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皱了皱柳眉，缓缓站起身子，目光里闪烁着光芒道：“这话我可不敢当，方才国舅口口声声说要拿我性命，若说恶毒，国舅可是无人能比，我只不过是给了国舅一点小教训。”
“可，可恨。”慕容楚嘴角逸出血渍，他十分艰难地搀扶着一侧的枯树枝站起身子，满目俱是仇恨。
苏曼不由得转身，神色渐渐变得有些冷淡，缓缓上前道：“若说可恨，我倒是要问问国舅，当日害死秀儿的人到底是谁？你几次三番对我下手却不得，可你的害人之心却从未藏起来，你说说看，今日这荒郊野外，若是你被弃尸荒野，会有人知道是谁干的吗？”
慕容楚被她如此凌厉眼神盯着，心中一滞往后退了几步，不由得看了看她身后那婢女露着寒芒的眸子，不由得咳出声音来。
真是找了一帮废物，下次却不能让她这般全然而退。
苏曼转过身子，背对着他冷声道：“我不杀你，因为我和你不是一路人。你既然被放出天牢，那说明有人替你背了锅。若是他日你再犯事，而我有铁证，我必叫你偿命。”
“看什么看。”幽若挥了挥鞭子，那鞭子发出银蛇般的叫声。
慕容楚压根就顾不得身子酸涩疼痛，只道保命要紧，立刻急速逃走。
“世子妃可真是厉害，方才那么多人，奴婢都被吓唬住了。”幽若差点没腿软，生怕自己扛不住。
“方才我也是有些心悸，不过越想越不对劲。”苏曼缓缓说着，忽而看见从一旁小路走出来的人。
幽若有些惊讶，这不是大殷质子墨染吗？
“我有些话想要和你说。”墨染深黑的眸子在触着她之后，仿佛越发深邃。
幽若视线越过他看着苏曼，撇了撇嘴。
苏曼颔首点头，幽若径直朝十米开外走去，深深呼吸一口之后，看着十米之外的世子妃与质子，不晓得他们间到底谈论什么。
“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墨染说这一句话，心里不是滋味，看着她穿着一身凤冠霞帔走进喜轿，他的心有些抽痛，明明知道自己没法子做任何改变，心里还是会有感伤。
他本就是一个邻国质子，自己的生死随时都会因为两国邦交而受影响，故而对于未来，他不敢有任何奢想。
为了大局，他看着她一次次入局，却只能袖手旁观。
想到这，墨染情绪十分低落，声音也不复从前明朗道：“在皇宫之中，我不能随便同你相见。而今你贵为世子妃，我更是不能与你有交集。今日我特地寻此机会，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说吧。”苏曼扫了他一眼，“我今日出门已经耽搁了许久，还请质子长话短说。”
她的话有些冷清，墨染面色一绷，牵强地笑着说：“明日，大殷使臣便要入帝都了。”
“这个不用你提醒，我已然知道。”苏曼杏眸之中十分坚定，“因为我夫君正是操持接见大殷使团的人。”
她如此一句话，听在墨染耳中，十分刺耳。
她清亮的眼眸看向自己，没了从前的随和。
静默了一会儿，墨染看着如此镇定的她，似是在回忆道：“我还记得当初咱们初见，便是在世子府，你将我误认为犯事的下人，那时我们之间虽不知对方身份，却相处融洽。”
苏曼听着他的回忆，心下也有些喟然，长叹了口气道：“如质子所言，时光一去不复返，你我之间再也不是从前。你是质子，我是世子妃。”
“你还是在怪我，没能阻止联姻。”墨染脸颊之上俱是阴沉。
苏曼闻言，柳眉紧蹙，握紧了双手，转过身子凝视着他：“我知道你独在异乡为异客，想要生存也是难事。可我不能眼睁睁瞧着倾城嫁给她不喜欢的人，这些日子她过得很凄苦。我所认识的倾城天不怕地不怕，却在爱情面前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我替她难过，也恨我自己没有用。”
国事当前，他没有抉择。
墨染知道她为何对自己疏离，听着她一字一句没有数落自己，可扎在心上却十分难过，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她那随风飘逸的发丝，却发现自己如今的身份很尴尬，不由得缩回了手。
“质子，我知你处境艰难，往后咱们也不必见了。”苏曼心中有些酸涩，却还是开了口。
墨染闻言，视线不由得停留在她身上，一身男装却掩不住面容娇俏，看着她渐渐离去的背影，终于还是忍不住脱口道：“苏曼，小心。”
“嗯？”苏曼听着这一句没头没尾的，有些质疑。
看着她满脸都是迟疑，墨染竭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矛盾，拳头早已握得紧紧的：“苏曼，这世界上有许多事，我们都无法改变，我希望你能学会接受，好好做你的世子妃。”
苏曼听着他这话的态度，柳眉微微一挑，心中隐隐觉着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她站在那里注视着他，他黝黑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这番话也算是对自己的一个交代。
有那么一会儿，苏曼都没有回过神，脑海中回顾着他们之前的相遇。
他们间原本可以肆无忌惮地交谈，而今却心有隔阂。
因为这格局发生了变化，她不由得有些跑神。
见她没有搭理自己，墨染低垂着头，随即抬头看着那天际，密密麻麻全是云层，太阳早已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他们之间终究是生分了，一如当初，他来到此地没一个能交心的人。
这种凉薄的感觉，可真是令人有些难以接受。墨染看着她的样子，不禁有些哑然，想要开口，却是话语悉数吞下肚中，只得低头看着她，希望她能与自己多说一句。
然则，一切都好似戛然而止般。
似是有些不甘心，良久墨染打破了沉寂，鼓足了勇气道：“我在你心里可曾有过一丝位置？”突如其来的提问，苏曼陷入了沉默，目光闪烁着凝视着他。并非她厌恶他，只是而今想到倾城，她心里总是有些惆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