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三号,天气有些阴凉,太阳整个被云层包裹住。这一天一点左右,上官吃完了中饭,带了把雨伞,在医院旁边的湖畔周围巡视着,希望能从林生死亡的抛尸现场找到什么线索。
昨天晚上苏文文的死,让沉稳的上官有些烦躁。凶手真的是顾双吗?介宽想要去抓他,但苦于没有充足的证据。对顾双也只能是束手无策。
“这还需要什么证据?每一个人的死都和顾双这个女人有关系。”
“不行,不可以抓她,我知道你和我想的一样,顾双很有可能是凶手。我也很想抓她,可我们确实没有证据。”上官蹲下,带好白手套,看了看苏文文脖子上的勒痕。他看了看周围,想找到作案的工具,但却一无所获。
“凶手很聪明,从来都不把作案的凶器留在现场,和在酒店房间的谋杀案一样。”
“那也就是说,两起案件是同一个人作案?”
“现在还不能确定,如果苏文文说顾双要杀死她,是真的,那么顾双要杀死王来顺的动机就说不清楚了,还有就是林生。”
介宽咬了咬嘴唇,拿出照相机拍照取证。
“顾双要杀死苏文文的动机很明显,因为苏文文欺骗了她。”上官说。“我想,说不定苏文文和林生,也有些说不明道不白的关系,从她推荐给顾双看病的人是林生来看。这里面就有问题。”
上官扭头,对着介宽要说些什么,可还没开口,介宽就明白了。
“我回去就查询一下他们的关系,你不用告诉我要干什么。”
上官笑了笑。
“最晚今天晚上,他们两个人的资料,我就双手奉上了。”
“和你呆了这么久,你终于懂我的意思了。”
“是啊,这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时间长了,我自然就了解你了。”
上官的表情突然不动了,他的视线盯着旁边桌子下面的龙井茶叶上,遂后转过头眼睁睁地看着介宽。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次。”
介宽向后推了一步,他好像被上官的话语吓到了。
“这。。这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时间长了,,,我自然就了解你了。”
“说的没错。我们到底忽视了一个问题。”上官说,“苏文文到底和顾双是好朋友,可她们到底有多好,好了多久,我们一点也不清楚。”
上官脑子里的许多想法开始逐渐地浮现,比如顾双和苏文文两个人手挽着手一起逛街,买衣服,吃饭,看电影。她们的关系可能比这还要好。
上官看见那包龙井茶,他回忆到,苏文文说那茶是顾双送给她的,如果顾双和苏文文不是情投意合的好姐妹,那为什么还会在买东西的时候想着对方呢?
想到这里,上官打了个寒颤,为什么每一次的案子都没有找到凶器,而且为什么每一次的案发现场,都没有凶手的指纹,也没有其他的相关迹象。难道他们是自杀的吗?
那天我和介宽走以后,她们到底说了什么??
上官在大脑里想象出了那个画面。
瘫坐在地上的顾双站了起来,把桌子上的药,逐个打开,扔进马桶里面冲走。坐在沙发上的苏文文只能看着她发疯似的举动,却不敢阻止,她害怕顾双会因为气急败坏之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比如把她杀了。
顾双从厕所走出来,拿起桌子上的厨煎冲着苏文文走了过来。
“文文,我们还是好朋友吗?”
苏文文看着她手里的剪刀,心里一阵恐慌。
“我们是好朋友,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
顾双把剪刀递给她。
“如果我们是好朋友,你就拿着这把剪刀,去把林生给我杀了。”
苏文文听见林生的名字,眼泪从眼睛里涌了出来。
“顾双,我错了,我不能杀死他,杀人是要坐牢的,甚至还要偿命。”她扑通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在顾双面前祈求着她原谅。
顾双看见她跪下,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眼睛变得尖锐,朝着天花板大笑了起来。
“杀他你害怕,而我呢?你知道这些药有问题的。”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一开始也不知道,我只是想帮帮他,你知道的,我喜欢他,他有一天突然来找我,想问问我们医院说要不要这种药,我没说要,我只是说能帮他卖,我以为我帮他卖药就能让他开心,这样说不定我们还有可能。”
听着苏文文的话,顾双攥起手中的剪刀,感觉只要冲动到了,她会顺手,一刀杀死面前的苏文文。
“所以,你先害死了爸爸,然后再害我,是不是?”
苏文文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地面,叹了口气。
“不是这样的,今天我就是要来告诉你这件事情。让你不要再吃药了,我父亲已经死了。而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闭嘴!!”顾双大声的吼道,这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无数的内心自责。“从前,你是我的女孩,但今天开始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顾双顺手把手中的厨剪扔到沙发左边墙上的镜子,在那镜子上插着一把剪刀,那剪刀直中镜子中的苏文文头部命宫部位。
听见玻璃碎稀里哗啦的声音,苏文文两只胳膊抱着头,摊在地上尖叫着。“啊!!”
顾双大口大口喘着气,眼里也慢慢泛起泪水,但并没有露出来,只是含在里面。
“现在,立刻,马上,滚出我的家!!!不要再让我看见你!!”顾双的右手指着大门冲着跪在地上的苏文文大声吼道。
苏文文双手捂着耳朵,拿起随行的包包,跑了出去。苏文文被吓的落荒而逃,顾双去往卫生间,拿起那只她,没有用过几次的昂贵口红,从嘴唇上涂了起来,她一边涂,一遍流着泪。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她看了看这只口红,感觉自己好像还没有口红活得长。一气之下,她碾断了这只口红后,扔进了马桶里。
顾双此时已是心如死灰,她决心要复仇,她低下头看见了在纸篓里的塑料袋,那上面印着林芝医院的名字。顾双的心情好像从刚才的冲动变得冷静了一些。
在上官大脑里浮现的景象就是这样,他觉得苏文文有可能是因为无法面对顾双的愧疚,所以最后自杀。而看着她死的,当时在场的人,就是顾双。她想以此来赎罪。
上官因为想到了这一点说一今天才回来到了湖畔边坚持寻找着什么证据。三起案件的相似之处一定还有一样东西,酒店的谋杀凶器匕首在哪里?如果苏文文是上吊自杀的,那绳子去哪里了?顾双会扔到哪里?会不会是这片湖里,这里是林生的抛尸现场。她会不会继续用这样的方法再一次呢?而林生的第一杀人现场也还没有头绪,整体合在一起,好想毫无进展一样。上官再怎么的苦思冥想都是假设,没有什么真实的证据。
从早晨到现在,天气都没有好转,上官看了看太阳,根本没有一丝光亮,反倒多了几层乌云。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上官最后扫了一眼湖面,风平浪静没什么奇怪的,转身上车离开了那里。当他开车准备要撤离医院范围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旁边的杂货铺开店了。
他踏下刹车,车猛的停住了,透过反光镜,清楚的看见在那店里有人,是一个男子,他正坐在窗口抽着烟,看着报纸。
当上官走进的时候,坐在里面的男子逐渐察觉到了上官。放下了手上的报纸,转过身低下头。
“您好,想要点什么?”他一张口是外乡音。看样子不是本地人。
上官拿出警察手册,男子坐怀不乱。没有一点的惊慌表现。难道他还不知道这附近的命案,不知道上官来干什么??
“我想问您几个问题?”
这男子听见上官的要求,扭过头不看他了。
“不买东西别站在这,一边去。”上官心想这个男人怎么这么粗鲁。家里出事了吗?
“这个男子您认识吗?”上官拿了张照片放在窗口上,男子轻瞥了一眼说:“没见过。”
上官隔着玻璃看着里面的男子。凑近了看,他的样子应该有五十多岁,脸角的皱纹很重,眼睛的眼袋也很宽,嘴唇有些暗紫色,这可以断定他肯定烟不离手很久了。上官感觉如果他站起来,估计他还有啤酒肚。
“您真的不认识吗?这个人叫王来顺,我们调查过他,他好像是你们这里的员工吧?”
听见了王来顺的名字,男子终于从冷漠的态度变得有些兴趣,他开始看向窗外的上官。
“王来顺确实在我们这里干过几天杂活,但是他已经辞职了。”
“那他是哪天辞职的呢?”
“前天吧。”他吸了一口烟。
“他有说原因吗?”
“好像是他家里有人死了,赶去吊丧。我想应该是他的至亲吧,他和我说了,以后不会再来了。”
“所以前两天你这里关门不做生意,就是因为他吗?”
“不只是他的事,我家里也有事。儿媳妇要产子,我回去抱孙子。所以这两天店里人手不够,就关门了。再说了我这是小店,小本买卖用不着什么每天都开业”这么说的话,看来他是这个店铺的店长。
“你店里只雇了这一个员工吗?”
男子把烟碾碎在烟灰缸里。吹了口雾气。
“有时候人多忙不过来的时候,我儿子会来帮忙。”
“您儿子多大了?”
“今年26,去年刚结婚,你们警察的工作就是闲聊家常吗?”
上官笑了笑,“必要的时候,我们还会喝杯茶,坐下来促膝长谈。”
他接着又从剩下的半包烟里抽出了一只,叼在嘴上。
“看来警察的工作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累。”他点好了烟。吸了一口“挺悠闲的嘛。”
上官扇了扇男子吐出的雾气。又拿出了另一张照片——顾双的照片。
“这照片上的女人,您应该认识吧。”
他仔细看了看说:“认识,经常来买东西,人还不错。”
“是吗?”上官趴在了窗口上。“跟您说一件事情,在那边拉横幅的地方,近日发生了一起血案,我就是来调查此案的刑警。”
男子熄灭了烟,摆正了姿态,想听上官把话说完。
“死者是我身后这所医院的主治医生也是院长。经我们调查发现死者生前有不法的药物交易活动。您在这里开店这么多年,您不会不知道这件事情吧。”
店主家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他很害怕会有什么事情和自己有关联似的。
“这都是院内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你以为是我这小店给他提供的药嘛?”
“您先别慌,听我把话说完,和院长有不法交易的人已经被我们抓了。您不用害怕,我们不会怪在您的头上。”店主的心情平复了许多。“按理说他开假药给病人,他死有余辜,这是因果报应,但我们还是想要到底是谁杀死的他,毕竟杀人可不是一件小事。即使凶手是个为民除害的大英雄,我们也要秉公办案。”
“那他和照片上的这个人有什么关系?”
“照片上的这个女人吃过他开的药。”
“所以你们以为是这个女人杀了院长?”
“虽然没有证据,但她的杀人动机很大。”
“绝对不可能,她不可能是凶手,她人很好。”
上官叹了口气。
“或许她以前和你口中的人一样,是个好人,但是她现在因为吃了假药,可能活不了几天了,一个将死的人,就要重新定义她的本性了。”
店主家的神情露出了一些惊慌,他吞咽了一口口水。
上官嘴角上扬,抿了抿嘴唇。身子向后仰,挺直了背。
“事不关己,怎么才能未雨绸缪。我来到这里,还想跟您说一件事情,您店里的员工到底回没回家我不清楚,就在前天晚上的凌晨,他死在了酒店的房间。”
店主家的手微微颤抖,拿不稳了手中的报纸。
“什么?他骗了我?他说他会回家的。”
“我想知道,他和顾双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店主家皱起了眉头,他好像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看着店主家迟迟不想回答的样子,上官有些着急。
“快告诉我,到底有什么关系,现在所有的死者都是认识照片上的女人,如果你要是不告诉我实情,说不定下一个死的人就是你!!!!”
上官终于说到了命门,店主的身体微微打颤,他的眼神不知道看向哪里,视线不停地移动。。。
天上开始响起雷鸣的声音,蒙蒙细雨就在三月的时节下了起来。只要是落在屋子外面东西,不管是人还是其他,都被淋湿了。
三月二十四日的上午,顾双在家里用颤抖的双手化着妆,她的病情又加重了,从上次见到上官之后,她每天只吃一顿饭,由于难以下咽,她清空了冰箱里的速食,买了许多的点心取而代之。
她最喜欢的点心是泡芙,她很喜欢奶油的润滑感觉,在以前的时候她每次去点心店都会买很多的泡芙,由于害怕长胖,她每次都吃一点,剩下的放久了就变质了,只好丢掉。而现在她自认为自己已经没有多少天好活了,她买了一斤左右的泡芙,想吃个够。
她打开冰箱,准备拿几个泡芙吃,而在下层还有她喜欢吃的牛皮卷,买的不多,但却差不多占了下层的一半。其余的空间存放的都是些酒。
她的家里也从以前的整洁变得混乱起来,如果外人要是进来可能会以为这里是垃圾站。卧室里的衣服每一件都褶皱巴巴,她也懒得叠,以为自己要死了,与其有时间去叠衣服,不如去做点其他的事情,比如说买衣服。
自从搬到北京以来,顾双的日子,过的相当节省,一个月如果可以挣到五千元,她会存起来三千到四千。剩下的一千够吃就可以勉强度过。她根本没有其他的奢侈花销,包括衣服。她之所以最爱妈妈给她买的生日礼物,是因为她没有什么多余的衣服穿。橱柜里都是一些旧衣服,还有就是别人穿不了剩下的送给她穿的。小时候妈妈跟她说,穿别人剩下的衣服有福气,她就信以为真,妈妈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在工作的时候还时不时地有人会嘲笑她。她一开始还有些生气,故意躲避着什么,但是近日原本决定休假的她,又开始上起班来。
她每天的穿着也和往日有许多的不同,简直是女王一样的级别。她的同事有些虚伪的问她,“哟,怎么回事啊?乌鸦变凤凰啦??”顾双看见她们眼里一个个嫉妒的样子。心里甚是舒服。
“怎么样?我开心,我乐意,看看你们这帮人的丑样,知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有本事说别人?”顾双的声音很尖锐,满是嘲讽的味道。她的目的就是为了气气她们。看着他们生气的样子,顾双就很开心。走的时候顾双也不忘记说一句狠话。
“我每天这么开心,不为了别的,就是为了要气死那些不想让我开心的人。”她看向那些曾经瞧不起她的人,暗自生气的样子,她感觉自己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而且这一辈子不会再有第二回了。
这样的状态持续没有多久,她就又请了假。她感觉自己的四肢乏力,大限将至,连说话都变得吞吞吐吐,头脑也快不清楚,健忘变得也越来越快。
她慢慢的开始忘记了自己生病的事情,她以为自己的身体不过是小感冒,也没有和家里人联系。
直到有一天,上官再次敲响了她家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