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我要去面见公主殿下,傻大个,你去城中寻一个木匠,将这图纸给他,要他按这个图纸把我要的东西制出来。”
“银钱呢?”
白槿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交与黄大勇手中,黄大勇也不跟他客气,直接接过来,还掂了掂银子的分量。
“倒是将将够。那你且去面见公主,我吩咐完木匠便回大营了。”
“那就这样吧。”
白槿和黄大勇在一处岔路口分开。黄大勇径直窜进一处角落,侧过头看了看往另一头走去的白槿,见他没有回头,放下心来,兀自朝着巷子深处走去。
「虽然不知道那小子怎么得到的许可,但是如此好的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驾!驾!让开!让开!”
一匹栗色军马疯驰在白槿所走的这条道上,这条道应该是伊州城主要的街巷之一,因为在道路上有着胡人在表演着异域风情的歌舞杂技。路上行人是非常多并且庞杂的,那匹栗色军马就这样冲入其中,听得急促的马蹄声,人群从中间往两处散开,避开这来势汹汹的冲撞,可是年迈的百姓却不能做出迅速的反应,白槿远远的看到了一对祖孙,孙儿奋力的拖着奶奶往一处跑,奶奶则拄着拐杖快速且费力的往前挪动,可是终究不能避让那栗色军马。
“吁……”
军马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抬起,在空中踏了几步之后,即刻朝着老妪和孙儿的所在踏了下去,孙儿被震到了一旁,老妪则蜷缩在了地上,正颤抖着。
“老太婆!本官早就叫你退让,为何还拦在我面前?你可知这军马乃是日行千里的宝驹?生生在你面前停了下来,若是马蹄有一丁点的裂痕,你和你那个孙子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骑马的这人手执马鞭恶狠狠的指着地上的瑟瑟发抖的老妪说道。
旁边众多的人群,只是低着头,不敢看骑马的这人,眼神触及到那对祖孙,目光中有着同情,但是刚刚触碰到他们的一瞬间,就将目光朝向地面,猛的回避。回避那种愧疚感。
“老太婆!本官今天急着去府衙,这笔账先给你记着!待我回来必跟你好好清算,不过,看你也赔不起什么东西,不如把这小子卖了如何?听说伊州城最近人口生意不错,尤其是小儿的生意,那些人喜欢把孩童培养成无所畏惧的死士!我看这小鬼不错!”
骑马这人再不看军马胯下的那老妪,转头看向一侧的那小儿,小儿被他的目光盯的毛骨悚然,自不敢看他,别过头去,老妪颤颤巍巍站起身,走到孙儿身旁,紧紧抱住他。知道她站起身才看清了她脑门上渗出的鲜血,在这冬季散发出阵阵热气。
「看了这么多的穿越剧,我以为这种事只是为了戏剧加强冲突而加进去的,没想到它竟然这么平常,果然古代人只分阶级身份,不分是非对错是吗?妈的,我常觉得挺身做英雄的人挺蠢,可是情绪到了这里,谁怂谁更傻比!」
白槿走在路上,本来拥挤的人群现在都不用他拨开,人群都在道路两旁工整的跪着呢。
“欺负老弱算什么东西?想不到伊州城内还有如此嚣张跋扈之人?”
“嗯?”
骑马的男人恶狠狠的将头回正,看向白槿发出声音的那处,满眼都是流里流气的地痞模样!
只见白槿身着京城将士才有得盔甲,缓缓从人群中走出来,在众多人的目光中,走向那对祖孙的面前,将他们护在身后。
白槿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是之前的那个将领,将领自然也记得白槿是谁。
「此人不正是那日在城防营看到的那号人物?我当是个什么京城来的大人物呢,没想到不过是个士卒,就凭他也配管我的事?」
“让开!”
回忆起白槿身份后,这骑马的男子从一开始还抱有几分对峙的态度一下转变成了高位欺压低位的姿态。
“好!本将的话你都敢不听?”
男子举起马鞭就要抽白槿。
“白某所属京城王师,于编制于礼法都可不听你的命令,京城王师听命于当京陛下,你若想要调动我,是不是有谋逆称王之心?”
“大胆!本将对当朝陛下忠心耿耿,只不过是当街处置你和这两个贱民,就可称有谋逆之心?小子,你这欲加之罪扣的也太大了些吧?”
“我为大唐兵勇,于身份我非布衣,将军称我为贱民是否在藐视我大唐将士?轻视我大唐将士性命?将军你可知道无兵何来将之理?”
街道两旁的百姓,本来都是跪在道路两旁一言不发的,可是白槿出来跟那将军一通诡辩以后,街道上民众的风向一下就变了,虽然不是百分百的敢挺出身赞同白槿,却也听得到一些窃窃私语。
「这小子,满口的胡说八道,再与他诡辩也得到不到便宜,再者还有要事在身,来日再同他讨回今日这笔!」
“老婆子,你可知这城里我手眼通天?日后走夜路小心着点,指不定哪一日归家,不仅房子没了,孙子也不知去向了!”
将领猛的一抽马鞭,将没讨到的便宜一股脑的撒在身下这匹不通人言,又无法反抗的马匹之上。丝毫不在乎这里发生的这一桩冲撞事件,继续疾驰在这条道路上。
“婆婆您没事吧?”
“没事儿。”
白槿走过去将那老妪和少儿扶起,老妪额头上的伤痕格外的显眼,这显然不是没事的样子。
“在场的诸位可有精通医理的?”
“有,兵爷,小的是街角那通药铺的大夫,略懂些岐黄之术。”
一个贼眉鼠眼模样,咋一看绝对不像大夫的人从人群中走出,一个小药箱背在肩上,告诉众人:你别不信,我还就是医生。
他走近了,给那老妪擦洗干净,仔细看了看额头上的伤痕,也没别的法子,只好用白色的纱布一圈圈的缠绕起来,然后涂上些刀伤的药,这就算完了。白槿要给他银钱,他死活不要,摆了摆手说了句:兵爷敢从人群中站出,而小老儿没那胆量,就用这药钱买份安心吧。
“谢谢恩人,不过恩人,你快逃吧!那厮是伊州出了名的无赖,欺男霸女的事情可没有少干,恩人虽有官身奈何位卑,还是尽早出城为妙。”
“婆婆不必担心,我虽位卑,可也不那么好惹,您和孙儿才该出去避一避,此人性格跋扈,今日定是有要事才会如此离去,来日他必定要寻回面子,届时再躲就晚了。”
“老身活了这大半辈子,自问行的正,无品行不端之举,今日不过被人威胁,便要离了这生活大半辈子之地,实在是走不得,也走不了了!他要找便让他来找吧!”
难以想象,一个刚刚还瑟瑟发抖的老妪现在能说出这般话语,话语中所体现出的那种绝望到无处发泄的感觉是自然流露的,是那样掩盖不住的强烈!
“恩人不嫌弃的话,来老身家中一坐如何?”
“不便打扰了,在下还有要事在身!来日若是有缘再来奶奶家中一叙。”
“既然如此,那老身也就不多留恩人了,若是恩人想来看望老身和小孙儿,沿着这条街往前走,过了一座桥,左手第一间房子便是,孙儿同恩人拜别。老身拜别恩人。”
“拜别恩人!”
小孩子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祖孙二人才走远去。
白槿也就自顾自的朝着伊州府衙走去,这件事好似从未发生,方才散开的人群一下又再聚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