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的姑姑们从来不回家过年的，但是叔叔每年会带着婶子和妹妹回来过年，一是爷爷和奶奶现在跟着婷婷爸爸，又他们照顾，叔叔奔着父母回来过年，第二是搬家过来当地村民总有想欺负他们家的，叔叔好歹也是省厅里的，回来壮壮门面，还是很好用的，虽然只有叔叔自己知道自己的职位根本对大家构不成威胁，可只要大家不知道就好了。
今年也不例外，妈妈说叔叔一家人会在阴历29那天回来，也就是过年的前一天。这天很快就到了，婷婷的手也好了，纱布摘掉了，活动自如。早早地，婷婷就出门玩了，她一直在家附近转悠，走到舒小书家房后，装作在和舒小书唠嗑的样子，观察着叔叔的车。
“你在干什么？”舒小书发现了她。
“嘘，我在等。”
“等什么？”
“我叔叔，他超可怕的，比我爸还要可怕，不知道他知道我的成绩后，会怎么样。”婷婷很担心，他们两个就隔着一个窗户，一个在屋子里，一个在屋子外，婷婷梳着马尾，紧张的皱着眉头。
“肯定不会吃了你。”舒小书开玩笑的说。
“来了来了，我看见了。”一辆黑的车驶进婷婷家门，村子里没有这样的轿车，它真好看，zom-zom的声音很好听，车子停下来，叔叔从车上走下来，气势逼人，真有一副官样子，左邻右舍都出来看，让叔叔显得更威风了。
“你还不回去？”舒小书问。
“要是我能不回去就好了，我把听我的成绩把桌子都掀了，他不还得把房子盖揭开！”婷婷着急的搓着手。
“你回去不就知道了。”
婷婷抿了抿嘴唇，为难的往家里走去。
“真傻。”舒小书看着婷婷的背影，不自觉的就笑了。
走到车后面，婷婷弯腰藏匿着，观察着屋子里的情形，屋子里热闹极了，大家正聊得欢呢。她慢吞吞的走进屋，
“叔，婶儿，过年好。”她眼神有些闪躲。
“姐姐，我给你带好吃的了，你看有香蕉，饼干，还有酥糖，还有好多好多呢！”看得出来，这个傻妹妹，真挺喜欢她姐姐的，拉着姐姐的手，她笑嘻嘻的介绍着。
“我也给你带礼物了，你现在大了，我没给你带好吃的，这是奥数题集，还有海淀试卷，过完年就学起来吧，城里的孩子都学这个！”叔叔拿出一堆书本试卷，快有婷婷一个头那么高了。
“哦。谢谢。”没有不开心，没有开心，婷婷回答着。
“哦对了，这些馒头和灶糖是我特意买来给祖先上供的，放起来，等明天早上我们去上供。”叔叔拿出一堆上供的祭品。
“放这里，这里通风。”妈妈把东西放在后墙的窗台上，还有那些香蕉，也放在那里。
还算平静，没有人提起她的成绩，她长长松了口气。
叔叔来了，也就是说今天是阴历二十九，过了今晚，就是新年了，这时候家家都已经贴好了对联，就等着第二天的到来。忙活了好一阵，晚饭吃完了，一家人坐在炕上喝茶聊天，婷婷不聊，妹妹睡着了，她想着再过一会估计都要睡觉了，今天就算圆满结束，她没有出丑，没有被骂，还吃了很多好吃的。
“姨，婷婷在家吗？”婉莹这个时候过来了。
“在呀，要出去玩啊。”
“嗯。”
“婷婷，快穿鞋，婉莹找你去玩哪！”妈妈朝屋子里喊。
“今天还玩啊？明天都过年了。”婷婷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个日子，她不想出去，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不是因为叔叔他们在家里的缘故，这个晚上就是不想出门，好像出门了就会发生什么事一样。
“今天不去了，你们玩吧啊。”婷婷没有穿鞋，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都来了，就去呗。”婉莹囊求着。
“去吧去吧，家里人多，一会我们还要打麻将，在家里你也没意思，别让人家等你，快点！”妈妈今天格外希望她出去玩，每天她记得妈妈都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太晚，要给我们送回来，巴拉巴拉一堆担心，今天还赶着她走，她穿上鞋，跟着婉莹出了大门。
“怎么就你自己来的呀？”婷婷看阵势有些不对劲。
“还有几个人，钟青，刘琦，舒小书，他们在那边等着呢。”
“其他人呢？”
“没来，李丸朱华她们家里都没让出来。”
“哦，好吧，那我们几个能干什么，多没意思啊。”
“我们去看对联啊！你忘啦，那天咱们不是说好了要每家每家的看对联嘛。”
和三个男孩子汇合后，几个人顺着街道，挨家挨户的念起对联来，由于是新年期间，家家都是满屋灯火，照的街上明晃晃的。
对联字体都不太一样，很多草书格式的，他们辨认很久也不知道是哪个字，一路读来，一路讨论，到底该从左面开始读，还是从右面开始读？多少个字？押不押韵？大家讨论的很开心。走着走着，在一处路灯下，忽然三个男孩子停下了脚步，“我们有话跟你说。”钟青对婷婷说。
“我？什么话？”
黄黄的灯光洒在他们的脸上，想给每个人加了层滤镜似的。
“我们喜欢你，对，你没有听错，我是说，我们三个都喜欢你。”钟青嘴角带着微笑，说的好像跟他完全没有关系一样。
婷婷看着他们三个，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你选择谁？”钟青问。
我选择谁？婷婷脑海中一直回荡着这句话，空气中一点风丝没有，几个孩子也一动不动，像定格了。舒小书，他是我哥们，刘琦，刘琦为什么也喜欢我？平时接触的还没有舒小书多，钟青，我当然会选择钟青，可是这个时候，我怎么开口？怎么回答这三个男孩子？如果我给出选择，另外两个会怎么样？大家明明都是好朋友，如果是我呢？如果我，朱华，李丸都跟钟青说喜欢他让他选择，他的选择会伤害我和另一个人吗？当然会，如果钟青没有选择自己，而且是当着别人的面拒绝了自己，那我的心又该怎么安放呢？
“你选吧，我们三个商量了，我们不会生气，不会难过，不伤和气。”一直是钟青说着，仿佛十拿九稳会选择他，又好像无所谓选择谁。
婷婷看着他们，他们的眼神里写满了期待，嘴上说着不在乎，可是眼睛却骗不了人。
“你们别开玩笑了，我有什么好的。”婷婷打算缓和一下，慢慢岔开这个话题。
“你考虑考虑吧，不用这么快回答我们，我们可以等。”
真是笨蛋，钟青你真是笨蛋！好仗义的哥们情谊，把婷婷陷入两难。聚会结束了，婷婷回了家，这个晚上的事发生的太突然，她需要好好消化消化。最好的消息就是钟青喜欢自己，亲口说的喜欢自己，其他的先放在明天考虑，只这一条，就足够婷婷反复琢磨一个晚上了。
月色冰凉，在夜的长河里熠熠生辉，一个小姑娘带着笑容，陷入了沉沉的梦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