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武帝狩猎遭险巧幸金娥后,心下有所后悔,躺在金娥身边扑闪着眼睛胡思乱想起来:一个卫子夫即让那醋坛子阿娇搅扰得天昏地暗,若再带回个王金娥岂不要天塌地陷?倘若不把金娥带入皇宫,好歹也是一夜夫妻百日恩,只恐身边这个冤家要骂我是无情无意的帝君?。何况她又是被当朝天子恩幸过的残花败柳,只有那不要命乌仔才敢娶她。带她,凭空招惹许多事端;不带,实是于心不忍。太皇太后当年见了先皇文帝在外拈花惹草,是否也是这样心胸狭窄?太皇太后一生倔犟任性,唯我独尊,可最喜阿谀奉扬。如今到了年老境地却喜起小恩小惠,口甜孝顺。忽然他灵机一动:王金娥八面玲珑,心机乖巧,与我有此一夜风流,何不说动金娥,送将她入长乐宫中,一则搏得孝顺之名,二则安顿了金娥去处,三则安插了一个钉子,岂不是一箭三雕吗?想到此处,他不禁为自己能够谋划出这等妙计而感到自豪。
武帝拍了拍身边的金娥,金娥一惊醒来,见躺在皇上身边,下身儿有些生疼,情知昨晚之事,却也不咋害羞,只道皇上要令起床,乃推推武帝道:“昨晚折腾得奴家通宵未睡,浑身散架一般,皇上却便力气。好是这会儿天气尚早,不如再歇息一会儿!”
武帝道:“朕有事体要和阿妹商议,不知阿妹是否愿意?”
金娥道:“皇上言出如山,岂容奴家不愿?如若不愿,岂不是犯了违旨抗命之罪?”
“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
“永不返悔?”
“永不返悔!”
“话虽如此,朕与阿妹有此夫妻之情,心心相印,情深似海,怎能割舍得下,抛闪得开呢?”武帝继续引诱着金娥,并故意叹了口气。
那金娥也是侠肝义胆之女,见武帝对自己如此情深意笃,心下十分感动。又见武帝长出短叹,想必有何为难之事难以出唇。在此为难之时,为了皇帝情郎何不挺身而出,即是肝脑涂地,却也再所不惜。想到这里,金娥急忙侧过身儿推搡着武帝道:“皇上有何为难事体,需要奴家相助尽管说来,奴家保证万死不辞。现今奴家一介草民,能得到一国之君如此宠幸爱恋,即死已泯目了。”
“唉!朕……朕实在难以出唇。”武帝吞吞吐吐道:“现下太皇太后年老多病,老人家年轻时即是个争强好胜之人。如今年纪越老,挑剔越甚。任是宫中侍女百千,却无一人称心如意,不无一日不唠叨朕不关心不孝顺,不为她选一合意侍女。为人子孙者不忠不孝即遭千人唾骂,何况人君?每念及此,朕必惨愧。眼下她老人家身边正是缺乏像你这样心灵手巧应对自如的人。可朕……。”
说到这里,金娥早已明白武帝心思,知道皇上是想要自己做太皇太后贴身侍女,心里虽觉不快,却又心疼武帝,也为武帝一片孝心所动,便即打住武帝话茬道:“皇上意思奴婢明白。奴婢对皇上一片丹心,死且不怕,何况做一侍女?只要皇上和太皇太后不嫌弃,奴婢决不推辞,皇上尽管放心。”
“此话当真?”武帝高兴地追问道。
“千真万确。哪个敢在皇上面前打诳?”
武帝兴奋得轱辘扭过身儿,搂住金娥“吧吧”亲了几口道:“你真是朕的好妹妹。”然后用右手拢了拢金娥蓬乱的黑发接着道:“朕今日就带你入宫,暂在那里栖身,自有终日斯守之时,况且到得东宫,朕这里便会时常去看望你和太皇太后。待会儿起床,朕再赏赐你家千金,置些田产,擢你老父为期门郎,一家衣食住行好便无忧无虑了。”停了停又道:“到得东宫,可不比在朕身边,凡事都要小心在意,多长个脑袋瓜子,眼到手到心更要早到,务必要搏得太皇太后欢心。还要时时观察东宫动静,看看都是哪些大臣多在东宫议论朝政,所议何事?太皇太后言行如何?一一详记在心,凑便传报于朕,朕自然不会亏待了阿妹,你道如何?”
又是赏赐又是许愿?,只把那王金娥哄骗得心花怒放:“感谢皇上恩典。奴家已是皇上的人了,但凭皇上处置,奴家并无怨言。”
打五更出工现已卸套回村路过客栈的“哞哞”牛叫,打断了武帝金娥的香梦。谈话完毕之后才刚刚入睡。汉武帝打了个呵欠,伸伸懒腰坐起了身儿。金娥见状急忙一翻一轱辘爬将起来,胡乱穿好了自家衣服,忙来服侍武帝穿衣、套袜、蹬鞋、洗脸、漱口、梳发、挽头、扎巾。然后又回到自家房中向娘亲大略说了昨晚之事,只撇过那难以出唇的事没给娘亲细讲。谁料那金氏恰才最为关心这等事体,必要打烂砂锅问到底。无奈金娥只得和盘向娘亲托了出来,好则女儿家在母亲面前说那害羞之事不难启唇。金氏听完之后,高兴得捣着女儿鬓角笑道:“我道女儿生就了福气相。女儿福,带满屋,今日却便应验。俺老俩儿打今儿以后却是不用没黑没明的干这半文半文往布袋儿抠的勾当了。”一溜说一溜忙倾其所有包装女儿。末了,又这儿看看,那儿瞧瞧,生怕浓了淡了,鲜了艳了,宽了窄了,最后看看再没的挑剔确实心满意足方才住手。刚一住手,忽声想起金娥父亲还在厨房中捆着挨了一夜,这时还不知是死是活,忙拉上女儿直奔厨房而来。好则那王贵也是命大之人,何况哪有妻子捆丈夫女儿绑父亲下手狠重之理?金娥母女三步二步进得厨房,抢将过去赶快为王贵解绳,那王贵兀自破口大骂道:“俩个遭天煞的草驴羔子,不要老爷下手爷爷不干便了,却将俺捆得个老头儿看瓜狗吃屎的一般。捆便捆了,却又不给盖上棉被,可可的叫俺冻了个整夜。存心要叫人死,我这里便能舍得下叫你们也活不成,待会儿我要把你们剁成肉沫做泡泡馍吃。”母女见王贵高声嚷叫,生怕武帝等人听见,忙捂了他嘴,然后才将昨晚事体一一细说。不说则已,说毕了只吓得王贵瘫软在地,裤裆里水火拉得满屋臊臭。缓过气儿来却是又惊又喜,冷汗淋漓,喜泪交流。回过头王贵忙换了衣服,悄悄打扫了灶厨,然后由金娥亲自操厨,预备了早饭,恭请武帝一行用膳。
用过早膳,武帝一行便带上金娥,赏着春色,一路有说有笑直向长安进发。
日方正午,恰到皇宫门前,武帝命公孙贺等人安排金娥就近在市上饭店用餐,待后听旨定夺?,自己却与韩嫣一起回到皇宫。洗却尘埃,用过午膳,换上龙袍,摆着龙驾,带上金娥,直向长乐宫而去。
且说那东方朔,字曼佳,乃是平原郡厌次县人氏。因少读经史,文才拔粹,诙谐善辩,胸怀大志。闻得武帝广求贤才,遂乘得公车西入长安,由那公车令代为上书皇上,月余焦急等来的却是丞相许昌传下的让他待诏公车的圣谕,住在公车馆驿之内,却是整日无所事事,空有一腔报国热血。闲来不是到酒肆饮酒,便是在街市荡游。这日游近皇宫,打远看见龙驾直奔东宫,心下更觉惆怅:自平原来到长安数月有余,只道皇上爱才如命,自己又满腹经论,入京必能得到朝廷重用,也不辜负平生所学,尽可一展雄心壮志。谁想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方才讨得个“待诏公车”,官不是官,民不是民。眼见得身无分文,酒食难饱,不禁仰天长叹,恨天不公。恰在此时,一群侏儒无忧无虑蹦蹦跳跳自得其乐地打他面前经过。这东方朔眉头一皱,计便上了心来。遂大喝道:“你等死在眼前,兀自不知,尤在这里寻欢做乐,可笑可笑。”说完兀自头也不回,挺起胸膛,迈开八字步,大摇大摆,悠然离去。
众侏儒听后面面相觑,一刻钟忽然醒转过来后,急忙飞奔过来拦住去路道:“先生所言却是何故?敢请赐教。”
“你等生死,与我何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道是福自天来,祸从口出。”东方朔卖着关子。
事关侏儒生死,岂不问个究竟?众侏儒见东方朔不肯明言便慌忙跪地乞求:“先生必要教我原委,不然便长跪不起。”
东方朔仍故意半遮半掩道:“这,泄漏禁宫秘密,其罪人头落地。”
众侏儒齐声哭求道:“敢请先生救命。”
东方朔停顿了一下方迟迟疑疑道:“好吧,我见你等心诚,又念你等可怜,便说给你等。”
“谢过谢过。”
东方朔道:“闻说圣上见你等不能为官以治国,不能为农以种粮,不能为兵以杀敌,生在世上有辱大汉国威,空食米粮耗朝庭钱财,所以把你等诱入京都要全部杀灭,死期不超过一旬了。”
众侏儒听后信以为真,尽皆抱头痛哭。东方朔又假意解劝道:“你等哭有何用,还不快快想法自救。”
众侏儒忙抱着东边方朔的双腿哭求道:“请高人为我等指点迷津,来世结草衔环也要报答大人恩德。”
东方朔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今见你等无过受死,实在可怜。我东方朔堂堂九尺男儿,怎能见死不救?”说了又迈步沉思了一会儿方道:“待会儿皇上要打这里经过,你等便跪在阙前嚎哭,但凡皇上问时,只管照我东方朔刚才所言秉奏,我东方朔自有搭救你等性命妙计。”众侏儒叩头谢恩后,便在阙门跟前等候圣驾。东方朔见自己妙计得手,便背抄着手,哼着小曲,扬长而回公车馆驿,静等那佳音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