是什么时候?而那个什么莽山大营在什么地方?”
老五紧接着追问道。
“具体日期到底是什么时候,我也不大清楚。这是绝对的机密,只有极少数的核心人物才会知道。我也曾经向周宽打听过,但是遭到了周宽的严厉的斥责。
你们也知道的,一旦战事起来,兵荒马乱敌我不分,后果很难预料的。
后来,我的一个小舅子秘密告诉我,要我赶在黄河封冻之前,将家属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等一切尘埃落定了再接他们出来。我那个小舅子就是专门往来宋辽双方传递情报的。至于那个什么莽山大营,我也没去过,只是听他说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