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东方表明的自己的警官身份，可是对方居然还是不信。
赵先生有点急了，大声道：“我就在市局坐着，你要不信，自己开车过来看看。”
那边的人这下有点信了，再说又不是多大点事情，于是道：“行了，我说就是，结婚的男方是望山路的人，女方是南平路，这下没问题了吧。”
望山路和南平路都在市区，跟栗子湾也不在同一方向，如果情况属实，这辆车应该可以排除。但是必须经过调查核实，证实这辆车当天的确是在婚礼的队伍中才行。于是张东方立即派出一名警官，跟着赵先生一起，去找他的那个朋友，然后查实此事。
真实的办案情况就是这样，每一条线索都要追踪，然后顺着线索一直排下去，这就需要很长的时间，同时也需要相应的警力，绝不是影视作品上那种光凭某个侦探的脑袋拍一下，想一想就破了的。
当然，在某个关键线索出现的时候，有经验的侦探会立即醒悟，从而在诸多线索当中，准确的找到最关键的那一条，然后顺藤摸瓜。
没过多久，又一名车主到了，张东方立即对此人展开询问。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很忙，有什么事赶紧说吧，别废话了，时间就是金钱啊！”
说这种话的，当然就只有生意人了。这家伙长得肥头大耳，脸上的肉都长得堆起来了，都快把两只眼睛给遮住，腹部隆得跟孕妇一样，看这样子至少超过了三百斤。
张东方从警多年，什么人都见识过，不紧不慢地道：“先生，请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如果事情不搞清楚，只要耽搁你更多的时间。”
胖商人臃肿的身体安静了一下，跟着又挥动粗肥的胳膊，不耐烦地道：“我叫王金生，是个良民，一辈子没犯过法，找我来到底干什么？”
“你21号的时候，在什么地方？”
“21号？”胖商人绿豆般的眼睛眨了两个，跟某种爬行动物很像，然后道：“都过去那么久了，谁还想得起来啊，时间就是金钱啊，你能不能快点，我真的很忙。”
张东方把脸一沉，冷冷道：“王先生，你再忙也没有市长书记忙，如果你不肯配合工作的话，那我只能先找个地方让你静一静。”
一听到这话，王金生立即安静下来，像他这种生意场上的老油子，自然听得懂张东方在说什么，他可不想被关进黑屋子里面。
见对方老实了，张东方又道：“仔细回忆一下，21号在哪里？”
“我想想，再想想……哦，我想起来了，那天我在西川谈生意。”
“你确定没在云海？”
“当然了，那天还签了合同的，上面的日期可以做证。”
张东方点了点头，又道：“你是自己开车去的西川，还是乘车过去？”
“当然是乘车过去，那么远，自己开车不是有病嘛。”
“那你的车是放在家里，还是借出去了？”
“就放在家里，现在谁还借车啊，撞着人算谁的，可不能瞎借。”
“车放家里，有人能证明吗？”
胖高人愣了一下，眨巴了几下绿豆眼，说道：“警官，我把车放在家里的车库里，你认为谁能证明呢？”
“不要跟我废话，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没有。”
“好，在这里签个名字，一会儿我派个警官跟你走一趟。”
胖商人一听，赶紧道：“跟我走做什么，我有好多生意要谈，要是后面跟个警官，谁敢跟我谈事儿啊？”
张东方冷冷地道：“我告诉你，这是件大案子，再大的生意也得推到明天，否则我们只能用别的办法。”
如果是一般的小案子，警方的态度肯定不会太强硬，但命案必破，那就不一样了。另外，张东方是经验丰富的老警官，一眼就看出这个胖子是个奸滑之人，说不定屁事没有，正想着去泡马子，所以不想被警察跟着。
果然，张东方态度一强硬，胖商人立即就堆起了笑脸道：“哥，哥，警察大哥，你看你怎么就急了，我不就是一说嘛，你们有事，我们当然要配合工作，这叫警民共建和谐社会，对不对嘛。”
这家伙先叫别人少废话，现在废话比谁都多，张东方也懒得搭理，直接叫了一名警官，跟着这胖商人去查实线索。
前面两个车主，似乎都没有多大的指望，张东方只能期待第三个车主能给他带来一点希望。
第三个车主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长得白白净净，戴着个金丝眼镜，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医生。
“我叫齐辰林，康安医院的主治医师，请问有什么事？”有素质的人就是不一样，感觉比之前那个胖商人强多了。
张东方道：“21号那天，你在做什么？”
“21号，是周四吧，我当然在医院。”
“有谁能证明？”
“医院当天上班的人都能证明。”
“那天你的车在哪里？”
“当然是医院停车场。”
张东方心里微感失望，但还是按例派出一名警官，随齐医生回医院进行查实工作。本来想回办公室休息一下，但一想到桑大队长那声咆哮，他改变了主意，开着车离开警局，去查证另一条线索。
此时正是高峰期，路上的车速比行人快不了多少，前面又出现一个十字路口，车缓缓停了下来。张东方将车窗放下，看着拥挤的车辆，心里总像堵着什么。
这时，第一个出去查实的警官打电话过来，证实第一辆车当天的确参加了婚礼。跟着第二个警官也打电话过来，证实胖商人21号的确在外地，至于车在不在车库，这个还不确定，需要进一步调查。
没走多远，第三个电话又来了，齐医生的车没有问题。
忙了半天，全是无用功，张东方感觉有些泄气。但警察的工作就是这样，总是在寻寻觅觅中一点一点向真相靠近，有时会转圈子，有时还会倒退，不过这些全是常态，这些就是警察的工作。
现在社会上对警察这个职业有些误解，以为他们是披着一身虎皮的狼，其实不然，因为大多数在第一线的警官为了破获案件，没日没夜的工作，非常辛苦，特别是刑警还要面对犯罪分子的暴力反抗，更是增加了生命危险。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警察队伍里也有渣滓，但这只是少部份。况且任何行业或群体，哪有百分百全是好人，没有一个坏蛋呢？
车流滚动，张东方向前驶去，没走多远又停了下来。
因为这一段路非常拥挤，堵在这里的车密密麻麻，于是一些小商贩便看到了商机，总是在这个时候用篮子装着商品，在车辆之间穿行兜售。
“老板，来几个咸鸭蛋吧，味道正宗，很好吃的，来几个吧。”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挎着一篮子鸭蛋，可怜巴巴地看着张东方。
张东方摇了摇头，妇女又叫了几遍，见没有反应，于是转身离去。她刚一走，又有一个卖小百货的男子凑了过来，张东方还是摇头。
这里的车很多，你不要别人可能要，小商贩叫了几声不理，他自然就会离开。
卖小百货的男子刚刚走出几步，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叫道：“你回来！”
男子心里一喜，立即满脸笑容地转过身去，笑眯眯地道：“老板，你想要什么，我这里货齐得很，用着挺方便的。”
“来个指剪刀，再来一个香水盒。”
男子赶紧把东西递了过去，张东方接过手，但并没有急着给钱，而是道：“你是哪里人啊？”
“栗子湾象山村的。”
张东方眼前微微一亮，把钱付了，然后在前面一个路口，掉转车头。
原来，他刚才听卖小百货的男子说话，突然觉得跟那个赵得月非常相似，于是就想着问一下，没想到这一问，却问出一个栗子湾来。
栗子湾就是发生凶杀案的地方，而赵得月也来自那个地方，并且有一辆车的车牌与出租车司机回忆的号码大部分吻合，如果说这样还是巧合，那也真是太巧了！
很快，赵得月被带回到警局，这一次不是在询问室，而是审讯室，但因为只是怀疑，所以也没有采用正规的审讯手段，只是气氛要严肃得多。
竹竿般的赵得月，还是规规矩矩坐在那里，两只手放在膝盖上面，像是听课的学生。
张东方看了他一分多钟，直到看得他有些心慌意乱时，这才突然道：“赵得月，知道为什么把你又带回警局吗？”
“不，不知道啊。”
“哼，不知道，只怕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己做过的事情，会不知道？”
“警官，你，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少在这里装傻，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否则最后吃亏的是你自己。”
赵得月一脸茫然，看了看张东方，大声叫道：“警官，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刚才那名警官不都查过嘛，我说的都是实话，没有一点假的。”
“行了，既然你自己不说，那我来问你，你是哪里人？”
“王牌路。”
“我问你是哪里人？”
“哦，我是栗子湾人，做生意赚了点钱，在王牌路买了套房子，不过户口早就出来了，我没有骗你。”
“哼，栗子湾发生凶杀案，你居然一点不知道，还在这里跟我装模作样，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说出来我听听？”
“冤枉啊警官，我虽然是栗子湾人，但好久都没有回去，跟老家的人也没有太多联系，什么凶杀案，我真的不知道。”
“你朋友应该也是栗子湾的吧。”
“对，他是跟我一起出来做生意，后来都赚了钱，一起在城里买的房子。”
“他叫什么名字？”
“姚秀才。”
“好，一会儿你打电话给他，就说约他出来喝酒。”
“在什么地方？”
张东方想了一下，说道：“江东狗肉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