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高中同学唐唯可来到了我的工作室,做我的助理,我们的工作气氛顿时轻松很多。她总能有意无意地,让我们的工作氛围变得很有趣。
她仅用不到一周的时间,就已经熟悉了工作环境,还跟蔡巧一见如故,打得火热。她跟我们讲,她的远房表舅,在我们本地开了一家火锅店,正宗成都火锅,生意好的不得了,她张罗着硬要请客让我们去尝尝。
我诚恳地对她讲:“唯可,你能来当我的助理,我感到非常开心,不用对我这么客气的!”
她俏皮地笑着:“哎哟,我哪里是对你客气,我就是想让你去尝一尝嘛,真的很正宗。而且清汤菌汤味道超级好,你喜欢的清汤哦~”
她重复着正宗成都清汤诱惑我,还不忘添油加醋:“我表舅他们农家乐有个很大的后院,非常宽敞,种了很多花,还养了孔雀和梅花鹿哦!”
我想了想,周末周燕回正好有重要的应酬,我也可以趁机去走走看看,放松一下心情,于是点头答应了。
终于等到周末,三个女人决定共叙闺中情谊,不让任何人插足,所以跟周燕回说明之后,我们自己开着车,去了农家乐。
车开了一个多小时,进入了大片的花卉培育基地。一大棚一大棚的三角梅被扎成花团锦簇的造型,大花朵造型里点缀着粉紫色的星星点点的小花,看起来特别得舒心,果真怡神悦目,让人倍感惬意。
我们去喂了孔雀,蹑手蹑脚小碎步围着栅栏跑,追着孔雀,要它开屏;我们看了梅花鹿,细数它身上的梅花朵朵。工作的繁重和城市生活的琐屑,此刻烟消云散。
唐唯可的表舅特意为我们准备了符合我们胃口的佳肴大餐,我们来到餐厅的时候,里面所有的位子差不多都满了,生意果真红红火火。
我们把喜欢吃的菜品下了锅,一边惬意地聊着天,一边等着它们被煮出香味四处弥漫。
这时,突然有几个人大声嚷嚷着,闯了进来。我以为是因为没有座位了,比较心急的顾客脾气太暴躁,在那里催促瞎嚷嚷。可是,随即,他们身后又有好几人,手中拎着棍棒,也闯了进来。
他们胡乱叫着老板,走到靠门最近的餐桌旁就开始敲打锅碗瓢盆。我听着碗被砸碎的声音,哆嗦了一下。所有的客人都跟我们一样,全都惊恐地望着这伙人,躲的躲,叫的叫,还有小孩哭,餐厅里顿时乱作一团。
唐唯可的表舅和他请的两个男性帮工都跑了出来,那几个凶神恶煞的人倒像是认识老板似的,看到唐唯可的表舅,就大声吼起来:“你们的广告牌放在门口剐蹭到我们的车了!”
“你们门口的广告牌怎么放的,剐蹭到我们的车了!”
一群人就这么乱七八糟地吼着。
听到他这么说,我迅速地瞟了瞟唯可的表舅和我眼前的两个好闺密,眼睛里一定充满了无语和愤怒。这伙人也太滑稽了吧,人家的广告牌就放在门口,一直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们明显是自己开着车蹭上去,这是故意来挑事的吧,这也太可恶了!
唐唯可的表舅可能也想解释什么,但是刚开口说了不到几个字,那伙人不由分说地又扬起手上的棍棒,乱糟糟地敲砸起来。
客人们吓得都缩成一团,有的客人正准备着撤走,有的客人已经从他们背后默默逃离。他们也不打算伤着客人,没管那些离开的,倒是继续往里一路砸过来。
蔡巧伸出了胳膊,把我和唯可揽住,老板娘一边跟顾客们陪着不是,一边趁乱走过来,让唯可赶紧带我们去后院待着,不要出来。一瞬间,餐厅里面只剩下了寥寥几个人。虽然我们三个都是又惊又怕,可是又担心这伙人是恶意来找茬,不会善罢甘休,担心唯可表舅他们会有什么事,所以一时间进退两难。
唯可表舅很恭敬地跟他们道着歉,然后问他们车子剐蹭的程度,说愿意给对方修车,补偿,赔钱也可以。
“你赔钱!赔钱就算了吗!耽误我们做事怎么算!”
“你乱放广告牌!这农家乐你不要开了!”
......
那伙人七嘴八舌地胡乱吼着,总之,终极意思就是不让人继续开农家乐。
唯可的表舅妈快哭了,表舅又急又怕,抹着汗狂道歉,可是他们偏就不依不饶了,又往我们这边的桌子砸了过来。
蔡巧小声劝我赶紧去到后面躲着,可是正当我们想走的时候,他们中的有个人却大声吼道:“谁都不准走!”
我们三个吓得怔住了。我感觉唯可的手已经在发抖,蔡巧表面镇定,可是声音有些微颤,小声问着我:“芯若,怎么办?”
我强制镇定下来,侧头贴近她,小小声跟她讲:“要不,我们报警吧!”
声音中竟然也有些颤抖。
那伙人却已砸得差不多到我们面前了,溅起的碗碟碎片跳到我们脚边,感觉我的心都跟着它们一起狂跳。
两三个人凶巴巴地盯着我们看,蔡巧拦在我的前面对他们喊:“你们不要过来哦,你们不要伤人,不然我们报警了!”
“报警?”
有个男人冷哼着笑起来,然后回头就伙同他们那群人,一起蔑视嘲笑我们,扫视了一眼大厅后,他吼道:“谁敢报警?今天警察来了也得给我们讲清楚,这事儿完不了!”
唐唯可扯了扯我的衣服,怯怯地叫我:“芯若,怎么办?你快想想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呢?除了报警谁还制止得了这帮恶徒呢?
我快速地思考了一下,将唐唯可拨到了我身后,偷偷把我的包包递给了她。然后,趁蔡巧挡在我面前,我微微侧头对唐唯可说:“躲在我身后拿手机,赶紧报警!”
唐唯可哆哆嗦嗦地掏出了手机,就在那伙人抓扯她表舅的时候,唯可躲在我身后抽抽泣泣地报了警。
我实在没见过这种场面,她俩恐怕也没见过,三个女孩子搂在一起,吓得几乎快哭起来。
好在警察来得不算慢,大概十几二十分钟后,两辆警车呜啦呜啦呜啦一路开进来,停在了农家乐门口。
我们终于松了一口气,警察叔叔就是人民的大救星。可是没想到的是,警察制止了大厅里的乱砸乱敲后,把我们和唯可表舅夫妇还有帮工们一起带走了。
那伙人也全都被警察带到了派出所。他们是恶徒,我们是受害人,我一直以为,警察带我们来派出所是要询问情况,配合调查,最多,也就是带我们来处理一下问题,协商对方车子剐蹭的赔偿,然后就要严肃处理那些人的野蛮行为。
可是,警察让我们在派出所的一间屋子里坐下来之后,就没人搭理我们了。那伙凶神恶煞的暴徒,也不知道被带到了哪里。
我们等了半个多小时,都还没有人来搭理。先前,我们玩了一下午,刚才也是刚把食材煮到锅里,根本就没动过筷子,所以现在肚子饿得咕咕叫。
我们只好到派出所的门卫那里去询问,我们留在这里要等什么,有没有人管我们?
门卫处的保安说,警察都去吃饭了,叫我们等着。
这一等,又是差不多半个小时。正在百般无奈的时候,周燕回打电话来了。电话那头他的声音响起,我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芯儿,你们吃完饭没?要不要我来接你们?”
我不想告诉他今天发生的事情,不想让电话那端的他担心,可是现在这种状况又实在不能不吐为快。于是,我委屈地跟他讲:“我们还没吃饭呢,我们现在在派出所!”
“什么!派出所!发生什么事了?”
我听得出电话那头,他异常的急迫。
我把之前有人打砸的事情告诉了他,末了不忘安抚他:“我们没事,他们没有打人,我们也没有受伤。只是警察来了之后就把我们一起带到派出所来了!”
“哪个派出所?”
我跟唐唯可问清了派出所的名称和这里的地址,赶紧告诉了周燕回。
周燕回叮嘱我们别怕,说他马上就来,然后就急匆匆挂了电话。
没想到还不到十分钟,警察就来了。一改之前冷冰冰的态度,热情得不得了。跟我们解释说他们忙着处理那伙人的事情,怠慢我们了,点头鞠躬一连串道歉。
唐唯可拉了拉我,不解地问:“他们吃错药了吗?”
蔡巧盯了我一眼,我猜她已经对现在这种状况的缘由知道了七八分,我也几乎确定,一定是周燕回刚才给谁打了电话。
警察也没再询问我们什么,走过场似的陪着笑,问我们有没有吓到,问了唯可的表舅有没有客人受伤?大概损失有多少?对于赔偿那伙人的车子之类的事情他们竟然只字未提。
紧接着,他们又忙不跌地给我们送吃的,还说他们领导说有人会来接我们,让我们凑合吃点东西,委屈我们在此等候一下。
整个过程,唐唯可就一副呆懵呆懵的神情。其实我也有疑惑,只不过我的疑惑跟唯可应该不一样,我只是想知道今天那伙人为什么会找借口来砸农家乐。
周燕回风尘仆仆赶来的时候,我们都已经吃了派出所为我们准备的盒饭,但是整个人非常得疲倦。看到我们没事,他紧张的神色缓和下来。然后,派出所的领导竟然亲自来了,寒暄客套了一番,派了车,把我们这群人一起送回了农家乐。
事情的真相果然很简单,周燕回说今天这伙人明显就是嫉妒农家乐的生意好,找个岔子来砸场子。他让唯可的表舅放心,以后不会有人来骚扰他们了。
见证过今天派出所警察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弯的他们,也都相信周燕回说的话了。唯可的表舅一定要炒几个菜,让我们好好吃顿饭。周燕回和王楷确实也没怎么吃东西,所以我们就盛情难却,客随主便了。
上好菜后,唯可表舅很热情地拿出了珍藏的老窖,周燕回摇了摇头,对王楷说:“你也不要喝酒,待会儿芯若坐我的车,你开芯若的车送蔡巧和唯可回去!”
唐唯可听说她眼珠子咕噜噜瞧了一整晚的跟前的这位帅哥会送她和蔡巧一起回家,立马喜形于色,催大家赶紧吃饭,终于,这惊心动魄的一个黄昏,在狼吞虎咽里结束了。
上了周燕回的车,想起了之前打砸的场面,我都还有些后怕。周燕回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握了握我的手。我瞅着他,若无其事地笑着,让他安心。他却严肃着神情,握紧了我的手,语气嗔怪:“林芯若,我早就告诉过你,我是你最大的依靠,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找我,那今天为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第一时间竟然没有想到我!后来没办法了,想到的是报警,也不是跟我讲!”
他要长篇大论地数落我了,我嘟着嘴,委屈着表情,不说话,表示认识到错误。
“嗯?怎么不讲话?要是今天真出了什么事,你说怎么办?你要急死我啊!”
他对我的认错不领情,还是一直不停地批评我。
我娇憨地笑起来,讨好他,跟他撒着娇。他终于露出笑容,用食指戳了戳我的脑袋:“你呀,下次有事,立马跟我报告。不然,小心我把你囚禁在家里面,一步都不准你出门!”
“好啦,好啦,你说的我都记住了,知道了,我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想到你,第一时间告诉你,我全都记得牢牢靠靠的,一定遵命!”
和周燕回表完决心,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秒变严肃脸问他:“现在派出所办事也都是这种态度吗?很多服务部门工作人员态度冷淡,办个事情像是在求他似的,你赔笑脸,人家还不领情,好不容易排个长队到你了,他们不跟人讲明办事的操作程序,还动不动就发脾气吼人!”
周燕回眼睛圆瞪,望着我:“谁又给你脸色看了!”
“没有,只是刚才在派出所遇到的事情,让我想起了平时出现的那些问题!”
“今天那伙人都是些本地人,跟派出所的人多多少少都熟识,可能派出所的有些人,一开始也根本没想给你们伸张正义吧!”
周燕回不紧不慢地解释给我听。
“过分,警察不依法办事,不伸张正义,那拿他们来干嘛!”
我正抱怨着,又想起唐唯可跟我讲过的更过分的事:“燕回,你知道吗,还有更离谱的!刚才在派出所的时候,唯可说,之前她的朋友,家人失踪了,去报警,结果你知道警察问她什么吗?”
帮我系好了安全带,又正忙着给自己系安全带的周燕回,瞥了我一眼,不紧不慢地问:“问了什么?”
“警察竟然问她报案的朋友,那个失踪的人是不是被绑架了,朋友说不知道;警察又问,那,人死了没?你不觉得这太过分了吗?人家要是知道有没有被绑架,报案时不就早说了吗,心慌意乱来报个案,他们还巴不得人家死了似的,居然那样问别人。这些警察都是些什么素质啊?这不仅是工作懈怠,这简直是没素质啊!”
我嘟嘟嚷嚷抱怨个不停。
周燕回爱怜地抚了抚我的后脑勺,朗声笑道:“好了好了,不生气了。有些办事人员确实挺欠揍的,下次你要遇到这种人,我帮你揍他!”
我瞪了他一眼,表示我没有在跟他开玩笑。
他可爱地往我面前偏过头来,偷袭似的啄了一下我的嘴,笑嘻嘻地道:“但是你还是要看到好的,很多不好的现象都在逐步改善。比如近几年就重审了很多以前的冤假错案,包括以前司法机关误判的案件,现在很多都得到了重新调查,重新审判。我们的法制还是在进步的。相信有你这种人,有我们可爱的小芯儿,公民的素质也会逐步提高的!”
他捏着我的小脸蛋,言语中充满了宠溺。听着这话,我舒心地笑了。