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混沌宇宙,廖廓太虚,静则生阴,阴极必阳,阴阳互根,清阳之气上升而为天,浊阴之物凝聚而为地,阴阳交太,人类始生。华夏先祖为造福子孙,繁衍昌盛,在九洲大地之上,上与天斗,下与地搏,中与人争,释演出一幕幕悲壮残烈,恢宏博大之历史壮举。自伏兮、神农、黄帝、虞舜五帝传位于禹,国号夏后。禹在位十七年欲传位于伯益。禹之子启杀却伯益篡夺了帝位,首以父子相传形式历经十六君四百余年又传位于夏桀。夏桀无道,昏馈残暴,横征暴敛,贪恋女色,秽乱宫闱,以酒为池,溺奴为戏,以至人心鼎沸,天下大乱,商汤立即率兵攻伐夏桀。历山一战,夏桀残遭败绩,便携其妻妾及诸子流蹿于鸣倏,约三年许夏桀即死。死后,夏桀之子獯粥(音训愚xun yu)把夏桀之众妾居为已用,獯粥为避商汤攻伐,便避居于茫茫北蛮荒漠之地,与山戎、猃狁、荤粥聚合,随四季水草茂盛之地,辗转放牧,世世繁衍,此便是匈奴之由来。因匈奴以放牧为主,游戈不定,居无常所,又无文字,均以言语互相约束。小少即能骑羊,稍长即能射猎狐兔,成人均善于骑射,凶悍粗旷,如果遇到非常之时,男女老幼人人参战。对其有利则进而攻击,对其不利则逃而躲避。整个民族不苟礼仪,上自单于,下至奴隶,均以蓄肉为食并以皮革为衣。久而久之,形成一种习俗,父死则娶其母为妾,兄弟死可互娶嫂媳,有名而无姓。在商、周、春秋、战国之际,匈奴不时侵犯中国,边境汉民深受其害,直至赵武灵王变俗胡服,演习骑射,北破林胡,自代郡阴山之下至高阙要塞修筑长城以为险要。其后又有燕国大将秦开、赵国大将李牧等均为能征惯战之边防元率,匈奴深为惧怕,未敢大肆犯边。至秦始皇灭六国统一天下后,即令蒙恬率十万之众北击匈奴,收归黄河南边之地。又征发天下役民,起临洮至辽东筑万里长城,迁民戍边,以防匈奴。
匈奴首领称为单于。所谓单于,即是广大似天之意。秦朝时,匈奴首领名为头曼。头曼单于已有太子名为冒顿,后来,头曼所宠爱之阏氏(音烟只yan zhi)又生一子,头曼屡次受阏氏的串辍调钧唆,意欲废长立幼,又恐冒顿谋反夺位,遂诡称以冒顿为人质与邻国月氐结好。冒顿既至月氐国,头曼单于立即率兵急击月氐,月氐王甚为恼怒,欲杀冒顿。冒顿盗一骏马,逃归单于朝庭。至此,头曼单于方知冒顿有胆有识,遂给万余兵马,让冒顿统领。
冒顿险归后,深恨其父借刀杀人之举,但又恐失去太子之位。思量再三,只有杀除头曼,方可自保。待其为将统兵,即率众勤于操练,准备实施。习射练兵之时,命令部队向响箭所射目标齐射,违令者斩。先使齐射猎物,响箭到处,万矢齐发,无不立即射中。其后又使响箭射骏马,有不敢射者,立斩之,众皆畏惧。此后,又使响箭射其爱妾,有不忍射者,立斩之。再后,即拉出头曼单于之良马,又用响箭射之,众皆随射。时值秦二世元年(公元前209 年),某日,冒顿率众随头曼单于出猎,待头曼射中野羊,纵马出列众皆欢呼之际,冒顿开弓射处,响箭立至头曼,于是,冒顿部众箭矢齐发,可怜头曼呼救已迟,命丧黄泉。
头曼一死,众皆大怒,欲杀冒顿。冒顿纵马而出,大声怒喝道:“我为太子,生平体恤部众,谨慎行事,未尚有过。今单于听信阏氏谗言,欲杀长立幼,我命将休,此实为不得已而为之,与汝等何干?今单于已死,不可生还,你等何不拥我即单于之位,顺我者赏,逆我者亡。”说毕便张弓搭箭,箭响处一飞鸟落地。
众正惊惧之间,冒顿部众一头领大声疾呼:“愿立太子即单于位。”
众臣见木已成舟,别无良策,不若顺水推舟,遂皆山呼:“单于英明。”于是冒顿率众直入单于茏庭,杀幼弟及阏氏,择吉祭位,犒赏部众,整肃军纪,勤于操练,意欲待机而动,统一匈奴诸部,也好雄距北边,与大汉分庭抗礼。
当此之时,匈奴东部有一部落名叫东胡,兵力强盛,亦怀狼子野心。忽闻冒顿杀父自立为单于,意欲寻衅闹事,就便灭了冒顿,也好自立为单于,便派使者向冒顿索要千里马。冒顿欲使用骄兵之计,即问群臣道:“现今东胡王要向我朝索要千里马,众臣以为如何?”
众臣皆道:“千里马岂可随便送人?”
冒顿却道:“为何与人毗邻,和睦相处,却吝啬一匹好马而断割和睦之气呢?”遂命左右献出千里马。东胡王以为冒顿兵微势弱,不敢与其争锋,便又派使者索要冒顿最爱之阏氏。群臣皆怒,要与东胡决一胜负,唯独冒顿含笑而答道:“为何与邻国将求和平而不舍弃一女子?而且阏氏一去,永修两国和好,何乐而不为呢?”遂慨然应允。退朝之后,含泪对阏氏晓以利害,明以大理,动以真情,且嘱咐阏氏就中取便,离间东胡君臣。翌日,含泪亲送阏氏东赴东胡。阏氏既嫁东胡王,立即按照冒顿叮嘱行事,极言冒顿缺物少兵,胆怯惧战,致使东胡王日渐骄横,不把冒顿单于放在心上,并决计西争,以图霸业。不过几日,亲率五万骑兵,屯于边界,并派使臣送书于冒顿,其书道:
匈奴边界与我东胡边界之间空地,皆为荒芜废弃之地,匈奴乃是一个小国,岂可占居?只有我泱泱东胡方可占有。现在,本王带甲数万,以精兵悍骑屯于边界,等待冒顿答应,请于鉴察。
冒顿接书后,即刻召集君臣商议道:“现今东胡王欺我势弱兵寡,强欲勒索两国界外之地而独霸,可否给予,请众卿奏议。”
相国出班奏道:“两国之间废弃之地一千余里,茫茫大漠,不毛之地,人畜所不能供养也,若不给予,东胡必倾兵犯境,我国必然生灵涂炭,况且敌强我弱,战则必败。不唯受辱,臣民也要徒遭残杀。不如任其取之,使东胡之兵受尽风沙之苦,不过数月,东胡自知占据这些不毛之地并无利益,必不战而退,请单于明察。”
众臣齐声称是,唯有冒顿勃然叱道:“土地乃是国家之根本,寸土尚且必争,何况千里?而且东胡不仅仅是只占此等不毛之地而自足。实欲得寸进尺,灭我匈奴民族。若废弃之地尽给东胡,则我国失去屏障,敌方进而攻之,战场又在我方内地,损失岂不更残?而今我兵历经操练,兵虽少而精,将不多而勇,为保家园而战,是士气必旺,而且敌方正气盛而骄,如若攻其不备,突然而至,定可获胜。”遂命左右两将率万余人马,迂回包抄,自东加击,举火为号,冒顿亲率倾国之兵,自西向东悄然进击。待至平明进到东胡营地,东胡王尚毫无防备。两路人马突然袭至,东胡大败,东胡王亦被乱军杀死。冒顿大胜,悉数掳其民畜,国力更胜,并趁势一鼓作气,回击月氐,月氐败逃,遂又南攻楼烦,再攻河南白羊王,均获大胜。尽收秦时蒙恬所夺匈奴之地,与大汉边界相邻。此一时期,正值楚汉激烈相争之时,中国无暇顾及匈奴,致使冒顿渐强,拥有骑兵三十余万,统一了北方各个蛮夷小国。
自夏桀之子獯粥到头曼单于一千余年之间,匈奴时大时小,时分时合,时弱时强。匈奴又无文字,不能记载。但是,自冒顿统一匈奴,北服游牧诸族,南与大汉为敌以来,整顿政治,肃吏安民,发展畜牧冶铸器物。又命投降匈奴之汉人传播农耕,记载事物,设置官位。内置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军,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自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各有单于分封之地,左右骨都侯辅佐朝政。自贤王以下至当户之官吏,大官有万余匹马,小官有数千匹马。另外又设二十四长,二十四长亦各设置千长,百长之官位。诸大臣皆世代相传而为官。其中呼衍氏、阑氏、须卜氏为匈奴贵族。还有俾小王、相、都尉、且渠等皆为官名。每岁正月,诸官小会于单于茏庭祭奠。至五月,大会于茏城,祭祖先、天地、鬼神。至八月秋社,马肥物足之时,大会于趾林竞赛比武,校点检阅兵马,如果两军交战,斩杀一敌即赏一壶酒,夺得物品归于自己,掳获男女则居为奴隶。因有利益驱动,各个勇猛异常,善于使用游击战法。自西汉统一中原至高祖七年,调遣韩王信到代郡,建郡于马邑。冒顿欲吞并中原,率兵围攻马邑,韩王信兵败投降。冒顿又领兵越过句注,攻打太原,直指晋阳,汉高祖刘邦亲率三十万大军迎击。当时正值隆冬,天降大雪,寒冷异常,大部兵马被冻伤。冒顿使用诱兵之计,徉装败退。高祖派兵多次侦察,众探马皆报匈奴势弱,高祖尚不敢轻信。遂又命刘敬假装议和以探匈奴虚实。刘敬回报道:“臣沿途细查匈奴表面皆为老弱残兵,亦不可深信。冒顿,匈奴之英主,多谋善断,岂能用如此瘦马弱兵跨越险山而攻我之理?”高祖唯恐失去良机,遂以刘敬怯战之罪,把其囚禁于广武,并亲率轻骑冒进,步兵随后。大军行至平城白登山,冒顿暗伏精骑四十万,以一部将白登山围得水泄不通,并使一军截击汉军步兵,使汉军首尾不能相顾。不数日后,汉军粮草不济,又难敌酷寒,想欲突围,谈何容易?正在无计可施之际,陈平献上离间之计,高祖大喜。陈平便携带大量金银细软和一张美女图,潜入敌营暗风阏氏。
陈平献上厚礼并指着美女图对阏氏道:“现今我主恐怕大单于不肯退兵,所以献此美女,以求取得单于欢心,而且我家皇帝非常仁爱,恐怕献此美女与阏氏争宠,嘱咐我先禀告阏氏,请阏氏决断。”
阏氏暗自思忖后亦觉有理,遂对冒顿道:“汉朝与大单于不能互相攻击,现今既是我朝得了汉朝部分疆土,也决不是我朝能够久居之地,而且原汉朝降将韩王信、王黄、赵利,按原定计划已经过期未与我大军相会,恐有异志,若汉王派人以高官许诺,岂知他们能不仍旧归顺汉朝?倘若汉朝与他们内外夹击,奈何?不如放走汉帝,一可防韩王信等与汉兵夹击我军,又可落得仁义之名,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冒顿遂听阏氏之言,放开包围圈一角,高祖急命士卒张弓搭箭,全面向外形成一个通道,高祖急忙领先逃出重围。冒顿亦引兵而还。其后,高帝听从刘敬和亲之计,使宗室公主嫁于冒顿为阏氏,年贡奉衣食等物,冒顿南侵狂掠方稍收敛。此后,又有燕王卢绾反汉,率其党羽投降匈奴,为匈奴设计部署,不时侵扰上谷郡以东之地,边民深受其苦。
高祖驾崩后,孝惠帝、吕后时冒顿更加骄横,随心所欲,并谴书狂言道:
象天之匈奴大单于致书汉王,愿你察之:
孤愤之君,居于沮泽之中,长于平野牛马之域,数至边境,愿游中国。高祖驾崩,陛下独身,一人寡居,你我皆不欢乐,无以自娱,愿以我所有,换你所无。
吕后大怒,欲与匈奴大战。然而,季布劝谏道:“匈奴凶悍无比,以高祖之贤明雄武尚且困于平城,而今天下初定,当使我大汉人民休养生息为要务,只可和亲,不可再挑战端。”吕后只得忍辱和亲。
孝文帝即位后仍悋守和亲之策,直至孝文帝三年五月,匈奴右贤王又入侵河南,大肆盗掠上郡,杀掳人民,不得已文帝下诏命令丞相灌婴率车骑兵马八万五千,抵高奴县攻击右贤王,右贤王闻讯后立即退出塞外。其后匈奴与西汉悋守和亲之诺,无有较大战事。至冒顿单于死后,其儿子稽粥即位号称为“老上单于”,孝文帝复派遣宗室公主嫁为老上单于的阏氏,使朝中宦官燕国人中行说送往匈奴茏廷,中行说不愿前往,文帝强令出行。中行说将公主送至匈奴茏廷后,就便投降匈奴,而且屡与老上单于出谋划策,侵犯大汉边境,多有所获,深得老上单于信任。
孝文帝十四年,老上单于在中行说撺掇下,率十四万余众入侵大汉朝那、萧关郡两郡,杀死北地郡都尉孙卯,大军直至彭阳,夜出奇兵烧毁中宫,掳掠人民畜产马羊等甚多。孝文帝闻报后只得以中尉周舍、郎中令张武为将军,率战车千余乘,骑兵十万,屯于长安旁边以备匈奴侵掠京都。另外又拜昌侯卢卿为上郡将军、宁侯魏敕为北地将军、隆虑侯周龟为陇西将军、东阳侯张相如为大将军、内史栾布为将军、成侯董赫为前将军,率车骑步兵共三十余万,往击匈奴。老上单于闻听探马汇报后知无利可图,又恐损兵折将,遂与汉军相拒月余而悄然退兵。汉军得悉匈奴已逃,遂追出塞外二百余里,未见匈奴踪影,无功而返。此后匈奴又以突然袭击突然撤走之法,屡犯汉边,杀人无数,孝文帝虽英明之主,却也苦无良策。
孝文帝后元三年,老上稽粥单于暴死,太子军臣单于即位,待至孝文帝后元六年冬,军臣单于拒绝和亲,两路人马各有五万,大举侵犯上郡、云中等地。匈奴一入上郡之句注,烽火便直达甘泉、长安。文帝急令中大夫令勉、前楚相苏意、郎中令张武率众分别屯于飞狐口、句注、北地,边关各地亦坚守备寇。即此文帝尚且怕有疏忽,又令河内太守周亚夫、宗正刘礼、祝兹侯徐厉三位将军分别屯兵长安以西直至细柳、霸上、渭北、棘门。待汉兵抵达边塞后,匈奴已经杀民掠物而逃。到孝文帝驾崩,汉景帝年间,匈奴不时随心所欲,想要与大汉和睦相处便和亲,图谋掠夺大汉财物即犯境,至使大汉北方边境人民苦不聊生,民无宁日,妻离子散,田园荒芜,满目凄凉。此实为文景帝内欲休养强国,兴农安民;外而忍让妥协,以求安宁之策所致,真可谓文景二帝守成有余,开拓不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