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理智却狠狠把她踹开,鬼妹离开小道怀抱,突然说:“哥哥,我想洗个澡!”
此情此景,这种奇葩的想法,太出乎意料之外了,小道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无论世人怎么追赶,鬼妹似乎永远活在地平线之外,你能捕抓到的,只是夕阳下一个被拉长的闪动影子!
“这里?不行,要用热水!”
凤泪泉,柔弱的水滴依仗漫长岁月的威力,在岩石上洗刷出一碗碧水,枭枭寒烟缥缈汇翠。
????“不,就这里,快一个月没洗澡了,去那边帮我挡一下人!”
“水冷,不要泡太久!”
现实的残酷眨眼之间,侵吞了久别重逢短暂的喜悦,她正在梦中渐渐苏醒过来,虽然只是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对鬼妹来说,却是思维断层的一个月,甚至于她一时对接不上,必须借助寒冷刺激麻木的神经,加速思考,以求尽快适应!
良久没动静,小道轻喊:“妹妹,你刚恢复,身子弱,快起来……”
“妹妹…妹妹!”
还是没有回应,小道无暇顾及礼节,迅步冲到泪池旁边:
鬼妹皎月般的身躯浸在水中,仰着脸,紧闭着眼,如维纳斯雕像,任由栖凤石上的眼泪,滴打在脸上,嘴唇冻得发紫,她却无动于衷!
“鬼妹,鬼妹!”小道跳进池里,把她抱上岸,扯下自已外套擦干她的身子,迅速帮她穿上衣服,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傻妹妹,为什么折磨自己?”
鬼妹幽幽张开眼睛:“哥哥,不用管我。水再多,再冷,也洗不去我身上的罪孽!”
小道轻轻捂住她的嘴:“你没罪,你没罪,你已经为他们做得够多了!”在她冰凉的嘴唇和脸颊柔搓着,散散寒气。
鬼妹伸手抚摸着小道的脸,停在他眉心的锁愁结,细细的端详:“哥,这十年,你一定过得很辛苦!”
鬼妹还在现实残酷的煎熬之中,他不想提及往事,徒增她的伤感,于是笑眯眯说:“妹妹,告诉你一个你永远也猜不到的好消息。”
鬼妹痴痴的看着他。
小道神秘的说:“猜不到吧,黑猫还活着!”
鬼妹一听,精神一振,坐了起来,脸上惊讶又喜悦:“大宝?它还活着?在哪啊,怎么见到我,不过来找我啊!”眼睛四处打量,又失望的低下了头,说:“它就是活着,应该也老得走不动了。”
“不,它接受了地心的逆医疗,身体好得很,诺安和安儿在照顾它!”
抚摸小道的手凝住了,哆嗦地念叨:“诺安?安儿?”手慢慢收了回来,泪水忍不住流了出来。她脱开小道的怀抱,踉踉跄跄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走开,脚下的凤泪泉她也致若妄闻,一脚踩空……
小道伸手一抓,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亲了亲她的脸颊,鬼妹侧头避开,了无生气地说。“哥,我…累了,要歇一歇!”说着闭上了一双泪眼。
鬼妹整个人象被抽空一样,全身乏力,任由小道紧紧抱着。
她四岁掉眼窟窿里,妈妈舍命救出来,因为能看见鬼,村里人都认为她是怪物,怕她,躲她,偷偷殴打她;六岁又带着满身刀伤逃进大山里,失去了唯一爱她的妈妈,过着二年野人的生活,八岁被解救出来,原以为有了一个爱她、疼她、一生会保护她的哥哥,可是才半个月,她又失去了他!她始终不相信哥哥会离开,十年来苦苦期盼,最后哥哥回来了,却已经物是人非,他已经心有所属,生活的风暴一次次摧残她,她却能象野草一样顽强地站起来,而如今从十二天意识折磨中醒过来,记忆体的虫子从恶梦跑出来,西河市没了,而日思夜盼的哥哥回来了,带回来的却是最后毁灭的一刀!
这一刀扎得很深很深,而小道还必须残忍地把它拔出来,在一切还没有到无法挽回之前。
怀里柔弱的身躯体温,正在以一种明显感觉得到的速度变冷!呢喃着二声“妈妈,妈妈”。小道大吃一惊,连连摇晃:“妹妹,妹妹,醒醒。”
鬼妹的呼吸减弱,心跳下降,小道迅速伸出食指点在她的太阳穴上。
“意识链上的死亡开关正在启动!”
突然,因式桥前,滚涌出一团厚厚的绿色铜墙铁壁,瞬间吞下了入侵的意识盗贼。
“我差点忘了,鬼妹是强大冥想者,她的熵体自发在保护自己的意识!”
“死亡开关是什么?难道是意识自我毁灭?”
小道吓得魂飞魄散,冥力集聚指尖,滚滚而入,吼道:“当年你跌进悬崖,我都能把你救起来,今天,我一定要阻止你的意识自灭,桑泓子,帮我进入,小心别伤害到她。”
“熵是受意识控制,不击溃熵膜,怎么进入?而一旦击溃熵膜,她的意识也会支离破碎!”
怎么办?脑里突然闪过二个字“诺安”,意识劫狱!小道猛然想起,说:“桑泓子,你帮我吸引住她的熵体防护,我从虚空间偷渡过去!”
“虚空间?那是一个宏宇亩,你渡不过的!”桑泓子警告他。
“桑泓子,你们的进化没有爱,你不懂,就是地狱,那又如何?我若回不来,身体由你主宰!”说着纵身跳入鬼妹大脑里因式桥下的虚空间。
无边的黑暗迅速吞噬了一切,小道为救诺安,已经进入过一次,这是一个无助的世界,任何挣扎哭喊都感动不了的世界。
他干脆闭着眼睛,任由死亡一样的静宓浸透到每一个细胞:桑泓子说过,当年救鬼妹,是因为爱,难道未来在主导现在?还是爱早就被设定了?她的伤,她的痛,我为什么能够感受得如此真切?相爱的二颗心,难道存在某种未知的联系?至少,这说明爱不受时间、空间束缚,追寻爱的方向,虚空间的宏宇宙又能如何!
“你很大胆,也很聪明,居然敢跳入虚空间。”一个老者的声音。
小道张开眼,吓了一跳:一位全身闪烁光点的蛇脚老者,坐在一个绿色空间里,正笑嘻嘻的看着他,鬼妹闭着眼坐在一旁,没有半点生息。
“你是谁?”
“伏曦,鬼妹之灵,她上次也这么问,你入侵了她,她的自主保护意识召唤出我。”
“她,她,伏曦,你快救救她!”小道不知觉跪了下去。
“呵呵,你们总是喜欢问一些奇怪的问题,我是她的意识召唤,怎么会有能力去改变她的意识!”
“该怎么救她?”
“死亡开关已经触发了,除了她自己,谁也救不了!我们只是无的存在,干预不了物的规律。”伏曦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她死了,你也会死,难道你不保护她?”小道恐吓他说。
伏羲不以为然,说:“她也是组合了其他意识链才存在的,她的意识存在,我就存在,死,只不过是意识链分解成其他意识链,我继续以其他形式存在啰!”
小道猛然觉得,伏羲这方话里,蕴含物之起源,只是眼下救鬼妹要紧,没有时间去深究,再说他已经表明是无的存在,也救不了她。
小道稍为一想,问:“她这么年轻,为什么会触发那个什么死亡开关?”
“活够,意识短路。”伏羲嘻皮笑脸象个孩童。
小道摇了摇头表示不解。
“每次和你们这些低等人类解释都是在浪费时间。每一个意识体,包括人类,都有一个死亡开关,里面都有一大堆弦逻辑,哦,你们还不知道弦。就是弦逻辑构建起来的参数,反映在人类身上就复杂多了:机体生命力是主参数,就象你们工厂生产出来的蜡烛,正常都有烧尽的固定时间,但是每根蜡烛燃烧的时间却都不一样,为什么?因为质量、密度、风速、烛芯、燃矩等等,这就是侧参数。而死亡开关里的弦参数,也有很多侧参数,比喻名誉、金钱、疾病、灾难、情-欲、罪孽、心里等等,这些侧参数共同支撑起死亡开关,只要超越参数值,也会导致意识丧失存在意义,自我毁灭!”
“弦是什么?”
“弦是一种无的形态,很特别的一种无,它是无和有的联接,一切对立统一的串联,既隔开无和有,又让二者统一起来,要不然意识是无,怎么能控制有!”
“她是属于那个参数?”
“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你们人类就是性子急,人类有机体,正常可以活160年,但是主参数会老化,到一定程度就要靠侧参数支撑,而弦逻辑在某个特定时期,都会归纳有机体的平衡指数,选出一个侧参数做为决定参数!一旦触发,也会启动死亡开关!”
“你真啰嗦,快告诉我,她是那一个决定参数?”真是病急遇上慢郎中。
“生命是何其宝贵,有毁灭自然就有诞生,这是一组对立统一关系,旺盛的生命力、鼓励、关怀、事业、爱都是防止触发死亡开关的正能量。她一生痛苦,弦参数很多已经越过临界点,但都不致命,因为她有旺盛的生命力,而侧参数里一直选择爱做为决定参数,支撑着死亡开关没有被触发,而如今这个爱的侧参数瓦解了,毁灭成为必然选择。这个就是你,之前你占领了她整个情-欲区间,燃烧着生命之火,可是刚才火熄灭了!”
这点小道明白,只是他又能给鬼妹什么?
“爱?是什么?”
伏羲沉思一会,摇了摇头说:“这是我一直无法理解的人类情感,它太矛盾,太复杂了!”
“为什么她的伤、她的痛,我能真切的感受到?”
“哦,虽然我不能理解爱这种情感,不过爱之间是一种跨越有机体的弦构建,只是这种构建很特别,喜怒哀乐惊慌痛等等情绪脑电波,居然会在相爱的有机体之间,进行跨越弦传导,这是不可思议的存在,甚至是对方还没有发生的灾难,远在千里之外的另一端却能提前感知,这也许是弦庇护,如果这样,爱就成为弦构建的最高法则,没道理啊,除非它是被设定的!世间万物,皆由弦构建,万物规律运作,都是弦在维系,何时生,何时止,弦会有条不紊地按照逻辑去执行!”
“你是说这个宇宙,还有宇宙里的一切都是被设定的?背后有一个象计算机一样的宇宙之主在操控万物运作?”
伏羲愕然一会,才说:“这个已经超越我的理解,我只是意识的存在,本质上说,我也是宇宙的构成,无法理解超越宇宙的存在。”
伏羲影子突然弱下来,忽隐忽现中说:“她的死亡开关已快关闭了,意识正在急速减弱,我也随分解的意识短链走了。”
“别走,怎么救她,快告诉我!”小道跪地绝望而泣。
“因爱而灭,因爱而生……”
小道抱起鬼妹,见她眼睛紧闭,气若游丝,跪地嚎哭,良久,双手棒着她的脸,语气果决的说:“妹妹,有一种爱,不需要任何表白,它已经超越生命的存在!如果你觉得生无可恋,哥哥留下来陪你!”说着亲吻着她苍白的嘴唇。这一吻,穿透了十年兄妹的隔阻,解开了思想道德的枷锁,融化了初春的寒冷,意识在此刻完全放弃了抗拒,交溶在一起……
“左…左娅受伤了!”在意识混沌的合体世界里,鬼妹感知到一份充满矛盾又象似前生注定的最珍贵、最赤诚的爱,轻声问了一句。
小道伸出手指“嘘”一声:“别说话,我就是禁闭室墙上永不退去的影子!”说着深情的俯下头……
“墙上?你…你什么都知道!”鬼妹娇羞无限,这一切是真实,却如梦境般快乐!
凤泪泉有节凑的“叮咚”,净如梵音,剪断尘世间的喧嚣,太阳缓缓西沉,皎洁的月亮已经爬上了山坡。
“身体要紧吗?别着凉了!”
“哥,妹妹的身体,你还不知道吗?你意识里,不是认为我是杂草吗,杂草哪有那么脆弱!”鬼妹娇声的说。
“是,你是杂草,不过是绛灵仙草,哥哥是浇水童子,一辈子。”
“哼,那我这辈子不是要用泪水来还你的浇水之情,我才不干呢!”
“傻丫头,哥哥愿意一辈子做你的浇水童子,让你开出灿烂的绛灵仙花!”
“哥,你已经为妹妹做得够多了。”
………
两人依偎着走出凤泪池,迎面二颗歹毒的眼睛在微弱的月光下一闪,冷冷地射向他们。
“李隆基!”
“你,你怎么在这里?”鬼妹不尤自主地往小道身上靠了靠。
“就差拿刀劈你们啦!”任少盈令人骨酥的声音从李隆基身后一个水滴体里传来,和她挨在一起的还有一个身影:陶江!
“李隆基,怎么每次出现都象幽灵一样,你们来多久了?”小道并不在意他们看到什么或听到什么,李隆基虽然以带着任少盈和陶江这种方式到来,很有创意,但毕竟是来了!
任少盈“嘻嘻”一笑:“早来了,太阳还没下山就来了。哎呀,她也病了,你在帮她治病吗?哈哈,看来她也病得不轻呢,你都治了三个多小时!”
小道那晚曾答应她,回来帮她治疗职业病,虫族地狱号攻击西河市,场面一混乱,他也顾不上了!
“冥学院已经被摧毁,等有条件帮你治。陶江呢?”
“受伤挺重的,二个腿没了,你们让他去找凡罡,又丢下他不管,多亏这位帅哥,捡回一条命算不错了!”
小道迅速过去,扶起陶江,陶江清醒着,说:“别听盈盈胡说,凡罡安排了水滴体送我逃离,半路上被攻击了。”
米勒和向彧,把陶江抬走。
鬼妹依偎着小道:“哥,走吧!肚子饿了。”转头对李隆基淡然的说:“别愣着,进屋里说。”
两束令人毛骨悚然的眼光,送着亲昵的鬼妹和小道进屋子里。
“帅哥,现在流行AA制自助餐,死盯着别人盘里的菜,能填饱自己的肚子么?”
妩媚一笑风花雪,七尺弯腰竞弄月;玉蒲虚空渺王侯,舒裙乾坤锁豪杰!
任少盈一脚踹了一下李隆基,“咯咯咯”嘲笑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