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初中毕业后跟着父亲学车的第三年的一个下午，我接到个电话，是我老家的号码，接通后发现是文龙打来的。这么多年，他的声音似乎没变。我一下就能听出来，但这么多年没联系，他来找我，竟然是借钱的，我愣了一下，但如实说了，手头没钱。他又向我要我母亲的电话号码，我告诉了他。之后说，最近怎么样，他说，现在不和舅舅在一块儿。我说，那你现在在哪儿？他说，在宁波。我说，你在宁波做什么工作？他说，本来在搞电话销售，但和人打了架，被开除出去了。我说，怎么和别人打起来了？他说，我也不清楚。那天办公室来了个人，走到我办公桌旁。我和她搭话，也没骂他，也没怎么的。说了两句话，那个人不知怎么回事就急了，把我的水杯给摔了。把我惹火了，我把他打了一顿。牙打掉了，公司经理就把我给开除了，文龙虽然个子不高，但手劲儿大，打架下手狠，几乎没输过，我笑了笑，说，怪了也没怎么，人家就把你的水杯摔了，文龙说。谁知道呀，那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是个神经病，把我杯子一摔，我就恼了，我说，那你现在在干什么工作？文龙说，现在没工作，房租也快到期了，所以才打电话跟你借钱，已经闲了好几天了，从中午一直睡到现在了，头昏昏沉沉的，天天过的浑浑噩噩的。之后又聊了一会儿。文龙说，先不说了，我肚子饿了，先去吃饭。我说，行，那你先去吃饭吧。
那年春节回临泉县城过年时，听母亲说，文龙结婚了。我有点懵，脑子很乱，结婚后不满半年，他就有了一个孩子，是个女儿，那一年，文龙十九岁。
在城南时，我有不少伙伴，其中一个男生叫李豪。一个女生叫娇娇。现在我只知道他的名字叫娇娇，想不起他的全名叫什么，不过名字里肯定有一个娇字，或者大名就叫娇娇，他姓什么我也想不起来了。他们也和我一样，都在城南小学上学，他们的父母也都在小学旁开的商店，娇娇的母亲和我母亲一样卖文具零食之类，但种类比我们家多得多，整个屋子乱七八糟的堆得满满当当，她母亲在门外摆的还有摊子，晚上关门时要收进屋里，其中有一个大推车，他母亲一个人推不上去门前的上坡，我有时被她母亲叫过去帮忙推过几次。李豪的母亲开的店是时不时换花样的，有时卖衣服，有时又卖鱼，虫，乌龟，田鼠之类的宠物。李豪还有一个弟弟叫李成，比我们小几岁，我们都不带他一起玩儿。我曾和李豪一起干过许多坏事，比如偷东西，比如买了炮仗，从后门溜进城南小学厕所，将炮仗点燃后，插在屎坨上崩的满墙都是。现在想起这算是为我在城南小学六年里所遭受的屈辱和折磨的一种报复。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心里一直讨厌着娇娇，因为那时我认为她喜欢我但我却并不喜欢他。，他和我同级，上六年级时，我是六三班，他是六四班，两个班级教室挨在一起。上小学时他和我差不多高，甚至比我还高一点，她身材娇小，皮肤有一点点黑，又大又黑的眼睛显得很机灵，整天蹦蹦跳跳的像男孩的性格。
有一次，我母亲外出。晚上没空做饭，给我留下五块钱，让我出去买饭吃。那是我母亲已经不做小卖部的生意了，而是开了一家定做保暖内衣裤的服装店。我拿着那五块钱很纠结，因为那时我想买一个玩具，是一个带轨道的发条火车。娇娇母亲店里就有卖，我已经盯上很久了，但我如果买了晚饭就没得吃了，只能饿肚子，犹豫了很久，我还是决定要买，价钱我早已经问好了，五块钱正好够，我把钱给了娇娇母亲就买回了家，拆塑料包装时看见外面已经落了不少灰，我猜这个发条火车已经挂在那很久了，在等它真正的主人。我把椭圆形塑料轨道拼好，拧上发条，给火车上了劲儿，看着小火车一圈一圈的跑了起来，心里面感觉安逸极了。但玩了没一个小时就后悔起来，因为想到晚上要挨饿了，我想这该怎么办，退回去！对！把火车退回去，反正已经玩过了，但娇娇母亲肯退吗？肯定不愿意，包装都已经拆过了，退给他，估计他也卖不出去了，想到这儿，我跑到外面从垃圾桶里把塑料壳包装和纸板又捡了回来，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即使包装捡回来重新装好娇娇母亲也肯定不愿意已经卖了钱的商品再退回来。得找个理由，就说发条火车坏了，跑不起来了，这样不就能退了吗，但肯定不能用榔头把火车砸碎，这样娇娇母亲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故意弄坏的，肯定也不会退，于是我在母亲的工具盒里找到了一把最小号的十字螺丝刀，把火车的螺丝拆掉。从里面把一个很小的塑料齿轮拿了出来，又把螺丝重新拧好。试了试，发条拧不动了，正合我意，我又跑到外面趁人不注意把那个塑料齿轮扔进了下水道，之后拿着发条火车和轨道就去找娇娇母亲，说，还没玩儿了一会儿就动不了了，娇娇母亲拿起发条火车，看了又看，琢磨了好一会儿，也没能修好，我说，退货。娇娇母亲说。，卖出去的怎么能退呀，包装都已经拆了，没法退。娇娇母亲说到这儿，我一溜小跑回家，把塑料壳包装和纸板拿给他，娇娇母亲又说，我给你换个其他的吧，一听这话。我瞬间懵了，他难道卖的还有另外一款一模一样的发条火车？这次他要给我换的话，我无论如何也没借口拒绝了，但又想不对呀，之前买的时候只看到那一个发条火车，旁边挂的没有其他款式的呀，果然，娇娇母亲的意思是让我重新挑一个同样五块钱的其他类型玩具，我说不行，要退钱。娇娇母亲看起来很为难，又说，怎么刚拆开的就坏了呢。随后又嘟嘟囔囔的说，要不然这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