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魏蓝渐渐从记忆里苏醒,再次睁开眼时,她惊慌地望向四周,却发现刚刚的只不过是她的幻觉而已。可那究竟是谁的记忆?是她么?可如果是她,自己为何从未见过那个男人,伊芙尔又是谁?可如果不是她,为何那种感觉又如此真实,为何男人会知道他母亲的名字?魔偶到底是什么东西?有太多太多的疑问不断在她的脑海里纠缠纷争,导致自己现在十分混乱不堪。
“阿蓝……”
“阿蓝……”
谁,谁在叫她?
魏蓝猛地回身,却发现一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竟似鬼魅一般。
“阿蓝,我是妈妈呀,你不记得我了么?”
女人黑发如瀑,披散在胸前,泛着微微柔亮的光泽,白瓷般的皮肤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她的眼神盯着她,目光略带哀怨,嘴角却勾出一个略显僵硬的弧度。
“妈,你不是……”
你不是,已经死了么。
可为什么理智告诉她是错的,可双脚依旧不听话地凑过去。
“为什么你会……”
“因为我担心你呀,”那个女人唇边带着微笑,朝她敞开怀抱:“阿蓝,跟我走吧,这里太危险,回到墨菲斯殿下的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墨菲斯,是谁?”她不解地问道。
可却没听到她的回应,女人依旧带着笑容,机械般地说:“阿蓝,回到墨菲斯殿下的身边。”她的笑容逐渐消失,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死死的不松手:“我要带你回殿下的身边,他很想念你。”
魏蓝挣脱不开,扒着女人的手指,却发现她的关节处竟是用金属连接而成,皮肤也没有正常人类的温度,而是冷硬的,像是某种陶制品。
“你是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一咬牙,狠狠地一脚踢在女人胳膊与身体的连接处,随即身体向后一仰,不过眨眼的功夫,女人的身体和胳膊便分了家,丝毫没有血液的溅出,那女人明显也不是人类。她愣愣地看着散落一地的金属零件,和她手臂上依旧挂着的一条胳膊,有些不敢相信这眼前的一切。
“你是,人偶……?”
只见女人的脸上亦丝毫没有半分的痛苦表情,似乎已经习惯了,左侧的袖口里空荡荡的,只见她伸出右手,五指并拢,随即微微弯曲,突然爆喝一声:
“来!”
那只手瞬间松开魏蓝的手臂,转瞬便回到了女人的胳膊上。
人偶活动了下胳膊,她听见里面传出咯噔咯噔的响声,似乎在重新连接。她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冷漠:“我是埃菲尔,理论上来说是你母亲灵魂的一部分,她的肉体早已灰飞烟灭,不过灵魂会与我们共生在一起,所以,我也算是你半个母亲。”埃菲尔朝她走来,摇曳的白裙露出她的小腿,只见她蹲下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跌倒在地颇显狼狈的女儿,眼里没有丝毫温度。
“墨菲斯殿下的肉体被禁锢住了,他需要你的帮助,别忘了,殿下在你身上下了魔种。如果有违背的举动,肉体便会腐烂,灵魂被恶魔吞噬,就像那些低级的丧尸,只会做蠢事,是个不折不扣的畜生。”她目光扫向广场上那些互相撕咬的人类,他们像是丧失了自我意识,像野兽般的,抱着对方的身体大快朵颐,鲜血溅了满地,看起来触目惊心。
“怎么会……变成这样。”
“魔域的大门已经敞开,殿下想要统治魔界,就必须有强大的骷髅士兵。他们当中生存到最后的,会成为殿下麾下的初级将领,或许……”她的语气顿了顿,看起来有些忧心。
“什么?”魏蓝追问。
只听埃菲尔叹了口气,道:“或许一个都活不下来。”
***
安宁区的索菲亚广场中央,欧式的仿古建筑,处处充满着中世纪哥特式建筑的鬼魅气息,广场上弥漫着漆黑的浓雾,这里聚集着越来越多的人,他们大多神色匆匆,面露恐惧,或哭泣或大笑,或争执或愤怒,而更有甚者,互相用锋利的獠牙攻击着,闻见血液的众生兴奋不已,神情由犹疑变得渴望,以至于纷纷效仿,不过多久,便是一汪充满血色的海洋。
远远望去,这一片黑压压的乌合之众,没有灵魂的人类,如同蝼蚁。
一只黑猫悄然落在教堂的十字架顶端,它摆出睥睨众生的姿态,俯瞰他们的表演,冰蓝色的眸中透着不屑的嘲讽之色。
他向来只觉得人类这种无知的生物,同牛羊蚊虫无任何区别,不同的是后者只作饱腹之用。而前者,是既贪婪又卑微的物种,背叛是他们的常态,善良是他们的伪装,说谎是他们的生存技能,而唯一的优点便是,那血液的味道。他的眼睛眯了眯,此时却想起刚刚那蠢女人身上的气味,那香甜的血液的味道,好像入口酸甜的蜂蜜麦芽糖,不禁令他食指大动。
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后悔,为什么当初放走了她。或许是因为怜悯,又或许是……同类?
随即嘴唇一勾,露出发着冷光的尖牙,似在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