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太后娘娘请您过去听戏。”
天儿才明,仁寿宫的太监便前来通告,姜黎睡眠惺忪就被宫人唤醒,梳妆穿戴一番后,前往仁寿宫。霁宫离仁寿宫倒不远,所以姜黎吩咐下去步行过去就好。走着走着,反而清醒不少。太后?夏侯卿同自己说过,齐余傲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封号长清,生母早逝,那么这太后必定就是那妹妹的生母了。齐余傲生母死后他才被过继到如今太后的名下抚养的,当时的闫太后还只是个受宠却无所出的夫人,听闻这闫夫人待他如及出,如今他登帝,自是该奉她为太后的。
只是今日这戏,却又不知要唱到哪儿去?
姜黎被宫人搀扶着出了霁宫,一出宫门忽地一股刺骨的寒风便袭来,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怕受凉了又得卧床数日,步伐稍稍提快了些。“下雪了耶忽。”不远处应是进宫不久的宫女,还有些活泼地惊呼道。姜黎不由停驻脚步,抬起头看向那灰茫茫的天空,细碎的亮白的雪花稀稀落落已经开始飞舞杨撒。
这次素来严谨淡漠的小脸上倒是难得显露出惊喜的神情,姜国的冬天素来都是空气干冷长久的,下雪的年份并不多常见,如今这齐国倒是季节气候分明,这算是她在齐国瞧见的第一场雪。
不知不觉已走至仁寿宫,看着莺莺燕燕坐满了人,姜黎不觉有些好笑。这些大多都是皇帝的妃嫔,齐余傲登基不久,各个朝臣便附势的献礼,女人便是他们手中最好笼络人心的筹码,这也使得他这后宫短短时日如此充沛,只是要在那么多人中脱颖而出,讨得那人的欢心又谈何容易。
上前欠身施了礼,将准备落座时,殿外一声尖锐且细长的通报传来。“贵妃娘娘驾到。”
这阵仗倒是将自己这后宫之首皇后的身份比下去了几分,只见鲜红的蔻丹虚扶着宫人,长裙曳地,环佩叮当,面容含笑却不及眼底,那人摇曳着身姿袅袅娜娜而来,身后的宫人尾随其后,一众人踏入气氛就开始热腾。
底下妃嫔窃窃私语,“到底是如今深得皇上盛宠的,如今这架势倒是比皇后涨了几分,只是向来花无百日红,且看她他日如何自处……”多的都是对自己这皇后的同情以及对皇帝独宠贵妃的埋怨,后的同情以及对皇帝独宠贵妃的埋怨,一妃嫔还待说些什么,闫太后轻咳一声,知趣者便住足了嘴,太后威严向来不容侵犯。
姜黎兴致淡淡,并没有将那些话语听进去,只是目光却紧紧盯着那殿中站立的贵妃,看来是熟人呢,三番五次的刺杀,几次险些丧命于她之手,原来她就是南桑的公主,这一切似乎是解释的通了。
看着胡彤也注视着她,姜黎并不回避,目光恹恹,似乎并没有将眼前几次要自己性命的人放在眼里,她冷静的有些可怕。只是殊不知如此冷静的外表下,那放置在衣袖内的手,已紧握至极,长长锐利的指甲扎进了掌心渗出鲜血,她似也毫无痛觉。
她确实是恨她的,姜国上千送亲队伍皆死于这个女人之手。只是现在并不是时候,这账她日后同她慢慢细算。
胡彤倒是有些看不透瞧着她过分沉着的女子,微愣半刻后嘴角一扬,有些骄傲的意味。心中暗道:“倒是沉得住气,只是这一次你拿走了本不属于你自己的东西,是否该向你讨点利息?”
她也不是未听见那妃嫔的话,只是于她而言不过是个眼浅的蠢女人罢了,细长的凤眼一睨,心头顿时一计。
踏着悠闲随意的步调,走至那闭了嘴的惠嫔身前,略是娇媚玩味的开口道:“小小的惠嫔就敢如此多嘴,本宫哪及皇后尊贵,妹妹你倒是再论道几句,让本宫好懂些。”
那惠嫔突被点名倒也不复先前的放肆,瞧着眼前的人有些头皮发麻,暗暗责怪自己怎的就控制不住自己这嘴儿,目光不由的转向主位上的闫太后,盼望太后能压住这嚣张至极的贵妃。
显然胡彤已瞧见了她的局促不安,似笑非笑间带着让人瞧不见的杀机,开口道:“妹妹这是怎么了?本宫真心同你请教,你闭口不言可是瞧不上本宫?”
少倾,胡彤显然是没了耐心,还未待那惠嫔再次看向闫太后,咔嚓——一声脖颈断裂的脆响,整个大殿一时间静谧的可怕,那艳红的血液自惠嫔的嘴角溢出,一双美目瞪的睁圆,甚至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便已死不瞑目。
伸手接过侍俾递过来的手绢,擦了擦不小心染上的鲜血后,也不顾在场所有人的神情惊诧,漫不经心似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转向高坐上的闫太后开口道:“不过是个忤逆本宫乱嚼舌根的下等妃嫔,皇上必定是不会降罪于臣妾的吧,太后娘娘,你说是也不是?”
众人皆倒吸一口冷气,更甚有胆小者已经吓得昏厥过去,这胡贵妃已经跋扈放肆到如此地步了吗?
转而在将目光望向姜黎,她瞧姜黎已不再是先前那份沉静的神情,到更显愉悦,媚笑的开口道:“皇后姐姐脸色怎如此苍白,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妹妹早前便听闻姐姐有宿疾,妹妹可撑得住。”言语间,已跨步上前将姜黎的手紧紧拽在了手中,催动内力微微用力,只见姜黎脸色上更为惨白一片。
姜黎被她拽着挣脱不得,纤细白皙的手腕已是通红一片,可脸色却又不得表现出来,忍着剧痛装作毫无其事的开口道:“本宫无碍,不劳妹妹费神操心。”
“够了!”闫太后站立起身子,愤然的开口道,那紧皱的眉目间已是怒气横生,奈何又不得发作,只能拂袖而去。
如此已闹出人命,闫太后自是不悦,此时已将这个胡贵妃视为眼中钉,若不除之,他日她登上后位,这六宫更无宁日,与如今姜国温婉的丫头比起来,她更喜欢这丫头,显然这丫头看起来更好控制。今日之宴,本就只是为了试探各宫妃嫔的本心,看可否为自己利用,她本不是皇帝的生母,这份保障必定是需要自己巩固的,可惜却被那女人扰乱了一切,心中更是愤然不已。
闫太后已走,这些嫔妃自是纷纷急着逃离,不过须臾,偌大的宫殿就只剩下面面相觑的两人。
“我说过,你妄想嫁给不该嫁之人,就是找死,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此刻她已经放开了姜黎的手,俯身在姜黎耳边用着仅两人可听见的声音开口道。
姜黎退步,显然并不喜旁人靠的自己如此近,揉了揉自己肿痛的手腕,随随的开口:“我亦说过,他若不爱你,即便不是我,那么也会是另一个女子。你应该做的不是同我算账,而是去抓紧那个男人的心。”
胡彤欲向姜黎再次走近时,却被恰时出现的夏侯卿挡在了姜黎身前,胡彤见此停驻脚步问道:“你是谁?敢阻拦本宫?”
夏侯卿连正眼瞧她都没瞧一眼开口道:“相府嫡女,齐侯之妻。”
胡彤听此轻笑出声,正欲动手却因姜黎开口停了下来。
“这是齐国宫廷之内你确定要在这里动手?适才那嫔妃不过是一大臣的交易物,但这是相府的人,你想一下子得罪相府和齐侯王府两家吗?”姜黎料想她再没有脑子,也不会怎么做。语罢,也不看胡彤神情,拉起夏侯卿转身便走出了宫殿。
走出仁寿宫时雪下落的越发大了,伸手接住一片片雪花,看着它们在掌心慢慢融化,心情有些复杂。
今日这出戏唱的认真,姜黎倒并未从中知晓闫太后的用意,只是却让她明白了另一件事,如今她身处齐国,身后并无靠山,即便身为姜国的一国公主,但这异国公主根本毫无势力。如今后宫嫔妃大多皆是朝中重臣之女,依仗的自是强大的后盾,她若无皇帝的宠爱当真是寸步难行啊。
而眼前这位同是远方公主的贵妃却是自己所不能比的,皇帝往日似乎同她大有渊源,这也使得她有些独特到嚣张跋扈。
“芜儿,你且先回宫去。”
姜黎吩咐完柳若芜,转过身子又对着夏侯卿开口道:“阿卿,陪本宫去花园走走吧。”
夏侯卿点头示意,拿过一旁宫人手中的纸伞撑在了姜黎头顶上方,遮挡住那冻人的寒雪,两人步调协调的消失在一众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