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有好几十年没碰见闻箫了。”南黎看到边乐清手上的玉佩,颇为感慨地说。
“前辈,只有您一人住在这儿?”
“只我一人。”南黎泡了一壶咖啡,递给边乐清,又慢悠悠地打开电视,“海市不算古城,到处高楼大厦,老一辈的走了,新人,也没见过个几个。不像霖州,曾经当过皇都,古物不曾消散。听闻箫说,他住的街上,有许多老人?”
边乐清摇头,说:“没几户了,还有一些玄门的老前辈,不曾为难我们或者是跟地下打交道的。”
她说的“跟地下打交道的”是指早年间的摸金贼一类,犯了墓中忌讳,躲到尾山路,借街坊邻居躲开阴晦之物。
边乐清把闻箫说的事情提了一下,南黎笑了笑,少年的容颜,眼中是老人的沧桑。
“他说不定找的到路,当年他和哥哥闻笙逃难,离开海市到霖州,几十公里,一天一夜,全靠脚走。”
如今一个小时的高铁路程罢了,难以想象那个年代的艰辛。
“当初的人战死,像他哥哥;老死,比如我的朋友,还有一些……”南黎眼中闪过一丝灰暗,“像他嫂子。”
边乐清试图打断他的回忆,切换到正事,便说:“前辈,往事不提,徒添伤感。”
“你看我,上了年纪就喜欢絮叨。”少年转而一笑,“我也是怕我走之后,九幽赦令后继无人而已。”
九幽赦令可以由僵尸接任,也可以由玄门中的人看管。只要能力足够,心性不差。但是如今连玄门也开始式微。
南黎切到正题:“你今日来,是想打听海市最近那起案件,对吧?”
“对,前辈,你可听说过‘窃玉’?”
南黎幽幽地感叹了一句:“不饮忘川,不闻窃玉,无忘尘缘。你追查的人,来头不小,说不定和冥域鬼差有联系。”
“冥域十二领主难道不管这事?”边乐清疑惑。
“百密一疏。”南黎拿出一本破旧的小册子,“我将海市的活僵尸们全部登记在册,但没什么用,毕竟这个城市这么大,真想做点什么,查不出来的。”
从南黎那儿离开后,外头的阳光显得有些刺眼,边乐清一时恍惚。
可没过多久,她就碰上了麻烦,两个不到三十岁的青年尾随着她。起初边乐清以为是什么小流氓,很快她感觉他们更像是是玄门中人。
这就很麻烦了。
恰好现在这个时候,有些巷子里人少,边乐清立即钻入其中,然而往身上拍了一张隐匿符,匆匆摆脱那些人。心里打定主意尽量少出面。
傍晚,天际戚戚,似乎又要下雨。
那辆劫走嫌犯的车从河里被打捞上来,里面空无一人,而车主在半天前报警自己的车子被偷,目前跟这个案子没有关系。
一上车,王麟兴冲冲地对边乐清说:“边顾问,海市也找了几名大师帮忙,你要不要去见见你的同道中人?”
“不了。”边乐清瞥了一眼驾驶座方向,小声说,“你记住,我的身份千万别透露出去,我跟他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哦。”王麟答应完便讲了他们追捕的方向。
“这个案子在两个省市范围内都有痕迹,他们似乎全部往各市的码头走了,必须要在他们出海之前抓住他们。”
王麟很快把手机上的几人人像发给边乐清,这几个是已经确定了的。
这么一说,边乐清猜出他们大概是想偷渡出去,江南沿岸的船舶往来不绝,混入其间确实也难找,没想到封了高速和国道,他们居然还找了这么一条路。
边乐清问:“受害人高达多少了?”
“几十个人——上头已经开始关注了,咱们领导说要是再不破案,等着丢乌纱帽吧。”
案件对外说的是中毒,现在随便打开一个网站,头条全是“美容致死”,不少美容院的生意遭受了巨大的冲击。
这么大的一个局,必然不是废弃工厂内那一批人的杰作。
“我们去哪个码头?”
“南江码头,这里的航线是通往我们省的,但是不排除有偷渡的情况。”王麟打开手机导航,他们的车子是最低调的黑色轿车,这一队出行的全是便衣。
下了车,边乐清只觉得海边的风冷得要命,天极为阴沉。
带了口罩,边乐清还是觉得自己能哈出白雾来,稀稀落落的几辆车看似散漫地停靠在码头,边乐清不确定那是不是jing察。
走到候船厅,边乐清的目光牢牢锁定在一个整张脸包裹在围巾里的人,身上微不可见的独属于活僵的气息让他瞬间打起精神,漫步经心地走到他身边的位置。
那人仅仅瞥了他一眼,便继续低头玩手机。
“生死一张还魂符。”边乐清半感慨地说。
那人立即放下手机,警惕地看着边乐清,与此同时,低沉的汽笛声从不远处传来,那人起身,匆匆走往门口。
王麟早早盯住他,小声让同事留意。
边乐清走出门,又出现了几道不同的气息,边乐清深吸一口气,卷了卷挂着对讲机的衣领,低声说:“只有他一个人在里面,外面的倒是不少。”
那人还没意识到边乐清是警方的人,只是下意识地回避,看到边乐清跟上来后,皱着眉头问:“你干什么?”
“咱俩是同类对吧,好不容易遇到,当然要沟通交流一下,你不去乘船了吗?”
“不去。”那人走到一辆车边,猛然意识到不对,转身盯着边乐清,面容微微扭曲,然后又强装若无其事地往马路上走。
显然他是发现了边乐清的问题,选择离开同伴。
用精神力探查了几遍,边乐清还是没有找出来另外几道气息的主人在哪里,疑惑地问:“这位大哥,你有没有认识过其他跟我们一样的人?”
“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我跟你讲,我知道一个,家住……”
他甩不掉边乐清,又无法求助同伴,又是心虚又是慌张。边乐清似乎打算放弃了,跟他说:“我的船快开始了,那就去候船了。”
“等一下。”那人忽然转身拉住边乐清,手中拿出一把刀直直向他捅来。
边乐清迅速躲开,抽出一张定身符拍向此人,后者立即维持着握刀的姿势,引起周围几人的尖叫。
“来个人处理他,我去候车室。”边乐清暗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