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二岚因为昨天林南没有支付房租的事,心里一直都是怏怏不快的。其实他的工作早已经丢了,纯属是一个失业游民,在这个社会的他首先家里又没有背景,而且他还不肯吃苦耐劳。关键是初中毕业出来这么多年,技术也不学,论学历更是接近最底层了,没办法只能够做最简单的活儿。
他曾经是有工作的,在一个电子厂里面上班,可是做了几年下来或许彻底厌倦了那份工作,觉得每天都是重复重复工作,而且一月下来他也是“月光族”,到了今年四月底索性他就不再工作了。过上了那种理想中梦寐以求的生活,在这个城市真要论窘迫的话应该就是他了,从四月份到十月份,都快半年没有工作了,毋庸置疑的,自然是负债累累了,各种信用卡之类都被他用到了极致,现在已经是接近挖东墙补西墙的局面了。
这不正愁这个月房租还没交,毕竟不交房租是要被赶出去的,那就太糟糕了,至于信用卡之类的。他还是可以暂时周旋着,大不了利息多一些。幸运的是突然碰上了林南这个同乡没地方住,他好像就是快要溺水身亡的人,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想了想起码小时候同一个一块长大的,况且小学还是同学,每年过年还打招呼呢!他心里盘算着叫他付下房租应该不难。
然而昨天林二岚和林南提到这些的时候,本以为林南会慷慨相助一番,可是没想到居然说他也没钱,这话林二岚自然不会相信的,认为林南太过抠门罢了,今天房东又跑来催他了他一通交房租的事情。让他心头更是非常恼火起来,心里对林南愈发不满起来,觉得他跑过来就是蹭住的,起码也应该承担一半房租才是,凭什么啥都不出,人就是这样,当遇到不公的时候,心里就会越想越气愤,不由得心生怨念,就好比此刻的林二岚了。
面临这种困境,林二岚都有想抢银行的冲动了,只不过奈何自己没有那个胆量。甚至连手机也放下了,认真的沉思着该怎么弄点钱来,不得不说林二岚鬼点子还是很多的,很快他又怡然自乐起来。
那是因为他想到了一个非常完美拿钱的办法,那就是问家里要钱。要是以前他肯定拿不到的,而且注定是惹来一身痛骂的。可是此刻不同了,他只要和家里说自己帮助了一个无依无靠的村里人——林南。说花了多少钱帮他,到时候家里人肯定会体谅一番的,诚然是自己变得伟大了起来。林二岚想到这就有些小得意的笑了起来,仔细思考着怎么组织语言和家里说。最好把一切原因都推到林南身上,说他多么落魄,自己怎么救济他的。最好到时候让自己家父母找他们家要钱去,总比现在自己开口再问林南好。
农村人本质是忠厚老实的,当林二岚打电话和他父亲林大强一番说辞下来,林二强自然是信以为真。心里想林田忠生的那个儿子,曾经就没有考到大学,还非要送去读大专。现在竟然落魄到连累自己儿子,真是没出息。那是一种内心无形中的攀比,明显感觉自己儿子明显强他一截。
心里一开心,便痛快的转给了林二岚两千块钱,毕竟自己是农民,在这山沟沟里面一年到头也挣不到什么钱。能给两千已经算很多了。林二岚可不会体谅父母种田的辛苦,一看到转过来的钱,整个人都精神抖擞了起来。仿佛就是长期吸毒的瘾君子,突然又看到大烟一样。甚至连这两千块钱怎么花,都已经计算出来了,先还房租,接下来还一点利息比较严重的信用卡,又觉得杯水车薪,还是不管了,先吃饱喝足再说,再出去消遣一番……
这些事林二岚的父亲林大强自然是毫不知情的,不然知道有这么一个混账儿子,该会有多么的痛彻心扉哎!不过他也是内心拥有着一丝自豪感,从小到大他儿子林二岚就不会读书,在村子里头都是个遭人嘲笑的货。农村人除了一日三餐和下地干活,没事就喜欢攀比一下自己孩子,显然他觉得林二岚给自己丢尽了脸面,可是这次不同,他居然把林田忠的儿子林南比了下去,就像是一直被人压着打的军队,这次终于翻身打了胜仗一般。
一上午林大强都是眉开眼笑的,等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和自己老婆分享了这份独有的喜悦。林大强的老婆是村里头有名的“母老虎”,叫赵春花。常年都是剪了一头短发,长着一张盘子脸,就像是一张大烙饼一样,长的就像是一个男人。准确来说比男生还要威猛几分,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外表五大三粗的样子。更是有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在村里头谁都要畏惧她几分,这个“母老虎”的称号一点也不过分。
林大强就不同了,虽然名字听起来很强壮的样子,可是反而是一个矮小瘦弱的老汉,大概是因为体力不是很好,又一直在田里劳作,看上去非常显老,和自己老婆赵春花现在一起,简直就是两个极端,真不知道当初两个人怎么凑到一块的,还生了林二岚这么一个儿子。
平时的林大强在赵春花面前都是唯唯诺诺的样子,说话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得罪了她。可是今天不同,他有一个好消息要和自己的老婆分享,所以声音明显高了几分。不过他刚说完没有多久,就被赵春花责骂了一顿,真是愚蠢到家了,后面又絮絮叨叨地骂了一通……
主要是因为觉得自己家出钱在帮林田忠养了儿子,赵春花可是一个非常机敏的人,而且从来不肯吃亏的角色,不,应该说她还没有吃过亏。她先是骂了林二强一顿,后来越想越觉得自己家吃了哑巴亏,琢磨着怎么才能够把这个亏本买卖赚回来。显然他们已经完全信任了自己儿子,甚至认为自己儿子为了帮助林南不知道花了多少钱,怎么也得拿点利息回来吧!
不过去林南他们家要显然是不现实的,林大强起码是不敢去的,赵春花是毫无顾忌的,但是也觉得这种办法不好。搞不好都变成了去他们家乞讨了,蛇鼠果然是一窝,有什么样的儿子就有什么样的父母。很快赵春花就想到了一个办法,准让他们乖乖送钱上门。
林田忠依旧是如同以往一样,忙忙碌碌地,寻思着多挣点钱,为儿子减轻些压力。毕竟孩子才出社会,为了供他读书,家里光景确实不怎么好。考虑到儿子以后还要娶媳妇,甚至会去城里住,更是压力山大,自己的一身已经过了大半辈子了,几乎把一身的血和汗水都洒进了这片土地,可是依旧是摆脱不了贫困的命运。
他这一辈子倒是不求太大的出息了,只是祈祷着自己儿子能够在外面闯出一番事业来,今天已经在田地里面倒腾了一天了,准备收工回家吃晚饭,经过村子马路边唯一一家小店的时候,他很快就不淡定了,这个小店是村里头一群闲人的聚集地,基本上空闲的人都会来这里坐下来,谈论着村子里面的各种新鲜事情。林田忠在外面老远就听到了里面在七嘴八舌的议论。要是平时他准是当作一群游手好闲的妇女嚼舌根罢了!压根不回去理会,此次就不同了,他隐隐约约听到她们在说什么:“这个林南真没出息,出了社会还拖累别人,还要别人养着……”
林田忠一听到自己儿子的名字,即使是劳累了一天也瞬间来了精神,扛着锄头又靠近了几分。果然又一名高龄妇女说:“可不是嘛,还是林大强的儿子好呢,据说在外面处处养着他,不然估计饿死街头了。”
又一位比较年轻的媳妇说:“会不会弄错了吧?林南毕竟是咱们村子的大学生啊!”
“怎么会搞错呢?这个事情还是赵春花亲口和我说的,说他儿子心善,林南刚出去又没钱,连工作都找不到呢!今天她还说给儿子转了几千块钱……”
大家见她说的有声有色,自然就觉得可信度非常高了,林田忠听到这里哪里还憋的住啊!马上冲了进去,对着那些人声音有些颤抖着说:“你们说的都是真的……”不知道是因为心里的激动,还是因为愤懑引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