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美人爱英雄。
平阳公主自那日郊游与卫青吟诗答对后,又见卫青胆识过人,武功超群,文武兼备,实谓盖世英才,久藏心底之一点春心不禁油然而生。为此,平阳公主常借郊游之际,携带卫青外出游玩散心。卫青正值青春年少,公主虽然年长数岁,却是姣俏玲珑风韵犹存,更兼几许忧闷郁伤,愁眉带蹙,更惹人怜。公主又是文采过人,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又因卫子夫乃是卫青同母姐姐,便对卫子夫也优礼相待,悉心调教琴瑟歌舞。那卫子夫是何等聪慧之女,自知公主微意,在卫青面前极力夸奖公主,时日即久,不由卫青由交至怜至爱。然而,卫青深知自己与公主贵贱悬殊,又有礼教约束,岂敢逾越雷池一步?平阳公主每每以言相试,卫青只是佯装不懂,别寻话题,深恐情魔缠身,难以自拔,招致杀身之祸。卫青越是若即若离,公主更为难舍难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精神恍忽,力不自持。这日恰值中秋佳节,合家团聚,食饼赏月,乃是王后将相家庭常事。公主正待寻机与卫青相会,也好赏月赋诗,曹寿却旧病复发,力不能支。传话出来,夜晏有公主自便,恕不能陪。公主听得传话,正合自家心意,忙招卫青过来一起吃酒。话既传了,忙又对镜梳妆,挽髻隆云,涂红贴鹅,精心打扮。正忙之间,人报卫青已在门外待唤。公主传话命卫青后花园内稍等。不一刻钟,便满面春风,翩然而至。
晚宴早有下人摆齐,公主又打发下人自便,也好没了耳目,少些流言。下人走后,公主便急不可待的挽住卫青之手,双双入席。是夜,狡兔如盘,月光如水。河汉镀银,群星灿烂。廖廓太空,湛蓝如湖。些许晚来轻风,吹起园中桂香,丝丝透入肺腑。直令神醉心迷,气爽志清。主仆二人,尽饮尽欢。公主忽然抬头,仰望太空,手指明月对卫青道:“你知月中桂树之下,隐隐而动者是什麽?”
卫青抬头望了望后答道:“那是吴刚。”
公主又道:“既然如此,必然知道吴刚与嫦娥之事,有何感想?
卫青讷然摇头。
公主幽然长叹道:“嫦娥仙子独居月宫,寂寞难耐,苦不堪言,日日舒娇袖以自欢,夜夜奏仙乐以解郁。唯独吴刚深为怜悯,置天规于不顾,处劳役而不惧,与仙子相爱。玉帝闻知后天颜大怒,罚吴刚砍伐桂树并下旨道:桂树砍折之日,就是迎娶嫦娥之时。谁料玉帝设下陷阱,那桂树乃是天生之木,并不需要阳光雨露。一斧下去,虽有砍痕,利斧拔出,痕迹立即恢复原状。日日砍,夜夜伐,汗流夹背,永不怕累,从不懈怠,谁能想到,桂树却永未砍倒。然而,吴刚那种对爱之痴情,连玉帝也未想到,吴刚一日砍不倒桂树,一日继续,一年不倒一年仍砍。真可谓矢志不逾。致使吴刚砍树远古至今从未间断。人们都说天人相应,为何蟾宫有嫦娥,人间无吴刚?”
卫青道:“天地有别,人仙有差。何况天规难违,天怒难犯,谁敢与天相争?”
公主此时一是想到月里吴刚嫦娥,二是想到英雄卫青,三是想到病恹恹之曹寿,更加些许酒水下肚,感情与醺眩相加,心爱之英雄站在自己面前,公主又非草木之人,岂能不怦然心动?公主想到这些,不由攸然起身,拉起卫青,用火辣辣的眼光看着卫青,好有一刻,终于,她的感情象一池春水,涓涓流出心扉。开始之时,尚且有所保留,一刻钟后,那感情之闸象一匹放蹄奔马,一发而不可收。突然,她,她,她终于不顾一切投入了卫青怀抱,嘤嘤啜泣!卫青像一座铁塔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银河两边牛郎织女两颗星星,眨着眼睛,偷偷窥看,好似寻得知己一般。不由莹光闪烁,珠泪欲滴。
正在此时,却听得一声大喝:“匹夫安敢乱伦?本侯岂能容你?”话音刚落,曹寿即举起酒杯投向卫青。酒杯未中,曹寿却先倒地。公主、卫青急忙按背揉胸。原来曹寿有病,却才稍愈,中秋良宵,若不陪公主,诚恐落罪,故而抱病而至。一见公主拥抱卫青,岂不肝火上升,肝风内动,湿痰内闭,心窍被蒙,方见口吐白沫,昏迷不省,四肢抽搐,口眼歪斜。平阳府中上下人等,闻得曹寿病危,一齐围将过来,七嘴八舌叫嚷不停。内中自有搬弄是非之人,嚷出侯爷得病原委,一发引得众人叫骂不停。卫青见此情景,知自己难在侯府安身,若不及早逃离,其祸必然不小。想到此处,卫青对公主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出得侯府,正自不知何处安身,却有公主赶到负疚问道:“却是奴家害了你,如今君家意欲何往?”
卫青道:“不管公主事,却是卑人之过,公主不必放在心上。”说毕又长叹一声道:“天地之大却无我卫青立足之处。英雄无用武之地,奈何奈何?”
公主道:“既然如此,且请君家在公孙敖处稍等几日,待奴家于父皇面前推荐,若能录用,也可一展君家平生所学,岂不美哉?”
卫青拱手称谢道:“如此全仗公主扶持了。”
不过数日,平阳公主亲至长乐宫向窦太后请安,乃对太后道:“太后,近日儿臣收得一个家奴,不但文才出众,武功却也了得。无怪人说天有圣主,英雄必出。”
窦太后道:“这人文才如何?”
“文可比张良、陈平,能诗善赋。”
“武呢?”
“武可比廉颇、韩信。”
“是何性名。”
“唤作卫青,乃是家奴之子,幼拜高人为师,学得许多本领。”
“这般英才,不可使他埋没民间,待会你父皇即来探宫,安哀家便向他荐了,也好使他有个出身。”
“不但这人文武双全,他还有一友,也甚了得,名唤公孙敖。”
说话不及,景帝已至,太后便向景帝举荐卫青、公孙敖。景帝额首回忆道:“朕曾听太子舍人公孙贺说及二人,朕不知就里,故未擢用。择日待朕亲为廷询,再做理会。”
未几,景帝便召卫青、公孙敖上殿面君。景帝当问卫青道:“卿有何治国妙策,只管当廷奏来。”
卫青落落大度道:“治国乃君,小可岂敢与陛下同日而语。但御敌平乱,杀逆擒贼,在下可运筹于维幄之内,决胜于千里之外。”
“行兵如何?”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先机而动,后发治人。疾若闪但电,动如无声。虚若雷霆,实则水型。”
“布阵如何?”
“阵圆如太极,其方似大地。高不可测,深不可及。神龙见首不见尾,沧海见表不见里。动阴阳之气,躯鬼神之兵。”
景帝连叫道:“妙,妙。即朕真不如卿矣!”又问公孙敖道:“你这黑汉有何本领,不妨说给朕听。”
公孙敖朗声高叫道:“小厮却无本领,只在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反掌复手。”言犹未了,雷霆兀绕。侍臣正向景帝沏茶,刹便惊得铜壶落地,面如白纸,心如箭穿。景帝闻得此音,知是难得将才,当便大喜。因了二人尚无寸功,只得将卫青与公孙敖暂召入建章宫中骑士。
公孙贺、公孙敖皆为义渠人,自幼相善,常在一起切磋武艺。贺父原为匈奴浑邪王,后投降大汉,曾封为陇西太守、平曲侯,其后又因违反国法被削去封号,所以特意恩赐令其陪伴太子刘彻为太子舍人。国孙熬此后,卫青、公孙贺、公孙敖三人出生入死,血战匈奴,屡立战功。欲知其详,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