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宁与艾尔离开训导室的时候,还是晕乎乎的。
二人就里德的三点“建议”展开了激烈讨论——因为他们都觉得,里德的话像是说了,又像是没说。
唯一明确的就是第二点建议,让王宁去禁书区看看。但是这一点与艾尔的职责又产生了冲突。
校规明确规定,特训生会分期把守禁书区,过滤掉实力不足的学员。那么也就是说,里德是想让王宁与艾尔针尖对麦芒,下个学期继续打?这是什么恶趣味?
至于第一条,王宁理解为:里德在调查了本学期王宁的所作所为之后,认同了王宁的做法,所以可以继续遵循本心——救米大侠也好,偷进赞法斯的办公室也无所谓。
对此艾尔强烈反对,认为王宁在拿着鸡毛当令箭,里德说的是教训弗莱尔与亚当斯的事。
谈及此处,二人突然想到,弗莱尔与亚当斯在夏试中铩羽而归,最终会被院方怎样处理?以后应该如何对待他们?
经过二人你来我往的争辩,最终也并没有达成共识。
二人一边吵着,一边找到了萝萝与哥西卜,拉着二人还有老大、诚实君一起,前往乐园街的流浪儿之家。
艾尔本学期的迎新任务“圆满”结束,终于有了自己的闲暇时间,一时间还有点不适应。
想到流浪儿之家那一群崇拜着自己的孩子们,艾尔还是满脸笑容,脑袋里开始盘算着一会表演什么魔法,给那群常年关在下水道里的孩子们开开眼界。
众人来到流浪儿之家时,流浪儿之家中正热火朝天——蘑菇屋的阿婆炖起了一大锅蘑菇汤,身边围着十几个流浪儿,忙碌着,笑呵呵。
看到萝萝来了,基德急忙聚拢大家,隆重介绍这位重量级吃货。
萝萝当然也不是空手而来,用一大包零食,换来了无数声叽叽喳喳的“小姐姐”。
但是很明显,除了零食以外,这群流浪儿对老大与诚实君更加好奇,围着一猫一猴逗个不停。
老大被一群小孩子们你一手我一把,摸得不厌其烦,躲到床下面图个清静。
这可就苦了老实的诚实君——流六甚至把小猴子架起来跳舞,也不知道他那蹩脚的舞步是从哪学来的。
“他会跳舞?”王宁看着流六的舞步心生疑虑,扭头问基德。
结果话头却被独脚兽抢了过去:“哈哈哈他魔障了,这是我教他的身法,他没事就要练练……”
小竹竿白了独脚兽一眼,没有理会他的自吹自擂。
哥西卜看着一群活泼的小孩,眼里亮晶晶的:“以后他们负责发报纸?那《小道消息》可能真的要变成《八卦有大道》了……”
“对,明天开始,他们就会在以太城的各处卖报纸。”基德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哥西卜,以后你的报纸可要多印一点哦,不然可不够卖。”
“嘿嘿嘿,嘿嘿嘿……”哥西卜笑得合不拢嘴,“放心吧放心吧……”
看着眼前的其乐融融,王宁也非常欣慰——流浪儿同盟终于有正经的生意了,这下他们可以不偷不抢,逐渐开始正常的生活。
而自己要保证的,就是他们能够逃脱哈耶纳一家的魔掌,自由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基德溜过来小声说:“现在萝萝的零食铺一星期可以有五金币的收入,而卖报活动也能支持流浪儿同盟的正常开销,我们好像……做得还不错?”
“嗯……这回流浪儿同盟也有流水了,记账什么的都要做好啊,管理上我们一起摸索。”王宁频频点头,“对了,我们的财政官,小算盘呢?没从艾绒博格那里回来吗?”
“回来了啊!藏在厨房呢。”基德瞟了瞟后厨。
“咦?他不是很关心小竹竿吗?二人也没叙叙旧?”王宁本来以为小算盘和小竹竿是老情人,心想小算盘一来,恐怕独脚兽会气得跳脚,好好表现一番呢。
“嗨,你别说了。”基德面色复杂,“小竹竿压根就不认识小算盘,更别说叙旧了,以为我是从哪里捡来一个流浪儿呢……”
“那小算盘也没表明身份?”王宁彻底诧异了。
“没有,他也不让我帮他说,一个人跑厨房别扭去了。”基德面带忧色,“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的融入这里。”
王宁也一时无言,心道暗恋的滋味就是如此苦涩,小算盘也别又想不开,跑回艾绒博格那里洗脚就好。
正在基德与王宁二人无言之时,小虫子一声大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我们喝酒吧!”
小虫子提醒了基德,基德急忙指了指大门旁边的篮子——黄油啤酒、樱桃啤酒、甚至还有东方角买来的烧刀子……
早就觊觎许久的小虫子和独脚兽瞬间扑了上去,拆开了包装,如同冠军一般在手上晃着瓶子,看得萝萝与小竹竿一阵发笑。
萝萝火眼金睛,一下便看到了篮子深处的明香草苦艾酒,大叫一声:“我要那个!”
“那我要那个蓝色的!”连一直不苟言笑的小竹竿也冲了上去,于是局面演变成了一场抢酒大战。
当然除了萝萝以外,其他的孩子们抢的都是些瓶身花花绿绿的酒,哪个好看选哪个。
等轮到王宁的时候,篮中只剩下了那瓶朴素无华的烧刀子。
王宁耸耸肩,心道终于能唱一唱这名震武侠小说的“烧刀子”是什么滋味了。
众人挑好酒,蘑菇屋的阿婆恰是其时地端上了香喷喷的饭菜,一边呵呵笑着一边说:“吃吧,吃吧……”
流浪儿们“哗啦”一声落座,胡乱地坐在了桌前。
艾尔被夹在流六和膀大腰圆的流十一中间,勉强达成了一个平衡;萝萝和小竹竿坐在阿婆旁边,每道新菜都要先吃过才递过来;哥西卜则坐到了房间里视野最好的角落,一只手端着蘑菇汤,一只手拿着羽毛笔,在本上写着新的报道,名字就叫《这沁人心脾的晚风》。
小虫子与独脚兽勾肩搭背,绕着桌子满场夹菜,时不时还抢别人饭碗里的饭,惹得流浪儿一阵抱怨;老大则看准一个没人注意的时机,从桌上飞奔而过,叼起一条鱼坐在窗台上便啃了起来;诚实君则只能来到王宁身边,眼睁睁地盯着王宁,等着高山族帮他拿香蕉。
小屎包在偷拿盘子里的豆角时,被小竹竿抓了个正着,按在桌子旁边监视他吃饭,生怕被他再次溜走;小算盘则直接被基德从厨房揪了出来,清了清嗓子向大家介绍:“大家好,这是小算盘,以后他就是我们流浪儿同盟的财务官了,大家鼓掌!”
桌上气氛正好,听基德如此说,便响起了噼里啪啦的掌声。
只有小虫子不太乐意,好在基德及时补充了一句:“未来小虫子还是我们的仓库管理员,希望你和小算盘能够竭诚合作,帮助流浪儿同盟走向繁荣!”
小虫子这才也跟着鼓起掌来。
“那么,我们干杯!庆贺打手队长王宁,顺利通过夏试,成为奥拉学院的正式学员!”基德举起酒杯,向全体流浪儿高喊。
早就急不可耐了的众人纷纷拿起酒杯,乱叫一声,便把酒向嘴里灌去。
紧接着就是一片哼哼哈哈的咳嗽声,从没有喝过酒的孩子们,果断扔下了这些难喝的东西,去抢桌子上的果汁喝了。
只有王宁忍着那一口辛辣入喉,畅快地打了个嗝——这原始中又带着点熟悉的味道,令他生出恍若隔世之感。
看流浪儿同盟从那一间四面漏风、四人同铺的破屋,到现在二十多人的喧闹家庭,王宁心里涌起一股成就感。
没有家,就创造一个家?那些四下流浪的灵魂们,难道不能是天生相亲的兄弟姐妹吗?
亲手创造的家,决不能让他被这个凶险的世界摧毁。
王宁再下一口酒,拍了拍基德的肩膀:“哈耶纳一家有什么动静了没?看他们平静了这么久,我有点担心。”
“听说他们已经联系上了万事通,现在就看老万能不能信守诺言了。”基德当然也不会忘记外面隐藏着的危险,“如果他们敢不顾信誉,暴露我们的位置,以后他们也不用在以太城混了……”
“这还是要看价钱了。”王宁当然不敢乐观相信,混以太城的情报贩子会是一个一言九鼎的义薄云天之人,“现在的封口费是多少?”
“一千金币,赢来的钱,一半都被我投入做了封口费。”基德平静地说,“而且相信这次亚当斯是损失惨重,恐怕一时间也不会有这么多现金,去买这个消息。”
“防御工事……”王宁悠悠说起艾绒博格的事,基德也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放心吧,家里的事情,就交给我。”基德语气决绝,“你在学院,应该还有很多事要做吧?”
王宁被基德的话勾起心事,想到里德的“建议”,想到禁书区,再抿一口烧刀子。
时间就在背景的喧闹声,与二人的聊天声中一点点度过。
不知何时,流浪儿们的声音渐渐变弱,王宁的视线也逐渐模糊——那些流浪儿不爱喝的酒,最终都流进了王宁与基德的肚子里。
临近子时,王宁腾身坐起,去赶赴秋叶原的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