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和花花两人前脚刚跑进树林,‘双头狗’后脚便如约而至,惨淡的月光被完全阻隔在层层叠叠的树枝外面,一丝一毫光线都透不进来,小树林仿佛另一个世界,她们是那么的孤立无援。
她们凭借着微光灯在树林里面瞎窜,花花只需要两分钟,她们只要想办法拖延这两分钟,而每一秒钟都过得格外漫长。
林中树叶沙沙作响,似乎正欢欣雀跃的看一场角逐的好戏,她们身后响亮的悉索声让她们心惊肉跳,她们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盲目瞎跑,两双眼睛时不时关注一下手表上的计时器,在心里倒默数剩下的时间。
安然“噗通”一声趴在地上,‘双头狗’几百斤的分量一下全部压在了安然身上,它用粗壮的四肢狠狠踩住她的手臂和小腿,尖利的爪子瞬间撕开了她的皮肤戳进肉里,在极端的恐惧下她居然失去了痛觉。
笑笑见此情景,急忙挥刀从侧面刺入‘双头狗’的腹部,长刀从这头刺进去从那头伸出来,她左右用力移动刀刃,硬生生削下它大半个腹部,腹部的皮肉拖到了安然背上,不知是血还是内脏之类的东西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也落在安然的背上,恶臭的血淋了安然一身,安然的衣服几乎全部湿透。
‘双头狗’的两只脑袋同时昂起来仰天长啸,四只眼睛似乎泛着血红色的水光,而后它极速向笑笑扑去,笑笑则早就做了准备,爬上了树,‘双头狗’虽然能力爆表,但是不会爬树,它只好用尖利的牙齿疯狂撕咬着树干,眼看着树就要摇摇欲坠了,笑笑奋力一跃跳到旁边的另一棵树上,‘双头狗’赶紧又追到了那棵树下啃咬树干,腹部的皮肉和内脏拖在草地上随着它的动作一荡一荡的,血还在咕噜咕噜的往外流。
待几百斤的重量陡然消失,安然的感觉是浑身的骨头都快碎掉了,身体像一滩烂泥,几乎无骨,浑身上下黏糊糊的,臭不可闻。
这时,一片光明洒进阴郁的树林里,把整个树林都点亮了,笑笑抬头一望,犹如白昼的光芒来自学校塔楼的最高处,那是最亮的探照灯,把整个学校都照的跟白天似的。
‘双头狗’呆愣住了,笑笑赶忙扶起安然,把她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半扶着半背着安然摇摇晃晃往隔壁的操场走,那里是跟花花约定的集合地点。
等她们俩步履维艰赶到操场时,花花已经等在那里,而奇怪的是‘双头狗’并没有追过来,身后已经听不见它的动静了,他们三个大着胆子稍作休息后才往学校门口走,一路上都没有再遇到‘双头狗’。
它究竟是什么生物?又有什么目的?他们三个无从得知。
就在他们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人声。
“你们几个在这里干什么?这么晚为什么还在学校里?”是班主任John的声音,虽然是一贯的严厉,此刻却让安然和笑笑感觉安心,仿佛一下子从怪诞的梦境回到了现实当中。
他们慌忙转过身,惊魂未定,一时间连话都不会说了。
“安然,还有笑笑,学校放学后是不许任何人进入的,这个规矩你们难道不知道吗?”班主任用愤怒的声音接着说。
安然顿了足有几秒钟,然后看向John,结结巴巴的说:“老师······老师······有狗······狗······两个头的狗······”
“你瞎说什么?哪里有狗?”John四处看了一圈后生气的说。
安然也顺着他的视线找了一圈,的确没有‘双头狗’的踪影。
“还有学校里的灯是你们打开的吧!真是胡闹,这种行为严重破坏了学校的纪律知道吗?我一定会严肃处理的······”
John的声音洪亮,中气十足,讲话的时候唾沫横飞,安然和笑笑纷纷低下头,表现出一副知错就改的良好态度来。
冗长的训话结束,末了,他说了一句:“不管你们是在做梦呢还是没睡醒?赶紧都给我滚回家去,其他的我明天再找你们算账。”
回到家后,扔下花花在客厅,安然关上卧室门一屁股倒在了床上,心里疑云密布。
安然知道,所有的一切,一切说得清的和说不清的,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呢?是从Calvin登陆离岛开始的?还是从她被讙袭击开始的?
那么变化的又是什么呢?是她自己,还是除了她以外的其他人,比如曾经一直作为她的死党,活泼可爱、又八卦无脑的笑笑,人设一下子从软萌小白兔变成精通格杀、而且成熟冷静的御姐;又比如从小陪伴她长大,甚至关系比妈妈还要亲密的机器人花花,她一直以为他只是个没啥功能的小白机器人,没想到他深藏不露,当得了黑客,玩得了机械,开得了手枪,斗得了怪兽,不但能文还能武。
还有突然出现的怪物--讙和‘双头狗’,讙像是猫科动物的返祖现象,那么‘双头狗’呢?它们从何而来,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袭击她和笑笑?
······难道······它们和离岛的失踪事件有关······
······难道······
“是的,它们不是凭空出现,而是一直都存在,是人类自私的欲望创造了它们,呐...不是连你自己都开始怀疑了吗?”安然脑海里突然响起了声音,不是耳朵听到的那种声音,而是直接在大脑里响起的声音,或者不能用声音来形容,大脑只是能明白,其实根本不存在声音。
安然从床上跳起来,警觉的检查一圈房间各处,柜子里、桌底下、床底下和窗帘后面不管能不能藏人的地方都检查了一遍,最后她看了一眼窗户外面,确认没有可疑后,她关上并且锁上了窗户。
“你一直活在人类编织的虚假世界里,看不到真实的世界,你怡然自得,生活的无忧无虑,竟把过去的一切忘记了,把我们都忘记了,甚至连你自己是什么都忘记了,但是你逃不掉,永远挣脱不了本性的束缚,哈哈哈······”大脑里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你是什么人?”安然对着空气问道。
“不用发出声音,你可以用大脑跟我直接对话,不要告诉我你忘了?”大脑里的‘声音’能听到安然说的话,继续说。
是的,运用脑电波沟通,安然发现她可以。
“回答我的问题。”安然在大脑里‘问’。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亲爱的哥哥。”
“哥哥······你肯定搞错了,我不是男生,我是个货真价实的女生,你该不会不知道我的性别吧?”
“哦,我亲爱的哥哥,你太在乎外表这种虚幻的东西了,性别对于你来说其实并没有意义,是男生也好,是女生也罢,对你都是一样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以后会慢慢明白的,不着急,我和你有着漫长的时间可以相互了解、相互沟通,今天我只是先来打声招呼,再见喽!”
“喂,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大脑的‘声音’说完便消失了,安然没有得到回答。
这一夜太过离奇,导致安然丝毫没有睡意,第二天早上她顶着一张死气沉沉的脸怀着上坟的心情去上学。
在教室里安然看到了同样黑眼圈像熊猫一样的笑笑,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神色怪异,看到安然后她如游魂一般走过来。
“安然······”笑笑紧咬下嘴唇,眼皮下垂,视线看向放在胸前揪在一起的手指,脸上的表情像是快哭了,“······我的爹地妈咪不见了······”
说完后她抬起眼皮用求助的眼神看着安然,湛蓝色的瞳孔泛着薄薄的水光。
“什么时候的事情?”安然的心也跟着沉重起来。
“凌晨从学校回家后······我心里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心里想着不会的······不会的······就去了爹地妈咪的卧房······发现他们不在床上······我又在家里其他地方也找了······哪里都找不到人······”笑笑的声音泫然欲泣,双手缺乏安全感似的抱住胳膊,身体看上去更瘦小了。
安然小心翼翼的把笑笑冰冷的双手握在手心里,问:“有没有报警?”
笑笑本来已经稳住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她猛力挣脱了安然的手,“报警有用吗?离岛每年发出多少次失踪事件,又有哪一次是有结果的?”
安然无法回答笑笑的问题,可除了报警她也想不出其他可以找到失踪叔叔阿姨的办法。
铃声响起,早上的第一节课是世界地理,Calvin带着标志性的礼貌笑容走进教室,那笑容就像画在脸上一样,说不出来的生硬,他器宇轩昂、身姿挺拔的站在讲台上面讲课,他有着磁性的嗓音,讲起课来非常动听,只不过安然全然没有心思听课,她满脑子都在想笑笑的事情,眼睛不时瞟向笑笑。
而Calvin也在上课的间歇中时不时打量安然,安然的身体快速复原了,脖子上的伤口几乎连疤痕都看不到,这些应该不仅仅是速效药剂的作用,她的细胞有着惊人的复原能力,这样看来她的确是他要找的那个人,而且好像不止一拨人在找她,那么找到她之后应该怎么做?是就地观察她还是直接带回去?他需要向主人请示。
安然不知道Calvin心里的盘算,也没有察觉到王玲此时也在观察她,王玲每次看向安然时都刻意避开Calvin的视线,王玲知道Calvin和她的目标一致,只是不知道Calvin是哪边的人?而且她自知是个能力低微的人,最擅长的是伪装和逃跑,舞刀弄枪什么的她全不在行。
午休1小时,安然安抚住笑笑留在教室里,只身前往小树林,她想去之前讙袭击她的地方查看一下,如果离岛的失踪事件真的和它们有关系,那里或许会留下什么线索,毕竟讙是单独袭击她的,上次没有成功,它肯定还会出现。
她一路小跑到香樟树下面,那些被讙袭击的画面历历在目,它的外貌、神情、动作像是直接刻在她大脑的内存里,挥之不去,随时读取,她感到些许凉意不自觉缩了缩身体。
“果然不戴眼镜之后你的气质完全不一样了。”王玲慢悠悠的从香樟树树身后面走出来,眼睛反射出琥珀色的光芒。
“王玲?”安然感到诧异,突然想起曾经在这附近见过她。
“昨晚是月圆之夜,你一定度过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夜晚吧?”王玲看着安然轻轻一笑。
安然立刻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往后退了两步,语气佯装镇定的问:“······独眼猫和双头狗······你和它们是一伙的?”
王玲长而尖的指甲抓挠起树干外面干燥的树皮,树皮与指甲摩擦发出“呲呲呲”的声音,听了让人心情十分烦躁,“一伙儿谈不上,只是知道一些。”
安然一双眼睛紧盯住王玲的每一个动作,连眼睛都不敢眨,试探性的问道:“王玲和家人在西海岸的时候,我曾经在这片树林里见过王玲,你说为什么王玲能同时出现在两个不同的地方呢?答案是有一个是假的,对吗?”
‘王玲’没有回答,只是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瞳孔由琥珀色转为淡绿色,眼底波光闪闪。
安然忽地拔出藏在腰间的匕首快步走上前架在她的脖子上,“告诉我,真正的王玲在哪里?离岛失踪的人在哪里?”
‘王玲’不动声色,仅仅用左手食指抵在刀刃上,把刀刃往外推,说:“他们自然去了他们应该去的地方。”
匕首极其锋利,只轻轻一下就划开了‘王玲’食指的皮肤,而她似乎没有痛觉,连眉头都不皱一下,非但没有停下向外推的动作,还加大了力气,刀锋一下戳到了手指的骨头,鲜红的血顺着刀刃流到了安然的手上。
“虽然我修行尚浅,能力低微,但是对付你还是游刃有余的,奉劝你一句,如果怕痛就不要玩这么危险的玩具。”‘王玲’以左手大拇指和食指夹住刀刃,硬生生把匕首从安然手里夺了下来,跟着她右手持刀柄,反手一把将匕首插进香樟树的树干,把树干生生捅了一个对穿过。
忽然,刀光一闪,安然眯了一下眼睛,耳边听到某个东西掉落到草地上的声音,睁开眼便看到笑笑提刀砍下了‘王玲’的右前臂,‘王玲’的右手臂从肘关节一直到手掌掉在草丛里,血肉模糊,她的右手臂只有半截上臂孤零零的荡在身上,身体大量鲜血流出,她的脸色愈发苍白。
笑笑刀尖朝下竖起长刀,一刀扎进地上‘王玲’的手臂里,声音决绝的说:“说,我的爹地妈咪在哪里?”
“我不知道。”‘王玲’的声音极尽低沉,脸上的笑容十分苦涩。
“由不得你不说。”笑笑显然是杀红了眼,把长刀横在身前就要出击。
‘王玲’又是凄惨的笑了笑,说:“你以为你能抓得住我吗?”
安然立刻飞身挡在‘王玲’前面阻止笑笑。
“你要干什么?”笑笑的长刀陡然在安然头顶上方一公分的地方停了下来。
“先等等,我还没问出她来找我的目的,”安然转向‘王玲’问道:“你特意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总算是回到正题了,我还以为我没有机会说出口了,”‘王玲’面色稍稍恢复了一些血色,身体虚弱的靠在树干上,“我们本来可以好好说话的,何必搞得非得兵戎相见,你说是吧?”
“刚刚是我们无礼,我向你道歉。”安然垂眼瞄了一下草地上的半截手臂,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说完便做势要低头,却被‘王玲’拦住。
‘王玲’的表情一瞬间灰暗的犹如遇到灭顶之灾,忙转换话题,对安然说:“我是来邀请你到我家做客的。”
“做客?去哪个家里做客?王玲家吗?”安然轻蔑的撇了一下嘴,说:“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应该不止一个身份吧?”
“的确,工作需要我拥有很多身份,不过这次邀请你去的是我真正的家,周日上午9点,不见不散,地址我会发到你的手机上,再会。”
‘王玲’一边说一边慢慢隐去身体话毕已不见踪影,安然反应过来立即挥手想抓住她却只是徒劳的抓住树下的一片空气,她在心里大骂一句:“我擦,这又是什么鬼能力?”
安然充满歉意转头看向笑笑,笑笑则是一脸懵逼的表情在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